身体上的疼对赖玉民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女儿的牵挂，他是一点也忍不住。
小女儿的病还没好，每天都得吃药，自己不在，她们也不会弄，病情恶化那怎么办？
赖玉民三两口吃完分到手里的食物，趁着看管人员收水杯的机会，说道：“同志，求求你了，借我电话用用好么，我是单亲爸爸，孩子还在旅馆，真的会出事的。我给我朋友打个电话，拜托他去照顾下孩子，好不好？”
对方压根就不理会赖玉民，大概是见的太多，已经麻木了。
“同志，我给你跪下，求你帮帮忙吧！”
“你看我像能做主的？你也别为难我了，我要是答应你，回头这份工作没了不说，我就得成狗粮了！你老实等着，很快就会进行二次审讯的。”
被拒绝后，赖玉民心急如焚，这么多人，要轮到第二次审讯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能等，孩子们等不了啊。
赖玉民的视线落在窗户上，这里是一层，还没有防盗窗，从窗户跳出去根本不是问题。
就在赖玉民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赖玉民？！”
“到！”
“嗯，出来，第二次审讯。”
赖玉民看到换了个审讯人员，说的还是皲县方言，连忙用方言回应道：“大哥，我有问题交代！”
对方似乎早有预料：“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走吧。”
见对方靠近，赖玉民小声道：“大哥，咱们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单聊两句不？”
对方一喜，笑着道：“行啊，咋不行。”
十分钟后，俩人来到停在院子里的面包车上，对方点了根烟：“给你一根烟的功夫，说吧。”
“大哥，咱们说起来还是老乡，我进来的匆忙，值钱的东西都没带，要不这样，你让我给朋友打个电话，我让他带点东西孝敬您？”赖玉民冲着对方急了急眼，同时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对方呲牙一笑，转头看向赖玉民：“你这不活的挺通透么？既然是老乡，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
赖玉民连忙点头，一脸感恩戴德的表情。
“你这个事情呢，确实还有操作的空间，主要问题就是走私和黑户。这个事儿往大里说，那就是通敌叛国，自打限制令下来，这种事儿就是上纲上线的，也不光是你，所有人都一样。”
“大哥，我早就不干了，限制令下来之前，我就已经打算回来了。”赖玉民委屈的解释道。
“呵，你跟我说这个没用！我再跟你透个底吧，知道自己怎么进来的吧？”对方故作神秘的问道。
赖玉民一怔，连连摇头。
“兄弟，来我们这里报到的，基本都是黑户，而且是被举报的黑户。你要是举报三个人就可以获得保释的机会。否则，你就得进去蹲一阵子了。”
赖玉民一怔，举报自己的人他大概心里有数，左右跑不出那么个小圈子，出去一打听谁进来了，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的问题是，自己怎么出去？
举报三个人，这不现实。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赖玉民觉得要是通过这种方式获得自由，后半辈子也过不踏实。
“大哥，我……我不知道还有谁啊。”赖玉民为难的说道。
“呵呵，这没关系。”对方吸了口烟后，道：“这次进来的劳工不少，这谁是走私，谁是良民，上面人心里也没个数，趁着现在还没定性，你掏点钱，大事化小，回头落户的事儿也能给你解决。”
赖玉民一听有门，连忙问道：“那要多少钱？”
男人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万。”
“五十万？！”赖玉民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在皲县比较好的地段，买一套一百平的小三室，不过才二三十万，当时他和女儿们去看了，就是觉得有点贵，所以没下定决心买。当时中介还劝他们，早买了早享受，居住、落户、孩子上学的问题都能一并解决，一劳永逸啊。
赖玉民此刻才意识到，回来的这几天，自己错过了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好机会！
第一次在羊杂店，要是愿意掏个万，直接买了户口这些罪就不用受了！
或者第二次买了房子，那自己就直接成了良民，落了户，跟什么走私就彻底不搭噶了！
现在好了，平白要掏出去五十万！
赖玉民想不开，根本想不开……
“大哥，我哪有五十万啊！这也太多了吧？”
“你不是在境外做贸易么，这点钱还没有？”对方有些不满，把烟头直接扔到窗外。
“我是真没有，我一个单亲爸爸带着俩孩子，挣得都是辛苦钱。”
“你跟我哭穷没用！我也是看在老乡的份上，才给你指条明路，你要是不愿意走，那就只能等着进去蹲牢房了。我跟你说，花钱消灾的事情，有不少人排队等着做呢，名额有限，现在上面是铁了心的要杀鸡儆猴，收拾一帮人，这走私的人是必须抓住来的，不能是他的话，就只能是你了！”
赖玉民当然知道，这些人根本就不会去调查真相，谁给钱谁就能出去，剩下的倒霉蛋就只能等着判刑了。
这让赖玉民觉得心凉，回来后，侄子强占了自己的宅基地和老房子，这也就算了，亲哥哥都不愿意帮忙，哪怕只是帮忙让孩子落户有个落脚的地方，有个学上也行啊。结果都没有，他还私下伙同村支书，把自己给赶出了村子。
国不容，家无爱。
委屈、愤怒、不甘，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一下子笼罩在赖玉民的心头。他考虑了片刻后，还是决定先想办法出去，要是真的进去了，那孩子怎么办？
“兄弟，钱我现在是真没有，能不能给我一周时间，我找朋友借一借，这数额太大，怎么也得容我缓缓。”赖玉民脑海中闪过两个人，曹浪和赵昌勇。
这俩人都是有能力的，只是平白问人家要钱，赖玉民觉得不好开口，但眼下，也只有出去问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