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的表情很安详，皮肤上带着白色的霜，像是睡着了一般。
赖玉民感觉自己像被抽空了，明明两天前，孩子们还是活蹦乱跳的。这才过了多久，他的孩子就经历了成年人都无法承受的痛苦。
自打老婆没了，两个孩子就是赖玉民唯一的希望，无论是在哪里，一想到两个孩子软软糯糯的小脸蛋，温柔的叫着爸爸，他就充满了力量，心中的所有愤懑，也能一扫而空。
就算是孩子们被人欺负，赖玉民也只是生气，毕竟人还活着，总会有希望！
原本钱凑起来了，工作也有眉目了，眼瞅着生活就好好起来了，老天好像跟他开了个玩笑，夺走了他的两个掌上明珠。
赖玉民捂着脸，抱着头，绝望痛哭着。
旁边巡查员理解赖玉民此刻的心情，善良的走到外面，给赖玉民最后跟女儿们独处的时光。
也不记得过了多久，巡查员进来，让他签字。
赖玉民看都没看，接过笔机械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巡查员道：“你是要寄存一阵子，等身体好了再火化，还是直接火化？”
“不火化行么？”这是赖玉民来到太平间后，第一次开口。
“当然不行，有规定不让土葬。你可以寄存在这里，不过也不能超过一个月。”
“那就寄存吧，钱不是问题……”
赖玉民现在已经不需要算计着花钱了，说起来也是可笑，女儿们在的时候，他经常连个零食都舍不得给孩子们买，总觉得对身体不好，还浪费钱。
现在孩子们没了，他终于舍得大方一回了。
赖玉民看着大抽屉里的孩子们，擦干了最后一滴眼泪……
医院门口。
小成看着巡查署的人来，又看着他们离开。抓起电话道：“薛哥，本来我盯的这个人都凑的七七八八了，他住的旅店突然失火了，他的孩子死在里面了。我刚才看到巡查署的人来，应该是跟他确认，你说这事儿咋弄？”
“先盯着，回头我跟上面汇报下，看能不能宽限宽限。”
“艹，这一单太难了。”到了这个份上，小成也不敢轻易走开，生怕赖玉民想不开，自我了断啥的，那这几天就白干了。
巡查署的人走了，小成也没啥顾忌，直接上楼，进了赖玉民的病房。这是个双人间，旁边的病号晚上回家住，小成正好可以在这张病床上休息。
“你饿不饿，我弄了点吃的。”
赖玉民木然的摇了摇头，他从早上到现在，啥也没吃，但真的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兄弟，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人活着那就得向前看，你说是吧？我跟你说，你还年轻，等落了户再找个老婆，孩子很快又……”
赖玉民猛然抬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小成。
这是两条人命啊，怎么在他们这群吸血鬼的眼里，就像是两片纸一样，轻飘飘的不值一提？
是啊，重组家庭还会有孩子，但那不是小蕊和小诺！
小成被他这么一瞪，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连忙大口的吃起了外卖。
赖玉民看着埋头苦吃的小成，眼底闪过一片寒意。
第二天清晨。
当护士来查房的时候，吓得手里的病例都掉在地上了。
一个年轻人直挺挺的躺在病床上，早都凉透了。而旁边病床的赖玉民则消失了。
护士不是没有见过死人，这张病床上，也曾经迎来送往了不少临终或者即将临终的人。
只是这个年轻人不一样！
他是被人用枕头捂死的！
医院为了避免事情闹大，出现负面影响，私下处理了小成的尸体。死个把人，在这个动荡的边陲小镇，真的是太正常了。
物资管控署外的大院。
叼烟男看向旁边的手下：“小成这事儿办的太不利索了，这都几天了，别人都干了两单了，他这第一单还没整明白？”
“是是，出了点特殊情况，旅馆失火，那人的俩闺女都没了。现在一个劲儿的追着要钱，也不太好……”手下解释的时候，头都没敢抬起来。
“艹，你当我这里是慈善机构？他遇到坎儿了，我给他方便，回头这事儿还有法办么？你知道上面逼我逼到什么程度了？这样，你去帮小成一把，把事儿弄利索了。”
“行，我这就去。”到了医院，当薛二保听医生说赖玉民已经出院了的时候，顿时就觉得不对劲。
薛二保给小成打了不下十个电话，结果都是处于关机状态。他怎么也想不到，薛二保和他的手机，此刻都在焚化炉里。
薛二保不敢耽搁，连忙往上汇报情况。
“老大，我到医院了，这边说赖玉民出院了，小成电话关机，现在俩人都不见了。”
叼烟男破口大骂道：“我早就觉得小成这几天有点反常，艹，他肯定是卷钱跑路了！”
“不至于吧，五十万不算少，但也用不了一辈子啊，再说他跟咱们时间挺长的，应该不会这么做吧。”薛二保潜意识里觉得，小成不是这样的人，可事实就在眼前，他也没多少底气跟老大硬刚。
“你懂个屁，现在这个年头，啥行业都不景气，五十万那么好挣么？你先去他家找找！”
“是是。”薛二保回应道，此刻他心中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小成出了事。
同样魂不守舍的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
陈安禄也是其中之一。
他坐在办公室里，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天抽的第几根烟了，烟灰缸里的烟蒂都满了。
“咚咚！”
办公室主任敲门，看到陈安禄没什么反应，就自己进来了。
“陈院长？！”办公室主任小心的观察着陈安禄的面色，眼中无光，满身的疲态，不用问也知道陈安禄昨晚肯定没少“耕地”，要是那块地足够肥沃，说不定一晚上的功夫，种子就可以生根发芽了……
办公室主任见陈安禄在发呆，他情不自禁的脑补着陈安禄埋头耕地的画面、
“什么事儿？说话！”陈安禄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