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啦!”
“打扰了。”
话音落下,许安远跟着真真进入家中。
出乎意料的,真真的家里并没有像楼道里一样爬满了植物,正相反,里面干燥而清爽,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家具摆放整齐,客厅墙壁上挂着各种花花绿绿的照片,让这方小小的空间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随便坐,我去找茶!我想想哈,爸爸的茶应该在”
真真在茶几下面一阵翻腾,而许安远则借机开始打量整个空间。
家里很安静,真真的父母似乎并不在家。
整个房子是一室一厅构造,客厅没有开灯,但是十分亮堂,与之对应的则是后方的一居室,掉漆的门框后漆黑一片,让人根本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许安远转头看向客厅墙壁上的照片,照片花花绿绿,大多都是一些花草的摄影,拍摄的技术很有水准,放在任何一家花店宣传册的头版上都绰绰有余。
而在这些花草照片中间,则众星捧月着一张有些泛黄的老照片。
那是一张合照,上面干瘦的男人、温柔的女人还有古灵精怪的女孩儿坐在一片花园中,笑的非常开心。
似乎是一张全家福。
许安远看向了坐在中间的女孩儿,她的样貌和真真有八九分相似,但眼神明显更灵动,更有生气。
犹豫了一下,许安远还是指着那张照片,转头问一旁埋头翻找的真真道:
“这是你和爸爸妈妈的合照吗?”
“哦,那个啊。”
真真头也不回的说道:
“那个不是真真哦。”
“那是你的姐姐或者妹妹?”
“不。”
真真拿起一个绿色的罐子,回头看着许安远,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个啊,是爸爸真正的女儿呢。”
许安远闻言顿时一皱眉,可还没等他张嘴吐出他的疑惑,真真就接着话头说道:
“你是想问,为什么真真跟她那么像,对吗?很简单啊。”
将罐子打开,将里面剩余不多的茶叶倒进茶几上的玻璃杯中,真真平静的吐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因为真真是爸爸仿照她的模样做出来的。”
“爸爸和阿姨离婚了,她选择了阿姨,爸爸很想念她,所以就照着这张照片上她的样子,做出了真真。”
清水倒入杯中,将茶叶冲的不断旋转飘飞。
许安远看了一眼那杯用冷水冲泡的茶水,没有说话,此刻的他是一名良好的倾听者。
可真真却似乎并不准备继续讲下去,她把许安远晾在原地,便自顾自跑去整理那些堆在茶几前的杂物,一边整理一边哼着某首年代感极强的歌。
“花开的时候~我很想念你,花落的时候~我依旧爱着你”
许安远听了一愣,竟然依旧是那首《花开富贵》。
不知是不是审美的轮回,这首歌最近出现的频率貌似增高了不少。
比起现在的歌曲,《花开富贵》的旋律并不惊艳,甚至算得上是单调,但听久了却又会有一种萦绕在心头,朗朗上口的感觉,像是陈茶的回甘,越品越有味道。
而在许安远听来,这首歌在真真的声音下却又是一种不同的感觉。
如果说大众版的《花开富贵》是在表达思念和爱意,那么真真唱出来的,则是孤独。
虽然语调欢快,声音甜美,但许安远却依旧能从中感受到一抹淡淡的苦涩。
很显然,她似乎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轻松。
沉默良久,忽然开口问道:
“那你不怨你的父亲吗?”
真真的手忽然停顿了一下,但随后又恢复了常态,理所当然道:
“不会啊,爸爸对真真很好的, 白天会带着真真一起逛街买菜,教真真唱好听的歌曲,晚上会给真真讲各种故事,真真坏了也会及时帮真真修好,做出新的肢体来”
真真回头看向许安远,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真真是假的,真真从一开始就知道。”
“即使爸爸给真真的这份爱并不属于真真,但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一起经历的记忆是真的呀。
至于爱那本就是不可奢望的东西,真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所以真真现在只需要尽量帮助爸爸工作,让爸爸不要再那么辛苦就好啦。”
许安远沉默了。
他从未想过真真会给出自己这样一个答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真想的很开,想的很透彻,甚至想的比许安远自己还要透彻得多。
如果硬要比喻的话,她和许安远就像是两个极端。
她不去钻牛角尖,不去想自己是否是别人的替代,不去想自己活着的意义,她只想过好眼前的每一天,过好每一个片段,过好自己和家人生活的每一个瞬间。
在她眼中,这才是真正真实的、真正难能可贵的东西。
就像是许安静在自家阳台上种的那株小小的向日葵,它不需要去成为任何人的太阳。
它自己本身就是太阳。
而许安远,就是追太阳的人。
他不需要太阳给他多少的温暖,却也不允许太阳离他而去。
在太阳坠落于天倾之际,他总会义无反顾的冲出去,即使自身焚尽,也会将其重新举起在天空之中。
“对了,忘了给你介绍我亲爱的妈咪。”
真真忽然从地上跳起,三步两步跑到卧室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框,随后朝里面呼喊道:
“妈咪,我带客人回来啦!”
许安远顿时一愣,他的精神力刚才明明没有感受到家里有其他任何人存在的迹象才对,可看真真的样子,她口中的‘妈咪’似乎从一开始就一直呆在家里。
况且,真真刚才还在说自己是被爸爸‘做出来’的,莫非在制作真真的过程中,还有类似妈妈的角色存在?
一念及此,许安远顿时警惕了起来,真真或许对他没有多少敌意,但她的父母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毕竟,真真的成因,到现在还是个谜。
于是许安远暗中握住虚空中燃烧巨斧的握把,轻声说了一句‘打扰了’,接着便小心翼翼的跨入了那扇黑漆漆的房间。
可忽然,就听“啪嗒”一声脆响,空间中貌似有什么机关被触发了。
陷阱?
许安远浑身顿时一绷,接着迅速就要抽出巨斧挥砍,但下一刻房间内却忽然亮了起来,原来是真真拉开了窗帘。
光芒顿时从窗外涌入,房间内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清晰,而许安远也才同时瞪大了双眼。
就见房间的中央正摆放着一架生锈的缝纫机。
而缝纫机之上,一根粗壮的树杈从楼上延伸而下,直接贯穿了缝纫机。
那一刻,耳边似乎有风声呼啸,真真似乎在旁边兴奋的说着些什么,可许安远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他直勾勾的看着那根树杈,虽然上面的生机已经完全散去,但是它身上散发的气息许安远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这是万象树枝杈。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