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了?”
许安远眼神剧震,他环顾四周,除了眼前的右侧次席,剩余所有的席位上都是空荡荡的,无论许安远怎么呼唤,硬是没有一尊无面人显现出来。
太诡异了。
许安远深吸一口气,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随后静下心来开始观察目前唯一的线索——那具枯骨。
枯骨显然已经腐烂很久了,已然看不出生前的轮廓,骨头凹陷处铺着一层灰蒙蒙的黄沙,在光下闪着暗淡的光,像是被囚禁在体内的灵魂在嘶吼挣扎。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发现。
许安远毫无头绪,于是只能从一旁搬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了枯骨的对面。
城堡空旷幽静,从穹顶飘落的沉沙在光辉照耀下晶莹透亮,为对面的枯骨蒙上了一层迷幻而诡异的面纱。
许安远与枯骨那空洞的眼窝对视良久,一时间竟有些意外的出神。
那些砂砾在枯骨面前飘落,落在枯骨的眼窝中,堆积到一定程度,又缓缓从眼角溢出,像是晶莹的泪花。
而那些泪花的每一个闪光中,似乎都出现了不同的脸庞,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还有孩子。
那些脸庞模糊不清,但许安远却觉得无比熟悉,像是在某个记忆的片段中的流光一闪,又或者是在他无数次的回眸中,留下的浅浅一印。
许安远不记得这些人,可他们确实曾在许安远的生命中路过。
可自己为什么会看见他们呢?
他们明明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吗?
许安远看着那些砂砾在眼前飞速闪过,无数张面孔在眼前飞过,像是万花筒的千万花面,而这时,一个模糊的声音却在他的耳边忽然响起:
“你,爱他们吗?”
许安远一愣,下意识回答:“我为什么要爱他们?我甚至不认识”
声音猛地中断,许安远猛地回过神来,他惊恐的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以一种极其妖艳妩媚的姿态爬伏在了那具枯骨之上,眼睛和那深邃黑暗的眼眶仅仅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几乎就要贴在上面。
许安远猛地向后弹跳,闪出一个安全的距离,就连撞倒了座椅都恍若未觉,只是死死的盯着那具枯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浑身的汗毛都因为刚才的惊吓而竖起,冷汗顺着鬓角滴落在地上。
反观那枯骨,它依然从容的端坐在椅子上,但姿势却和以前大不相同。
在许安远的印象中,原本它就像普通的骸骨一样,瘫软在座位上,一副随时可以散架的模样,可现在的枯骨却撑起了一只胳膊,将头颅慵懒的斜靠在手背上,似乎正兴致缺缺的的看着许安远。
而就在这时,城堡内忽然响起了一阵突兀的钢琴声。
曲调一上来便是高昂的曲调,随后却又忽然降低,变得抑扬顿挫,让人的心情随着曲子变得大起大落的同时,又给现场的气氛增加了些许的怪诞和荒谬的感觉。
可当许安远适应了现状之后,他反而不怎么慌了。
于是他将身后那被撞倒的座椅扶起,又重新坐回了枯骨对面,神情逐渐恢复平静,轻声道:
“你刚才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吻我。”
“?”
许安远一愣,随后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那具骸骨,脸上的表情就差说一句:你他妈是在开玩笑吗?
而对面的枯骨看着许安远愣住,不仅没有觉得丝毫不拖,反而好奇的问道:
“你为什么不亲吻我呢?”
“你为什么不去精神科检查一下大脑呢?”
“因为我没有大脑。”
“”
许安远被这句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去,可紧接着他把脸色一沉,没好气的说道:
“你如果有什么考验不妨直接放出来,何必要整这么一出来恶心我?”
“恶心你?”
枯骨摇了摇头。
“我可从来没有做些什么。”
许安远气笑了:“你没有做什么?变成这副死人骨头”
“这就是我现在的样貌。”
“”
“很震惊,也很意外,对吗,但事实就是这样。”
骸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仪态仍旧慵懒,但声音却不容质疑:
“正如你所见,失去了无面人身份的遮掩,下方剩下的就只有这么一具死人骨头 ,那么,你要因为歧视一具骸骨而放弃神通的继承吗?”
“抱歉。”
“不必抱歉,您可是高贵的王,我一个小小的死人骨头,哪里承受得起~”
骸骨摆了摆手,随后不等许安远发话,便继续说道:
“原本我会以为你会有什么特殊,可现在我错了,你的皮囊让我厌恶,你的灵魂让我作呕,为了防止我在这里就直接吐出来,我们直接聊正事,想要我的神通,可以,告诉我‘爱’是什么。”
许安远深吸一口气,回想了一下,硬着头皮答道:
“两个人初见时内心的悸动。”
“排卵期遇上精虫入脑。”
“擦肩而过的面红耳赤。”
“意淫引起的荷尔蒙迸发。”
“窗外的蒹葭”
“够了。”
枯骨抬手制止了许安远的说辞,随后说道:
“你可以滚了。”
许安远强忍住心中的火气,摇了摇头道:
“你的问题并不合理。”
“怎么说。”
“这个问题本来就没有一定正确的答案。”
“没错。”
枯骨点了点头,显得相当理所当然。
许安远再也忍不住了,他黑着脸站起,语气不善道:
“那你是在拿我开心?”
枯骨抬起头看着许安远,只是冷笑,就在许安远要转头离去之际,它却再度开口:
“你说的这些,你感受过吗?”
许安远猛地愣在了原地。
这一句话正中许安远的眉心,随后又如电流一般快速传遍全身。
很显然。
他没有。
无论是面红耳赤还是心跳的回忆,亦或是墙外的蒹葭和晚上的月亮。
他从未体会过是怎样一种感觉。
可许安远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转头朝着枯骨争辩道:
“这样只能证明我没有谈过恋爱,但‘爱’的范畴并不仅限于此,光凭这一点,也并不能证明我一点也不理解‘爱’。”
“既然你知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呢?”
枯骨声音散漫,接着又对许安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那么,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给你充足的时间,你告诉我,‘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