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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2章 诀别·鸣涡3

    运输车队在中央大平原穿行四天时间,中途除了无尽的绿色,还经过许多掩藏在秀美树林中的精灵村庄。成群结队的野鹿在荒芜的田地中觅食,发动机的轰鸣让这些美丽的生物警惕抬头,哗啦一下逃得远远。

    中央大平原曾是加尔斯文最富裕的地区,人口也最为稠密,现如今附近的精灵大多被赶入特鲁尔难民营,土地和村庄变成了以撒人的财产。

    在经过其中一处村庄时,运输车队难得停下片刻。孟菲拉跳下车,缓步走近,隔着低矮的篱笆和花圃凝视,五座精致小巧的树屋错落有致的凑在一起,树干上因为潮湿吐露一层毛茸茸的绿色,屋檐上镶嵌着五彩缤纷的石头,每一道弧线都经过精雕细琢,像是公园中的某个艺术景观。

    一道雷射光束打在孟菲拉的脚边,一个全身酒气,满脸通红的以撒人冲出来怒吼:

    “精灵,滚远点!这是私人庄园!”

    孟菲拉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他绝对有能力干掉这个混蛋,但想到肩负的任务,只能长叹一声回到车中,车队继续前进。

    “那是我家!我家!”面对同伴们好奇的眼神,孟菲拉恨恨一拳砸在扶手上,“我的父母祖父母用了上百年时间,把小屋装饰成珍宝,每个路过的旅人见了都赞不绝口,驻足片刻,为我们带来远方的故事。”

    “以撒人凭一张盖着王室印签的破纸就抢走了我们的家……”说到气愤处,忽然想到夜璃公主在场,这家伙赶紧找补,“啊,殿下,我没说你,这不是你的错,抱歉!”

    事实上夺走孟菲拉的家园的命令,正是由夜璃公主签署,十五年的时间她几乎把银冠城附近卖了个精光。

    大家都知道这并非公主的本意,她只是被操纵的用来盖章的吉祥物。尽管如此,夜璃的脸涨的通红,羞愧难当。

    孟菲拉懊悔,大家都不说话有些尴尬,祝桓挪了挪身子和夜璃靠的更近一些以表达安慰。精灵就这点麻烦,有旁人在场的时候不可以表现出过分亲密的举动,所以只能这么含蓄的表达。好在夜璃知道恋人在安慰她,于是抬手理了理裙子,指尖不着痕迹的划过祝桓手心。

    这就是精灵调情的方式,素得够可以!

    “以撒人占这么大的地方做什么?”祝桓开口打破冷场,他看向车窗外,广袤的原野上看不到几个人,到处长满杂草和深林,植被中一闪而过兔子和火鸡的踪影,这些本应该都是良田,“他们又不种地。”

    一位烈士旅的战士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说:

    “我在以撒人的庄园里当过园丁,他们的有钱人喜欢打猎,这些土地被他们改造成狩猎场。他们抢下我们的村子之后,会被改造成度假别墅。他们平时不住这里,只有假日才会带全家人一起过来。”

    另一位战友出生在特鲁尔,没怎么出去过不知道这些,便问:“他们平时住在哪?”

    “这我不知道,我只是定时帮他们清理别墅附近的杂草,打理花卉。”战士回答。

    夜璃犹豫片刻,加入对话中:“以撒人一般住在弥赛亚或者科里弗,那是他们自己的城市。”

    “以撒人有自己的家园。”孟菲拉闷闷问道:“殿下,我们能回到属于自己的家园吗?”

    公主还没有回答,沃灵格笑骂战友:“你真敢想,先活下来再说吧!”

    现在的情况,精灵仅仅是为了活下去已经拼尽全力,夺回家园是一个太过遥远的梦幻。

    夜璃肯定道:

    “我们一定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不但如此,我们的家园会比以前更美好,更为繁荣富强。你们还记得理想国的样子吗?那不是梦幻,而是奈罗的预言。终有一天,从森林到大海,理想国将覆盖加尔斯文的每一寸土地。不是一天,而是永远。”

    战士们当然记得理想国的模样,那短暂的时光美好到让人怀疑是否真实存在过。这番话如果由别人说了,只会引人发笑。可夜璃说出来,那就不一样了,每个人的眼睛都亮起来。

    精灵信任王,以往的信任还只是一个历史和传统的符号,现在的信任很具体,因为王就在他们身边。

    只有血骑士忧愁的挠挠头,覆盖整个星球的理想国奇迹,他愿意为恋人付出一切,可他真的做不到哇!

    车队行驶四天后,空气逐渐变得潮湿,周围的地势也开始崎岖。他们已经离开中央大平原,进入鸣涡海岸的范围。

    鸣涡海岸并非只是海岸,这是晴空海北部地区的统称,大陆在此处破碎成一系列的半岛和散落的群岛,六英雄中诗人的后人,鸣涡氏族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

    鸣涡海岸最出名的是此地永不停歇的漩涡,由于破碎复杂的海底环境,温暖的洋流经过这里变得狂暴,在岛屿之间的海域卷起数千个大小不一的漩涡。这是大自然的奇观,激流的轰鸣亘古不息,鸣涡海岸因此得名,而能听到鸣涡激流声响的范围,就是鸣涡海岸的范围。

    鸣涡海岸几乎没有平地,无法种植,但此地风景瑰丽雄壮,孕育出一位又一位名垂加文青史的艺术家,他们在永不停歇的鸣涡声响中寻找属于自己的灵感。

    哪怕没有成为“家”的普通人,在这片土地上难免沾染上艺术的气息。在加尔斯文,鸣涡精灵是出了名的心灵手巧,他们传统手工艺品,比如鎏银茶具、羽毛扇、雕纹珍珠、云丝成衣、沉木家具等等在以撒人中很受欢迎,甚至神州最近也在大量采购。

    没错,工业流水线也可以大批量制造上述产品,但是工业流水线的产品都来自同一个模板千篇一律,而鸣涡精灵每一位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制作风格。

    鸣涡海岸最大的城市是止水城,它几乎和银冠城相当,坐落在名为干盐岛的离岛上,一座横跨海面的钢铁长桥连接大陆与离岛。

    桥头有以撒人的关卡,数百名割耳者忙忙碌碌的检查来回车辆的证件,他们的薪水很少,但工作态度非常认真,在他们看来为以撒人服务是一项无比崇高的事业。更何况星联承诺过,只要他们认真服务,就有机会加入幽灵特工,成为光荣的星联二等公民。

    两名以撒士兵躲在值班室中喝咖啡看电影,他们的工作是监督割耳者的工作,以及处理突发状况。实际上这么重要的位置,原本至少应该有一台毁灭者坐镇。但是特鲁尔起义之后,星联从各地抽调军队,此处的防御就变得空虚。

    星联从来都不缺战争兵器,生产线全开的话毁灭者要多少有多少,他们严重缺少熟练驾驶毁灭者的机师。现如今的以撒社会奢靡成风,有点本事的年轻人都去金融行业捞快钱去了。星联招募机师的条件一降再降,有犯罪前科的可以,吸毒的也不是问题,甚至现在能从一数到十六就算合格。

    这样的兵员素质可想而知。其实精灵割耳者也可以当机师,问题是星联敢开这个口子吗?

    伊林达尔向一名割耳者出示运输通行证,这名瘦小的割耳者鄙夷的看了伊林达尔的尖耳朵一眼,之后再认真核对证件。

    “证件没问题。”过了一会,他冷冰冰的教训道,“你们是从特鲁尔过来的,我必须提醒你们,到了止水城,要守规矩。鸣涡海岸可不是特鲁尔那种野蛮地方,你们要是敢把特鲁尔那里的不良风气带过来,我绝对不会饶恕你们!”

    发生在特鲁尔的起义已经传遍加尔斯文,对此事最痛苦的还不是马哈列将军,而是割耳者群体。这些变节者认为,特鲁尔的起义,严重损害了他们在以撒人心中的正面形象。他们明明那么努力的工作了,那么努力的纠正身为精灵的天然缺陷,以撒人几乎都要接受他们了。

    可是特鲁尔的起义,让割耳者群体的努力化作泡影。最近以撒人对待他们的态度变得很糟,经常无端打骂,这让他们痛彻心扉,觉得离文明又远了一步。

    割耳者不恨以撒人,恨的是特鲁尔起义的同胞,他们竟敢攻击以撒人,他们居然还敢打赢?!

    伊林达尔拿回证件,微笑回答:“感谢您的提醒,尊敬的先生!”

    原本的伊林达尔可不是好脾气,听到这样的话很容易心态炸裂。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很自信,他的自信来源于不久前亲手干掉的毁灭者。

    战火让他变得自信而从容,割耳者的威胁如同野狗的呓语。

    一行通过关卡,行驶在大桥上。这座桥前后有十公里长,桥面上有不少车辆停靠路边,乘客下车驻足。

    “鸣涡激流,加尔斯文最富盛名的景色之一,干盐桥是最合适的观景台。”夜璃向血骑士解释,“第一次经过的精灵,都会停下来。”

    其实是夜璃自己想看。

    祝桓心念微动,向战士们提议:“停车,大家都停下来看一看吧。”

    战士们听了都很心动,他们也都是早就听说过鸣涡激流的大名,不过他们此行带着任务。小队指挥官伊林达尔犹豫着说:“血骑士阁下,我们的任务不是游山玩水……”

    祝桓正色道:

    “伊林达尔,这不是游山玩水。”

    “我希望你们能够看一眼,看看你们愿意为之奋斗为之流血的,是怎样的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