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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改名

    李元向高正恩打听过,关于死者李元的情况。

    高正恩支支吾吾,只说那李元伤势太重,还没来得及送到医院,人当场就没了,其它的不肯透露了,估计是怕他听了,接受不了,心里有负担。

    但他还是在医院里抢救的护士们的闲聊中,隐隐了解到了一些,听说死者死相很惨,身体被压得稀碎,都没有几块完整的尸骨,连专业的入殓师都束手无策,没有办法修补。

    李元听了,心里也很是难过,想他李元,上一世勤勤业业,苦哈哈的埋头苦干,从没做过什么丧天害理之事,连只小蚂蚁都没有踩死过,到头来,却遭来如此惨祸,死无全尸啊。

    进了殡仪馆,里面的气氛顿时冷清了起来,大厅里透着着莫名的哀伤,就好像全世界都在哀悼他的死亡一样。

    一进门,李元的心就揪了起来,他都没怎么找,就看到了自己前世的尸骨,他已经被化成了灰,装到了一个小罐子里。

    是哦,尸骨都撞得稀碎,还是早点烧了的好,以免他爸妈见了,触景伤情,悲伤又起。

    看到罐子里小小的自己,李元心里莫名的抽动了一下,心头升起一抹酸楚,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令他的心弦震动不已。

    他之所以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了自己的骨灰,自是因为那骨灰罐罐,被他爸妈捧在了怀里。

    两个白发苍苍,身躯佝偻的老人,捧着怀里的小罐子,步履艰难的在大厅里挪着步,脸上满是无尽的悲伤。

    看到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李元心头哽咽,眼泪无声的流下来,他双腿下跪,端端正正跪在了父母面前。

    “爸,妈!我对不起你们!”

    公司派出的法务代表正好也在场,他在父母旁边解释道:“阿姨,叔叔,这是我们公司李胜,也是撞到您儿子的肇事司机,他亲自道歉来了。”

    见到将儿子致死的罪魁祸首现身,两位老人情绪激动,一下子扑了上来,拳头像雨点般打在李元身上,哭着嚷道:“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啊,你把我儿子还给我!你这个天杀的呀!……………”

    “爸妈,不要难过了,致你儿子死亡的肇事司机已经被天杀了。”李元在心里默默对着他父母说道。

    拳头砰砰打在身上,但李元却没感觉到痛,父母老了,在经历了丧子的剧痛后,连打人的气力都耗尽了,落在他身上的拳头也没了力道,只是一种纯粹的宣泄,宣泄着他们内心极致的悲伤和苦闷。

    “爸,妈,以后我就是李元,是你们的亲儿子,我会给你们养老送终。”

    李元流着泪,呯呯的磕着响头,这也是他的心里话。他是独生子,他走了,两位老人便没了依靠。只要他在这世上一天,即便化身为李胜,他也要守护自己的爹妈。

    “爸,妈,我是你们的元儿啊!我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

    李元抱着两位老人搂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

    三人的哭声都那么的悲切,但悲伤却不尽相同,李元痛惜自己的爸妈经历了丧子之痛,还有他前世那惨不忍睹的悲惨人生。

    爸妈悲伤的是自己的儿子,还未娶妻生子,就英年早逝,只留下他们两个孤寡老人,孤零零的呆在这世上。

    两位老人发泄了一通,也冷静下来,接下来并没有过多为难李元,儿子已经逝去了,再多的责备,也没有用了。李元早已预料,自己的父母是那般的通情达理,一辈子与人和善。

    爸妈要带着李元的骨灰回老家下葬,李元流着泪也要跟着去。公司法务拦不住,在旁边打通了一个电话后,也没再阻拦,反而给他和两位老人一起买好了机票。

    两位老人本来也不同意,再怎么说,也是将儿子弄没的仇人,但看到他双眼通红,悲天恸地的伤心模样,便不再反对了。

    回到老家,刚过完年不久,粉刷一新的大白墙上还贴着红色的喜庆福字,原本是给新年喜庆用的,现在也一并揭去,挂上了和大白墙一样素雅的白布。

    李元不等两位老人家招呼,端端正正主动跪在了大堂上,身板挺得笔直。

    老家的亲朋好友陆续赶来,听说肇事司机也来了,个个都气愤填膺,一进门就要揍他,还是他爸慈目,淡淡劝阻道:“那人,我已经揍过了,他心里也不好受,就让他跪着吧,好好给元儿吊丧,也算弥补他的罪过。”

    这才劝散了众人。

    第一日,众人满是悲伤,屋子里尽是嘤嘤的哭声和小声的抽泣,对于李元的遭遇,无不抱憾惋惜。

    第二日,众人神情缓解了些,说着关于他生平的旧事,有一些人点头附和,慢慢的在中间引入穿插别的话题 。

    第三日,众人的悲伤已经大半散去,开始有说有笑的商量安排着他的丧事,除了他爸妈脸上还挂着无尽的哀伤。

    三天三夜,李元没有合眼,身板挺得笔直,像一尊人形雕塑,他妈端着一碗面走过来,放在了他脚下:“你吃点东西吧!好几天都没进一口食,元儿明天下葬,你要是倒下了,就不好看了。”

    李元端起面碗,大口大口的机械吃着面,大颗大颗的泪滴,合着长长的面条,吃进了嘴里,味道是苦的,带着痛。

    家里早已为他买好了墓地,李元披麻带孝,一众人敲敲打打将那个小小的骨灰罐罐埋进了土里,李元觉得,那罐子被土掩埋之时,他的前世人生也彻底封尘了。

    见证了自己的葬礼,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李元说不出来,他抬头看看天,头上的白云淡淡飘过,不知驶向何处,心中有些惆怅,也有些空落,好像有什么东西,消失后,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一如这头上驶过的云团。

    一阵风轻轻吹来,吹动李元额前的头发,但吹不走李元心中的哀伤。

    骨灰下葬之后,亲友陆续散去,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他和父母三人。

    这几天,李元脸上的悲痛,父母二人都看在了眼里,原先对他的愤恨,早已随风逝去。

    “你走吧!记住你说过的话,以后有空,多回来祭拜李元,我们不怪你了。”李元他妈淡淡的说。

    “爸,妈,以后我改名叫李元,我每年都会回来看你们的。儿子该尽的孝,我都会做到。”

    李元又对着父母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