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星期天。
照常去郑雨婷家中,给她按摩时。
郑雨婷一反常态,突然开始关心起来他在金麦酒吧的工作情况。
“你最近在酒吧里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
郑雨婷神秘兮兮地语气,还不自觉压低声音,让苏屿迷惑了。
“就好像你突然之间,接触到了一些平时无法接触到的人或事。”
苏屿:“?”
灵异事件么,我记得自己是都市日常频道啊,怎么给我干悬疑灵异区了?
“没啊。”苏屿含笑说:“和之前一样。”
闻言,郑雨婷长长舒了口气,像细线一般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动。
看样子没怀疑她。
也没怀疑黑豹那群人。
黑豹那身打扮,就差把自己是黑社会的事情,给他贴在脑门上了。
郑雨婷一个巴掌过去。
打得黑豹晕头转向,左脸迅速浮肿,一下子全招了。
她才知道,黑豹叫了一群兄弟耀武扬威地把苏屿叫到包间,三百六十五度进行着观看。
又一个巴掌,右脸也肉眼可见地浮肿起来。
郑雨婷很担心,害怕苏屿知道她骗了他,知道她是黑道大嫂。
她之前的男人是黑白两界都闻风丧胆的人。
撒了一个谎就需要无数个谎去圆这个谎,郑雨婷就是这样,她只希望,能瞒着不谙世事的男孩。
听到苏屿没起疑心的回答,郑雨婷松了口气,继续享受着按摩。
按摩结束后。
苏屿像往常一样,准备离开别墅时,却被郑雨婷拉住。
她想起,小建说过,苏屿是个孤儿,他没有家,他和自己一样,是无根的浮萍。
“苏屿弟弟,今天天这么晚了,留下来吃顿饭吧。”
奇了。
之前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冰雹夹雪,郑雨婷都没有让他留下来吃顿饭。
他辛辛苦苦打工,吃雇主家一顿饭,不过分吧?
郑雨婷家里的阿姨经验老道,先是询问了苏屿和郑雨婷要吃什么,才出去采购。
“苏屿弟弟,你要喝点什么东西吗?”
郑雨婷打开酒柜上一瓶看起来十分昂贵的葡萄酒,倒了两杯,倚靠着酒柜,身材曲线傲人。
尤其从苏屿的角度看去,令人垂涎三尺。
郑雨婷挑眉问:
“喝酒吗?”
苏屿抿唇,看着葡萄酒,摇了摇头。
“我不喝葡萄酒,感觉味道怪怪的。”
他之前在陆灵儿那儿陪她练戏时。
为了调节气氛,陆灵儿曾一杯一杯地灌过他葡萄酒,红酒还有一堆名贵的酒。
苏屿觉得,比不上雪花。
“我喝点雷碧就OK。”
郑雨婷指尖扣着高脚杯,优雅地华尔兹舞步轻盈,从冰箱里拿出雷碧,递给苏屿。
“诺,你的雷。”
“……”
苏屿接过来,拧开后喝了一大口。
不是,大姐。
你能不能把话说完,什么叫我的雷??
明明是雷碧好吧!
而且为什么拿个东西要跳舞啊!?
死装姐。
因为刚才“雷”事件,苏屿心底疯狂吐槽郑雨婷,然而下一秒他就腹诽不出来了。
“苏屿弟弟,我其实觉得你和我很像,同样是酗酒的爸,好赌的妈,生病的妹妹,残疾的弟弟。”
苏屿有点不太相信。
这句话,是他为了打消郑雨婷疑惑,所以随口胡诌的,难道真的是郑雨婷的亲身经历?
“当时,在金麦酒吧,所有人都在自荐,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拿到钱。”
郑雨婷的回忆浮在眼前。
“只有你,你像一只鹌鹑一样,躲在角落里。”
苏屿笑了笑,“那时候,我刚到酒吧,对于这些业务并不熟悉,而且你又打扮得太凶。”
他记得。
郑雨婷当时一身黑,而且脖子上还有纹身,烈焰红唇,看起来很不好惹。
“那你现在还觉得我凶吗?”
“不凶不凶。”苏屿继续说:“你挺温柔的,也没有刁难过我。”
在郑雨婷这里,不轻不重地按摩一段时间,就结束了兼职。
“真的吗?”
郑雨婷嘴角扬起弧度,仿佛听到了搞笑的事,拍了拍苏屿的肩膀。
“他可从来没觉得我温柔过,说是喜欢我小辣椒的性格。”
苏屿面色一僵。
因为郑雨婷的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想起,不能触及顾客逆鳞。
她的亡夫,就是她的逆鳞。
冷汗直冒,苏屿汗颜,他动了动喉咙,尝试阖动唇瓣:“那看来我只了解到了安姐姐的一面。”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
“以后如果有可能,我想和你多多了解。”
满分答案!
“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郑雨婷低头,两人突然凑的很近,苏屿闻到了浓郁的酒香。
“果然,弟弟就是好。”
“不是弟弟好。”
苏屿一顿。
“是我好。”
两个人都笑了。
阿姨买菜回来了,她提着新鲜的螃蟹,龙虾,还有蔬菜。
“小苏,郑姐我回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走进厨房,苏屿逃避暧昧的氛围我,选择站起身来给周阿姨打下手。
郑雨婷靠在门旁。
杯中红酒晃眼,她看着两人忙碌的背影,眉眼弯弯。
这样的生活可比在那个老酒鬼家里舒服多了。
她刚才给苏屿说关于她家庭的话都是真的。
也正是如此,郑雨婷高中辍学,被亲生父母拿去抵债,送进夜场当陪酒女的时候,就遇到了他。
大哥没文化,但大哥很爱她。
之后很多年,郑雨婷跟着他开始走南闯北,原本温婉如水的脾气,被养成了小辣椒,骂人如喝水,打人如吃饭。
只是很可惜。
郑雨婷垂下眼睫。
他不在了,他被人埋进了土坑,她赶到那片荒地,只剩下虚无的风声。
星城远近闻风丧胆的黑道大嫂,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所有人都说,他死了,她知道;因为他的尸骸,是她在冬日里,一寸一寸剖开冰冷的土,才挖出来的。
昔日的好兄弟们,没一人敢在仇家鼎盛的时候,冒着风险,挖出他的尸骸。
可,她敢。
她不仅敢,还替他报了仇。
“先生救我于风尘,我替先生报血仇。”
想着想着,驱散伤心的往事。郑雨婷的眼角落下一滴清泪,她抬手拭去。
不一会儿,苏屿洗干净手,匆匆忙忙地和周阿姨一起把盘子端上桌。
郑雨婷还在怅然伤感。
“郑姐,吃饭了。”苏屿冲着厨房喊道。
周阿姨悄悄冲着苏屿比了个大拇指。
“小苏,没想到你厨艺还不错。”
“那是那是。”
苏屿听得胡子都飘起来了,呲着大牙傻乐,又过了一会儿,他看郑雨婷还没过来,便索性来到厨房。
拉着郑雨婷回客厅吃饭。
苏屿慢慢悠悠地向后撤步,比女人高许多,郑雨婷顶着灼灼的眸光,向前走。
前方是光,后方是暗。
她在被他拉向明灯。
空荡的别墅,落针可闻,她听到了。
听到了砰砰砰的心跳声。
……
“苏屿弟弟,快吃点米饭,还有这道糖醋里脊。”郑雨婷又给苏屿盛了一碗米饭,“不要客气。”
苏屿看着面前的小碗,被垒成了一个小小的圣诞树,抬手挡住了又要进入他碗中的虾和螃蟹。
“差不多了,真的。”
郑雨婷还以为是他懒得剥虾,便将虾剥好,又拆开螃蟹,这才又给他放进一个小碗里。
苏屿感受到了缺失的母爱。
“郑姐,你别光顾着给我夹菜,自己也吃啊。”
“我不饿,你还年轻,正是长身体的时间,你多吃点。”
一旁的周阿姨,笑眯眯的。
哎呦,太太这是第二个春天来了?
吃完饭后,苏屿主动帮周阿姨一起收拾碗筷,他觉得很有家的感觉。
一起做饭,一起吃饭,就连郑雨婷都像一个大姐姐一样招呼他吃饭。
好温柔啊。
她身段丰腴,面容绝美,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就连安慰起人来都一套一套的。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苏屿忘了。
高架桥上,宛如疾风迅雷的黑色跑车即将冲破栏杆,才猛然打了个急转,返回的别墅。
也忘了,那句。
“不想死在高架桥上,别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