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人行猛然回过神来，身形不由自主地连连踉跄数步，眼底仍残留着几分未散的惊悸之色。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那因一时恍惚而略显纷乱的心绪，暗自懊恼自己竟险些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莫依凝视他，盈盈笑道：“顾人行，难道，你喜欢我吗？”
顾人行淡淡道：“喜欢你？我还不如去喜欢一头猪，猪起码还能卖了换钱，而你除了花钱，什么用都没有。”
莫依听闻，也不恼怒，只是笑道：“既然如此，我跟你非亲非故的，我还骗了你好几次了，你为什么要好心来提醒我？你若不是喜欢上我了，为什么要跟到这里来？这岂不是说不通吗？”
顾人行缓缓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样的东西吗？”
“什么？”
顾人行道：“自我陶醉的男人，自我陶醉的男人是最让人讨厌的，不过比起男人，自我陶醉的女人却让人觉得恶心。你武艺平平，但这自我陶醉的本事，可以算得上是一流，这世上能及你的人，恐怕屈指可数。”
莫依冷哼一声，轻轻侧首，轻声说了句：“口是心非……”
顾人行道：“看来你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幸好你前天晚上逃婚了，不然要是你那夫家娶了你，怕是每天都连饭都吃不下了。”
“为什么？”莫依看着他问。
顾人行淡淡道：“恶心的隔夜饭都吐出来了，哪里还有胃口吃饭？”
莫依听闻，脸上闪过一丝恼火，但随即冷笑一声，眼眸轻轻抬起，轻蔑地望向天上的月亮。
然而她的手指不经意间缠绕起一缕青丝，动作间流露出几分不经意的淡然，悠悠道：“唉，有些人呢，真是虚伪，极其善于伪装。”
“你指的得是我吗？”顾人行问。
莫依故作认真地环视四周：“难道，这里还有别人吗？”
顾人行道：“莫小姐凭什么觉得我虚伪呢？”
莫依轻笑道：“你分明就喜欢我，还偏要嘴硬，说这说那的，就是不肯正面回应一句，你若是真的不喜欢我，根本就不会跟我多说一句话。你纠缠着我不放，不就是想靠近我，看看还有没有机会吗？”
顾人行面上掠过一抹淡淡的无奈，随即轻叹一声：“世上有你这样的女人，恐怕又能省下许多的粮食了。”
莫依轻瞟了他一眼，悠悠笑道：“其实，你就算承认喜欢我也没有什么？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毕竟世上喜欢我的男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我又不会取笑你。”
顾人行道：“那要是我承认了，你会喜欢我吗？”
莫依轻轻噘起嘴，摇了摇头：“不会，因为我最讨厌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视财如命，小气至极，又喜欢死缠烂打，我就是喜欢上一个叫花子也不会喜欢上你的。”
顾人行惊讶道：“那你为什么要我承认呢？”
莫依轻声道：“其实我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一个大男人要是每天都将心事放在心里，时间久了，会憋坏身体的。”
顾人行淡淡道：“心事不放在心里，难道还要拿出来观赏吗？”
莫依轻轻摇曳着头，眼神中交织着怜悯与不屑的目光，仿佛已将顾人行的心思看到一清二楚，却未说半句话，只是轻叹了口气。
顾人行见此，暗道这女人已经没救了，看来无论自己怎么解释她都不会相信的，既然如此，那自己也没有再劝她的理由了，只能希望她吉人自有天相了。
于是，他沉吟片刻，从衣襟内取出一纸契约，递向莫依道：“这是给你的，签下吧。”
“这是什么东西？”莫依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接过纸张，上面的字迹，在柔和的月光下更显清晰，其中首段就是三个大字，“责任书”。
她轻蹙秀眉，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顾人行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往下面看就知道了。”
莫依的目光缓缓下移，逐字逐句地轻吟着那份冰冷的文字：“责任契约，立契人顾人行，兹声明如下：
鉴于莫依小姐执意违背本人之良言，孤注一掷，自负其行，由此引发之一切后果，概由莫依小姐独自承担。本人已竭尽所能，护其周全，然世事难料，此后若有任何变故，均与本人无涉。特立此契，以为明证。署名，顾人行。”
念完上面的字，莫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抹难以言喻的愤懑浮现她的面容之上。
顾人行见状，不动声色地从衣袋中取出一支毛笔，置于莫依面前，平静道：“莫小姐，你签个字吧。”
莫依脸色阴沉质问：“顾人行，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人行叹道：“莫小姐，我曾和你有约定，送你安全到镇子，你给我两百五十两银子做酬劳，这你可还记的？”
莫依冷冷道：“那又怎样？”
顾人行道：“既然你还记得，那我就说了。世事难料，我怕你日后有不测，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牵连到我，所以要和你签个字据，担保将来你即便是真有什么意外，也与我无关。”
莫依气道：“顾人行，我们的约定早就结束了，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顾人行轻叹一声，无奈道：“虽然送你进镇子的时候我们的承诺就结束了，但人心裹测，谁又能料得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若是你真的出了意外，到时候莫老爷怪罪我，我自然是有嘴都说不清，不如在这里立下字据，将来也好证明你的事情和我无关。”
莫依气的肺都快炸了，气道：“顾人行，你是在咒我吗？”
顾人行缓缓道：“莫小姐，我只是想要图个安心而已，你又何必为难我呢。”言罢，他将笔递至莫依面前，“你签了名字，我们就算两清了，我也不会再缠着你了。”
莫依眼中怒火如焰，愤愤然道：“你休想我会签这字！”
顾人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戏谑道：“莫小姐，你不肯签字，难道是怕我说的是真的，将来你真的会有不测，所以不敢签吗？”
莫依闻言，眉宇间瞬间凝结起一抹深思的褶皱，周遭的空气仿佛也随之凝固。
她沉默片刻，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随即目光转向顾人行，冷笑一声：“好呀，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用这种方法来报复我，想让我认输，跟你离开这里。”话语间，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休想，我才不会中你的计谋。”
顾人行淡淡道：“那莫小姐你为何不敢签字呢？难道不是怕了吗？”
莫依不禁冷笑出声，轻蔑道：“谁怕了，不就是签个字吗？签就签，我倒是想看看，你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言罢，她动作干脆利落地从他手中抽过那支笔，正欲落笔之际，却忽地一顿，目光冰冷地直视着对方，“顾人行，要是我真的签了字，你不会再来纠缠我？”
顾人行道：“你若签了字，我再来纠缠你我就是条狗。”
“好，那我也不亏。”莫依轻轻一笑，随即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她将纸和笔扔回了顾人行的怀里，转身背对他，“好了，我签完了，你滚吧，别再来烦我了。”
顾人行将笔和契约收进怀里，笑道：“那好，莫小姐，我不会再来烦你了，你自己后会有期吧。”话音未落，他已身形一动，消失在夜色中。
莫依听闻声音瞬间消失，心头微震，回头一看，却发现顾人行已经不见了，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疑惑：这楼阁紧邻深渊悬崖，他从哪里走的呢？怎么走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