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兰河新传 > 第2章 (十二)姐娘

第2章 (十二)姐娘

    近期对地下黑市管的特严,天还不亮黑市就散了,她坐在道边的台阶背阴处早已饥肠辘辘了,摸了摸兜内的大饼子,等往回走的时候再吃吧!喝了几口水,猛然间想起了去十字街一副食品商店碰碰运气,是否可以捡点漏,买点小肉啥的。

    到了一副食店,排了一长队,购买肉的顾客,她钻到了柜台前,见年前刘青队长来找那较胖的徐主任正在卖肉,认出来了她放下割肉的刀走了出来,把她拉到了隐蔽处,“孩子你来有事吗?”她说明了来意。

    “你家刘青队长没少跟我提,今天正巧我顶班卖肉,还有五片,还得三个多小时就卖完了,你等着我多给你多点小肉和血脖肉。”

    她转到了百货柜台前,挂着五颜六色的绫子:“阿姨你那绫子咋卖啊!”

    “一角钱三条。”说着递过了几条绫子,心想买几条绫子,学也不上了,这么长的头发干农活不但碍事,而且也洗不过来,又舍不得剪去,买根绫子扎上挽起来。接过绫子看了看还是没舍得一角钱?看了看又退回给了售货员。

    她倚靠在一副食北面的墙根外耐心等着,肚子又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又摸了摸兜里大饼子,喝了几口水,挺一会吧!等往回走再吃,要不该走不动了。 买肉的顾客渐渐的散尽,她来到了柜台前,徐主任见四下无人,从柜台底下端出满满的一小盆小肉和血脖肉。“孩子,就是碎了点,一样吃。”徐主任放在秤上面秤了下,“六斤多一点给三元钱吧!”她的帆布小兜子,勉强装下,“谢谢徐爷爷”,心里乐的,今天真是遇上好人了,碰上了好运气,回去烤油够吃一年了。

    她又转回了百货商店的柜台,狠狠心掏出了一角钱,“阿姨给我拿三条绫子,”“要什么颜色的。”“都拿白色的吧!”“哎呀。你这小姑娘长得好秀气,这头发太漂亮了,拿点带颜色的多好看啊!”“阿姨还都要白色的吧!”卖货阿姨似乎明白了什么,愣了一下,难道这小姑娘还在守孝,她揣起了绫子往回走。

    她边走边吃了大饼子和喝了几口水,心想身体该有力气了,可是腿沉的就似绑上了沉重的石头,就是迈不动步子,浑身的虚汗湿的衣服都贴在了身上,背着那六斤多点的肉,变得越来越重,变成了二十六斤,三十六斤,实在是走不动了,坐下歇会儿,不行太热了,时间长了肉该变坏了,得赶紧往回走,艰难的迈着步子。

    她奶奶在家等啊!等啊!这孩子该回来了,做完晚饭,小脚晃悠的走向屯外,站在路口眺望,怎么还没孙女的身影,再过一会儿,生产队该下工了,天将要黑了,孙女还没回来呢?不会有什么事吧!

    她大弟弟下班了骑着自己装的万国车到了奶奶的眼前,“大柱你回来了,快沿路接接你姐姐去,你姐姐去县城已经一整天了还没回来,”大柱飞快的骑车奔去,远远望见姐姐的瘦弱的身影肩上还扛点东西,缓慢地走着,他急速的骑车到姐姐跟前,看了看姐姐的蜡黄的脸,被汗水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心里一酸眼泪欲流出,但姐姐的话又涌上了心头,“不能哭,哭有什么用,”“姐,你怎么了,”“不知道咋地了就是走不动了,拿六斤多的东西也拿不动。”

    大柱把帆布兜子挂在了车把上,驮着她往回走了。

    她从后座慢慢下来,“奶奶,”抱着奶奶的脖子,奶奶想把她抱起来,可是奶奶自己都站不稳,抱了一下她就放下了。“奶奶快回家吧!我今天交好运了,才花了三元钱买了六斤多肉,烤油够咱们吃一年的了。”

    “大孙女你先吃饭吧!歇歇吧!奶奶和玉柱烤。”

    她喝了两碗大碴粥,吃了两条小咸鱼,太累了,躺下很快就进入梦了。

    那包子,那真香的肉馅包子在她的眼前晃动,她伸手抓起了一个吃起来,一口,两口,三口,一个,两个,三个……脸上绽出了甜美的笑容。

    第二天她挖了两筐荠荠菜,用水焯了一下跟肉渣和馅,把留着节日吃的白面包了二大帘子包子,她坐在灶旁,一把把柴火填进了灶堂燃烧火焰烧着锅底,水蒸气渐渐的从锅盖的缝隙钻了出来,那面香和肉香伴着蒸气充满了全屋,她的口水简直是欲流淌,她才感觉到近期不但没有力气,而且还很馋了,以前从未有过,有点好吃的总是舍不得往嘴里放一口,都是留给弟弟们,现在馋的恨不得自己偷着都吃了。

    两锅包子蒸好了,全家饱饱的吃了一顿包子。天气就好像冒火一般,孩子们蹲坐在没膝的河里。有的孩子把狗也领进河里,把狗洗过后,狗耷拉着舌头哈哈的喘气,把猪也赶到了河边,猪在河水边拱个泥窝放着大片躺着,张着嘴,腹部起伏着,更顽皮的孩子偶然抓个蛤蟆,掘一块狼尾草梢部插进蛤蟆的肛门,用嘴一吹蛤蟆的肚子涨了和手掌大小,嘴上念念有词,“蛤蟆你别哭,到了八月十五就杀猪。”这是孩子自编的风马牛不相及的词,只是对八月十五杀猪吃肉的期盼。随后把蛤蟆扔进河里,失去了挣扎的蛤蟆自然的随河水漂去,孩子们露出了顽皮的嬉笑。

    她和奶奶小弟在河里泡了整一个中午,小弟弟明亮的大眼睛和浓浓的眉毛,白胖胖的把小弟从河水里抱了出来,小弟手舞足蹈的,全身挂的水珠向外飞溅着,很是招人喜爱。

    她把白色的绫子扎在刚洗过的秀发上,冲奶奶挤挤眼:“奶奶我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我大孙女长得就是漂亮。”她感觉到自己爱美了,可是每当此时奶奶就一阵心酸,这孙女的命啊!“奶奶我明天就给你妈上坟去,后天就回生产队干活,”“大孙女你不念了,不念了回生产队还能挣点工分,还能帮帮家里,上中学得去县城也没地方住。”

    “唉,最好还是念书,你长得还那么瘦弱能干动生产队的活吗?晚上和你爸商量一下。”

    “奶奶我都写完辍学申请了。”

    晚饭后,爸爸和爷爷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有不念就不念吧!

    闷热的天终于迎来了一丝风意,阵阵的东风带走了凉意和湿润的水汽,朵朵白云在低空飘荡,阳光照耀着白云的边缘折射着金色的光芒。

    她拎着装着二毅沓纸的筐,拿着铁锹去给妈妈烧点纸和再挖点野菜,来到妈妈的坟前,满坟上长着低矮枯黄的蒿草,突然她发现蒿草的底部夹杂着几堆山韭菜,往年山韭菜多的是,今年旱的极少见了。

    她用铁锹尖慢慢的把山韭菜割了下来,足足割了大半筐,心想这是妈妈的灵魂指使它们长得吧!又够包顿包子了。

    袅袅的烧纸白烟随风向西飘去,烧纸的糊味向四处散发着,呛的她干咳了两声,“妈妈收钱吧!明天我就回生产队干活了,多挣点工分可以养活小弟他们了。”虚汗又浸透了她的衣服,她一点力气都没有,薅了把黄蒿举过头顶,遮挡有时从白云的空间射出的强烈阳光,依在妈妈的坟前渐渐的进入了梦乡,白云在翻滚着,在聚集着,在向低空压来,硕大的雨点砸在了她的身上,一道闪电,一声巨雷,哗哗的倾盆大雨下了起来,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哪是北,哪是南,雨,盼了一春和半夏的雨终于下来了。

    她脱下了鞋,挎着筐,扛着铁锹,冒着大雨,就是没有力气,就是走不动,也不知道是摔了多少个跟头,身上沾满了泥,连滚带爬的终于到了家里,筐里的韭菜一根也没有遗失,她至始至终都用手按着筐里的山韭菜。

    她一头栽在了炕上发起了高烧,奶奶和她自己都没太在意,认为是让雨给淋得感冒了,可是到了半夜小脸跟黄纸似得进入了昏睡状态,嘴上还说着胡话,什么鬼神杀至,奶奶认为她是给妈妈上坟招着小鬼了,给她烧了纸,可是渐渐地什么也不说了,爷爷看了看,这孩子是得病了,“你去生产队借匹马骑去河南袁家屯把魏大夫找来,”大雨倾盆,雷声阵阵,漆黑一片,他爸爸把魏大夫接过来,魏大夫看看她的脸,又把嘴撬开看过舌头和把过脉,“是这病,你一说症状我就猜着了,就把药带来了,现在就熬,先给她灌进去,但得快点上医院,晚了恐怕就没救了。”

    奶奶把草药熬好了,撬开了她的嘴灌了进去。

    上医院怎么办呢?哪里有钱给她看病啊!“我家还有个百八的,等天亮了让我媳妇出去给你们再借点去。”魏大夫说道:“这屯子也就刘青队长和老柳家有点钱。”爷爷边说边往外走。

    刘青和爷爷赶着马车停在了他家的门口,大弟弟把她背上了马车,大弟弟和爸爸撑起了块塑料布给她遮雨,滂沱大雨,泥滑的路,马打着响鼻,马车艰难的前行。

    东方已渐渐吐出了白色,雨也小了些,她们终于来到了医院,几个大夫进行了会诊,“这个孩子的病不轻啊!化验的结果出来就什么都完了,根据经验诊断是黄疸型肝炎,必须马上用药,”中年女大夫说完回头看了看一眼魏大夫。

    “魏大夫你诊断的怎么样。”

    “这是我亲属,我给她诊断也是这病半夜时已经给她灌了中药,刚才又给她把下脉,脉象好多了,看起来这孩子还有的救,李大夫就这么治吧!有什么后果冲我说,不会埋怨你们的。”

    “这孩子太缺营养了,都瘦成什么样了。好吧!就下药了,但药费太贵了,先交伍佰元定金吧!”刘青从衣兜里掏出了油布包去交押金了。

    她大弟弟看着姐姐仍然在昏睡,肋骨瘦的跟洗衣板似的,一口好东西也舍不得往嘴里放,摔得浑身跟个泥人似的连一根韭菜都没有遗失掉,他再也压抑不住了,泪如泉涌,“姐啊!你还能醒过来吗!”

    一天,两天,第三天奶奶和爸爸守在她身边,突然她睁开了双眼,转了一下头,双眼直盯着衣柜上的暖水瓶,眼睛又合上了,奶奶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用小勺舀了点水倒进了嘴里,她有意识的咽了下去,奶奶把这情况告诉了大夫,大夫过来观察一刻,这孩子有救了,但太弱了,打一针蛋白吧!这蛋白太贵了,一针一百多元啊!得征求你们意见。

    奶奶没有犹豫,能治她的病就打吧!蛋白打入了她身体,渐渐地蜡黄的脸红晕了,手和脚能自主的慢慢挪动了,奶奶坐在她身边,突然她睁开了双眼,猛地用手抱住了奶奶的脖子,“奶奶我饿,”奶奶和爸爸缓过神来,“奶奶给你拿吃的,”奶奶给她冲了碗油茶面,全给他喂了下去。她倚靠在被上,“奶奶我咋睡这么长时间觉,怎么上这来了,我妈妈就在我身边推我一下我就醒了,她也没了。”“你是想你妈妈了,是做梦吧!”

    “奶奶这次不是做梦,做梦不这样,我是去找妈妈了,妈妈不要就给我推回来了。”

    奶奶也在想真是她妈妈把她推回来了,那就是她妈妈保佑她,她就会活过来的。

    雨,这场大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三天三夜,久旱的地表被浸泡的一片泥泞,低洼处聚集了积水。见底的湖泊又重新蓄满了水,恢复了往日的碧波。瘦细的兰河水又涨肥了,又漫过了河床,喝饱了水的树木,庄稼,蒿草又挺起了腰杆,伸开了枝叶,发黄的颜色变成了深黑的绿色,刺刺的生长着,即将郁郁葱葱,闷热的天气随之而去,阵阵的温热的夏风充斥着湿热的空气,使人们享受着初夏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