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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七)初婚

    二维和他妈吃着早饭:“妈,今天晚上下班回屯子。”“回屯子干啥。”“不干啥!屯子修厕子呢,刘青知道我学会了瓦匠,让我回去帮抹天灰,我正好也练练技术。”“你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回去帮干天活可以,但得离老谷家那个小妖精远点。哪天去相我同事她妹妹家姑娘去,人家可是国有商业。”二维双眼一转:“听老娘的,老娘说哪天就哪天。”二维顺势哄了老娘,拎起饭盒上班去了。

    下班坐车回到了屯子,老娘已先他回来了。他盘算不能惹怒老娘,要不明天就不好办了,因此他没有出屋。

    天刚蒙蒙亮,院门哐当的一声。“谷老太太,还没起来呢?给我拿个大盆,鱼都活着呢。”她赶紧起来拿了个大铁盆,把刘青拿大半桶鱼倒在盆里和加满了水。那些鲫鱼、白鱼、老头鱼都活蹦乱跳的。“我还管他们杀猪要了片排骨,上午就送来了。后地有的是菜,再去摘点青菜,晚上大队部李书记,张把头和民政局老孙都来。”

    吃完早饭,她来到厕所处,锐戈和宋奇已把水泥灰和好。她和二维一组,袁桂艳和刘青一组,她俩用大铲把灰铲在刘青和二维的托板上,二维和刘青抹着灰。刘青边抹着,边把他如何继承六万元钱的事情向他们叙述者,她们都认为和赞许刘青是从天上掉下大好事。

    没有一个小时的工夫,二维就把厕所大面十余平方米抹完了。二维抹的又快又平,对她说着:“照这速度,我一天能抹一百多米,现在价是每米一角五分,咱俩一天挣十五元没问题。来年开春我就和师傅走,就干这个去。”“这活也太累了。”“你以为我总想干这活啊!这是基础必须得懂,以后就成立了维修队,我就不亲自干了,就管理了。”

    刘青过来观察二维抹灰:“这小子还真行,一个顶我俩,我还怕今天抹不完呢!歇一会儿,用不上五点就抹完了,正好他们也都来就吃饭了。”

    歇了一会儿,她和二维正专注的干着,不知不觉二维他妈站在了他俩身边,那眼光就似草原上的猎犬猛然间发现了猎物,露着又凶,又警惕的目光。她的心怦怦的跳着,脸好似站在火炉旁焦烤一样,感觉似做贼一样被人抓住,被扒光了衣服那种羞辱。她低着头,一下一下的给二维舀着灰:“妈,我这技术咋样?”“找累。”二维和他妈吐出了两个字转身走了:“你咋不和我妈说话呢?”二维问她。“你看你妈那样,谁敢和她说话。全屯子有和你妈说话的吗?就还像我做贼似的。”“你别和我妈一样的,以后咱俩离她远点就是了。她一辈子就这样了,都把我爸治啥样了。”

    临近中午,小毛仔穿着蓝色的铁路制服过来了,肩和袖口都钉有金色的纽扣,穿在小毛仔略胖的身材上,似上天有意安排她今生就是穿这衣服的,标致极了。“太标准了,太漂亮了。”她们几个称赞道。“我在哈铁路技校培训,才到家,明天早晨回校不迟到就行。下午你和桂艳在家做饭,我和瑞秀在这。二维下午我伺候你。”小毛仔才发现她脸上的表情,一定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放心吧!我不能把你心上人抢跑了。”“谁跟你跑,你那么厉害。”“二维,你知道我厉害呀,我告诉你我玉珍姐可是命苦,你如果对她不好,我就劈了你。”小毛仔说着从她手抢过来大铲在二维脸前划了个弧线向下劈去。

    二维回去吃午饭,“二维,今天老妈算是给你面子了,告诉你离那小妖精远点,二人配合的还挺默契。见我过去连头都不敢抬,心里有鬼。”“二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小花冲二维做了个鬼脸。“哪都有你。”“妈,就你不讲理,你管二维,人家玉珍把你咋地了。玉珍姐长的多漂亮,多能干,整天说人家小妖精。”二维向小花使了个眼色,今天千万别把妈惹急了,小花领会了二维的意思停止了说话。“那老刘家小厉害丫头还整了身铁路制服穿上。”“妈,人家上铁路部门上班去了。”“美的吧!那铁路可是国家干部,老农业户口根本去不了。”“农业户口咋地了,我就是看农村好才来当农民的。我这农民一年就干三个月活,多轻松啊!羊奶都喝够了。”二维他爸爸争辩道。“哪都有你,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全家都鸦雀无声,二维急忙吃完饭。“妈,晚上去老谷家吃饭去。”“上她家吃啥饭?”“是生产队准备的,在她家做的。”“晚上我等你,咱俩回县城。”

    二维本想在家歇一会儿,想了想还是顶着烈日走出了家门。走过玉珍家门前向院里眺望,也未见她的身影,来到了厕所处,搬了几块砖垫着,倚在墙的背阴处打起了盹。

    她吃过午饭,歇了一会儿,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大铁盆里鱼搅动着水哗哗响动。她拿起了剪子挤起了鱼,这时袁桂艳进来:“玉珍姐,我早点过来咱俩干。”拿起了鱼也挤了起来。“玉珍姐,我过来看见二维在厕所那边靠着睡着了。”她急匆匆的来到了二维跟前,二维光着脚,一双布鞋躺在双脚边,全鞋粘满了斑驳的水泥灰。深米黄色的裤子挽了超过小腿,两只小腿赤露着,布满着稀疏的汗毛。泛黄的老头衫和裤子上被溅落的水泥污水浸有点点痕斑。洗过的脸和手仍残留着水泥灰的淡白。也是太累了,二维闭着眼,睡的很香甜。她见二维这模样躺在几块砖上,心一酸,差点没流出泪来。她真不忍心惊醒他,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她坐在那也歇一会儿。半个小时过去了,二维睁开了双眼坐了起来,双眼瞪着圆圆的望着她。“二维你吃中午饭了吗?”“吃了。”“你咋上这躺着呢?和你妈吵架了。”“没有”“你没撒谎,”“没有,真的没有,只是我们和我妈说话就犯冲,我们也很少和她犯话。她把我爸都治成什么样了,以前不通车她自己在县城住还有情可原。现在通车了,二角钱车费和半个多小时路程,仍不回来和我爸我们住,过了些日子我就回屯子住。对了明天我就开支了,我想给你买个兜子,都看好了。县一百卖的红紫格子的,压着菱形块,金色的金属封口,双背带,还可以伸缩,可以背,可以挎,可以拎,可漂亮流行了。周三晚上回来,我给你带回来了,就别拎你自己做的兜子了。”“那你开支不得给你妈妈?”“给,我们车间有时有请假的,我就替上班,这工资不在工资表内。这个月替了五个班,挣十多元呢!给你买完兜子还剩几块呢!”“买不买都行,那你歇着吧!”她实在是怕让他妈看见和二维在一起惹起麻烦,转身回去了。

    她和袁桂艳把菜基本上准备好了,很丰盛,能有排骨和啤酒是最大奢侈了。她俩过去看二维他们是否快完工了了,灰已经抹完了,正在研究用什么方法写上去男女二字。锐戈让二维在正面适合处抹了层二十公分见方的水泥灰,锐戈用抹子尖抠去无用部分,渐渐地余下了阳纹的凸痕,标准的宋体字,男、女二字就凸现了,博得了她们的掌声。锐戈又拿起了二维的溜砖缝的铁溜子,在地面上写起了字,没有人知道他想干什么,更不知道他写什么字。三到五分钟时间,他回身用灰溜子在未干固的水泥墙上写了起来,被划掉的水泥灰纷纷落下,留下了凹的阴纹,标准的行书体。

    双厕同竣同味,

    男女分隔同如。

    隔墙不谋同事,

    五谷遗物同池。

    刘青看着锐戈写的字和诗的内容,一言未发,用脏兮兮的手拍了拍锐戈的肩膀。

    她们给锐戈鼓起了掌,太有才了。

    有一种说法,滕老师下乡来屯子视察看见了诗的内容和字体,很是欣赏。后来锐戈结识了滕老师才飞黄腾达的,但可以肯定锐戈一生的升迁和滕老师有一定内在联系。

    锐戈的诗和厕所一同在她们屯子存在了十五年。

    “走吧!回去吃饭吧!”刘青队长向她们吆喝着。

    她走在后头,二维凑了过来:“李锐戈写的什么意思,你们还给他鼓掌。”“你没看啊!”她瞬时反应过来了:“二维,你不认识呀。”“只认识几个字。”“你这四年初高中咋上的?”“我就是上不进去课,除了体育课,别的课都不上。夏天别的学生上课,我就在操场上转悠,冬天就在锅炉房呆着。刚开始老师还管,后来就不管了。”她太惊讶了。“你呀!二维,你妈”她把话又咽了回去。心想你妈不给你转学,有我恋着已经把你扳过来了,也能上进课了,怎么也能看报纸和写点啥的。

    刘青、老孙、李书记、张把头和她爷爷在西屋放了张炕桌,她们七个在外屋放了个地桌。

    奶奶和弟弟们吃过饭借故躲了出去。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嘈杂声伴着酒气充满了全屋。

    李书记和刘青队长来到了她们这桌,每个人举起了杯,李书记也手举杯说道:“你们年轻人有朝气,有未来,有奉献谢谢你们。”大家一饮而尽。

    她们四位女性可以说是第一次饮酒,更是第一次饮啤酒。这啤酒喝头几口又涩又苦又骚,喝着才感觉到它的真正味道,尤其这大热天在地窖里储藏的啤酒温度微凉适中可口,那个爽,那个回味绵长,好像五脏六腑都被清洗过一样清新。

    “来,戈子过来。”刘青大声招呼着。锐戈去了他们那桌。“你这小子,明天就去派出所上班了,李书记为你那事也没少费心,你还不给李书记敬酒。”锐戈给李书记倒满了酒,也给自己倒满了杯,举起了酒杯“谢谢李书记,我先干为敬了。”李书记也把自己杯酒饮尽。“老刘啊!就这个名额你知道吗?县,乡里有多少领导眼睛都盯着呢?都跟我打招呼安排亲属,也就是你一吱声,没有人敢做手脚了。”李书记我告诉你,这小子原来我想培养他接我的班,后来一看屈才了。送他上大队部当团支部书记,将来接你的班,现在看也屈才了,你记住我说的话,这小子将来有大出息。你看今天人家写的那字那诗。我原来还想给他当个媒人,可也当不成了。”刘青又把嘴附在了爷爷的耳边低声细语。“嗳!把头你家小梅子和玉柱这媒人我能否当成。”“你啊!不抓紧点,我看也要当不成了,这俩孩子现在走的挺近。那年三十玉柱救了我的命,我就决定把姑娘嫁给他,不过岁数还小了点,过了年肯定让你当媒人,就是走形势也要把你添上。”“好,一言为定。”

    爷爷又拿出了二瓶老白干,“我这个可没有刘队长那个好,十瓶还买不来人家一瓶呢!”

    “我还有二个心愿,给玉柱娶上媳妇,这回有钱了,得好好张罗张罗,还有一个心愿”刘青没有往下说下去。

    “你那个心愿是自己找个小媳妇,再去县城买个房子,过点浪漫的日子,我和老谷还给你当证明人,还蹭几顿酒喝。”老孙插言道。

    “媳妇是不找了,现在真是啥都变了,人家姑娘都死了,还找到我把钱给我,给我吓的都不敢要,整的好几宿都没睡好觉。我那妻侄真帅,真标准,还有修养,在复旦上大学呢。对了,马上就给我把电视捎过来了,我让冒礼把屋都收拾好了,保证用不上十天让你们看上电视了。”

    二维,锐戈和宋奇一瓶洋河曲已喝尽了,又把老白干每人倒了一杯,谁也不服谁,拼起了酒。

    她们四位每人喝了两瓶啤酒,已经不喝了,坐在屋外纳凉。这时小毛仔她妈来找她,她大姑父和大姑来了,她送小毛仔。“今天我来时你怎么了,是和二维吵架了。”她把二维妈来的事情向小毛仔叙述了一遍,“你呀!丑媳妇也得见公婆,何况你还不丑,哪点配不上二维,怕她干啥?咱又没做贼,就光明正大和二维处对象,这要是我啊!就当他妈面给她来个这个。”小毛仔说着把右手划个弧做个了搂抱姿势,把嘴唇微微向外凸了起来,做了个形象亲吻。“二维说的也有道理,过了年再公开,咱毕业才两个月就处对象也确实早点。”

    等她回来,袁桂艳和胡瑞秀已经走了。她进屋一看那瓶老白干已被二维他们仨喝尽了。每个人又操起了瓶啤酒,对瓶吹了起来,锐戈脸煞白,宋奇连眼睛都红了,说话已语无伦次,二维还较正常,“不喝了,我得和我妈回县城呢。”“咋地?我玉珍姐回来就不敢喝了。”宋奇舌头硬的含糊不清的蹦出这十几个字。“不喝,就不喝吧!以后喝酒机会多着呢!”她给打了个圆场,他们仨就不喝了。

    宋奇和锐戈扶着,推着,拉着踉踉跄跄的走了。

    “想拼我,喝酒我让他们俩的,我星期三晚上回来。”

    她望着二维的背影走出了她家院门,她仍然坐屋外,不一会儿,二维和他妈一前一后从她家院前经过,二维偷偷的向她家院内张望。

    她躺在炕上,心里反复琢磨,二维不识字将来多受憋呀!还想当管理者呢?也许以后憋着了,她再教二维也赶趟,刘青就是他媳妇教的,想达到看明白报纸程度也就一千字呗,有两年也就教会了。

    初秋的后半夜,阵阵凉风透过纱窗从屋内穿过,他拽了下被盖了下半身,还是觉得有些凉。爷爷和奶奶弟弟们都在熟睡,她起来转到屋外把前后窗都关闭了。

    天空聚集着一堆鸟云,在随风飘荡,预示着又将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