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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进级

    果然,没过几天,有几个女人开始谈论始仪的爱情。其中一个说:始仪肯定喜欢刺郎君,刘德宗曾经看到他们在怡心酒馆里幽会。(其实,她看到的这次幽会既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人真够幸运,目睹了刺郎君和始仪今生唯一的一次约会。)另一个马上反对:始仪肯定不喜欢刺郎君,刘德宗曾经看到刺郎君给始仪下跪,始仪没有理会。这话本来是私下里轻声而语的,却被刺郎君那听力极好的耳朵所发觉。

    刺郎君直接朝那个女人说:“真是个乌鸦嘴!”那像泼妇一般的女人也像吃了枪药,直骂道:“木棍!”(刺郎君早年的别称,因其身体瘦长且皮肤棕黄如木,故称)

    刺郎君又说:“以后要是再敢在刘德宗背后说坏话,小心刘德宗割了你的舌头。”那女人理直气壮地问:“凭啥?难道我说错了吗?”

    刺郎君说:“没错,没错,你都是对的!黄脸婆!(这女人虽然只有二十岁,但长得却像五十多的妇女,皮肤蜡黄,故称之为“黄脸婆”,这是一种极具侮辱性的说法)”这女人大怒,发挥出了惯有的高超的骂人技巧,将各种能用得上损人之招都用在了一处:“你家不就是有钱,有钱顶个屁用,还不是被人家甩了!你有啥能耐!你那脸整的不是正常人了,你羞不羞,还与正常人为伍!你长得像根麻杆,还逞能跑男子一万米,也没看你跑出个什么名次!你还说人家德宗是活死人,我看你连活死人都不如!你比孬种还孬种!人家能背过整篇《离骚》你能吗?你就只知道最前面的那几句!帝高阳啥啥啥,这三岁的孩子都知道。怪不得始仪不理你,你连背一篇文章的耐心都没有,还能指望你做什么事情!你真是菜鸟的典范,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你不就是有你爹的靠山吗?万一哪天倒了,你就是一团狗屁!”

    刺郎君说:“我是狗屁,我熏死你!熏死你未来的儿子,让你断——(其实他想说“断子绝孙”)”。这时,胡豆老师走上讲台,接了他的话,问道:“断啥呀?!这么热闹!”刺郎君没有多说。随后,始仪从厕所归来,坐在座位上。新的一堂课开始了,老师占据了主导,学生变得安静起来。

    刺郎君听进了那女人的话,开始苦攻《离骚》。他用了两三个月,终于勉强可以将之背诵下来。但是,他忽视了其他内容的学习,这导致他在选拔考试中失利。在那一年后半年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考试如期进行。

    第一科是英语,刺郎君用笔在卷子上潇洒地挥了一阵,提前半个小时就将所有的题目做完了。第二科是专业技能,要求画一对父子的肖像。考试委员会特意找来两个模特,一个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个是十来岁的孩子;父亲悠然地坐在一把木椅上,翘着二郎腿,儿子则安静地站在父亲的右侧;他们几乎没有动,一直呆了两个多小时。遇到这样的场面,刘德宗当时有点儿发蒙,因为这断然不是刘德宗的擅长;刘德宗几乎没有正儿八经地画过人物肖像,刘德宗画的绝大部分都是“非人”的花、草、虫、鱼、鸟、兽、湖、山;当时,刘德宗漫不经心地在画板上勾勒线条轮廓,没指望可以获得好的成绩,只是一直出神地看着那两位模特的姿态。

    刺郎君比较兴奋,因为他经常练习肖像画,他将平日以来的粗糙与潦草的绘画态度都收敛起来,小心地处理着每一根线条,最后大功告成。他以为这两科的成绩必可以超过其他任何人,考完后便在课间吹牛逼,这次他吸取以前的教训,没有把牛吹的那么大,只是说“这次刘德宗肯定是第一,如果不是的话,刘德宗请你们吃江南的水牛,穿汉代的长袍,再从伊春的原始森林出发,越过长白山,沿着中国的海岸线抵达东南亚,去看那里的和尚和尼姑。有人问“为啥要去看和尚和尼姑”。刺郎君说:“你傻呀,那是人类的稀有产品,有哪个正常的人会将头发剃光?那光头就是一种奇观。”

    他满怀自信地去参加第三门考试,关于中国传统文化。总共一百分,第一题就出了一个数值为十分的默写背诵题,而且是关于《离骚》的,而且不是刚开始的几句,而是“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这后面的数十句。他高兴得差点叫出声来,因为这题对他来说太简单了,而其他人未必可以写得出来。

    但是,后面的题目一个比一个难,一个比一个变态,刺郎君不敢保证其中的任何一道题目是正确的。数日后的考试结果告诉他,他在这门考试中除了关于《离骚》的默写题得了满分之外,其他的都是错误的;因此,这门的成绩只有十分。这意味着他已经与选拔的机会无缘了,因为最初的选拔要求里包含这样一条:三门考试中的各门考试成绩都要超过六十分。如他所料,他的英语成绩和专业技能的成绩都是第一,仅仅因为最后一门考试,他被卡住了。他曾经一度又变得像一只乌龟躲起来。因为按照他的承诺,他要请大家去吃水牛,穿长袍,去东南亚看和尚和尼姑的光头。

    考试的事情让他变得很没有面子,他经常躲在教室的最后面,不上课时就在宿舍里不出来。总之,他失言了。他没有获得这次出国留学的名额。

    那么,是谁最终获得了这个出国留学的名额?

    不是刘德宗,也不是始仪,而是刺郎君的妹妹——赵舒。这位很文静的女孩儿平时很注重多样化发展与均衡发展,她的各项成绩虽不是拔尖的,但都与顶级的水平很接近,以致她的综合实力最强。按照正常的反应,她应该高兴才对。

    但是,在登机飞往遥远国外之前的好多天,她都显得魂不守舍,脸上原本透露出的一股清澈变成了混浊。她总是在课上或者课下将头扭在后方,看看刘德宗,然后看看始仪;或者看看始仪,再看看刘德宗。刘德宗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东西,刘德宗以为她在刘德宗的身边看到了蜜蜂,连刘德宗也绷着神经来回看,可是刘德宗并没有发现有蜜蜂,连一只苍蝇也没有。

    刘德宗也朝始仪那边看,看能不能发现有蜜蜂,结果也是一样。始仪也觉得奇怪了,便也将头扭来扭去。紧接着,其他几个人也觉得奇怪,都将头扭来扭去。大家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在找啥。几分钟内,一大片同学的头都开始频繁地扭动,都好像在找啥飞虫。胖妞老师以为刘德宗们得了扭头的怪病,便突然停止了讲课,惊愕地问道:“大家怎么了?!”底下异口同声地答道:“没什么!”随后,便都将那头正了过来,眼光都集中在胖妞老师那一堆肥肉上面。

    胖妞老师楞了半晌,迟迟没有缓过神来,她居然将“印象派”写成了“巧克力派”。有同学问“老师,巧克力派是哪个流派”,胖妞老师这才意识到她犯下的严重错误,用手将那“巧克力”三个字抹掉换成了“印象”。她走神了。

    因为她还在想刘德宗们为什么扭头的原因,除了鬼神附体,她找不到其他的解释;而鬼神这东西最容易迷惑人的心智,没有人见过鬼神,从来都不知道他们的心里想的是什么。

    也许刘德宗知道那么一点儿真相,因为第一个来回扭头的人是刘德宗。而刘德宗扭头是因为赵舒一直在看刘德宗,因此,刘德宗推测这次扭头事件的最终起源跟赵舒有关。至于到底有怎样具体的关系,这是刘德宗后来才明白的。

    刘德宗不知道赵舒为什么会频繁地朝后面看刘德宗和始仪,也不知道她脸上为什么会出现一种焦急。刘德宗没有理她。从认识她以来的八年间,刘德宗几乎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刘德宗只知道她长得很白,面色淡然,不悲不喜。

    刘德宗有过各种猜测,刘德宗以为她扭头看刘德宗这边是想拥有一张崭新的桌子,因为刘德宗的课桌是新配的,上面黄色的条纹还闪闪发亮;刘德宗以为她喜欢读那本绿皮装的《苏菲的世界》,全班只有刘德宗有这本书,它在刘德宗的课桌的右上方;刘德宗以为她对刘德宗的发型感兴趣,那几日刘德宗理了一个发,但理得效果不太理想,那个理发的中年妇女好像得了更年期焦虑症,挥舞着叉刀在刘德宗的头上瞎剪,最后剪得参差不齐,长短不一,就像狗啃的样子。

    总之,刘德宗作过很多猜测。但是,没有一种是切中要害的。刘德宗以为她那反常的举动跟刘德宗没有关系,而实际上关系大的超出了刘德宗的想象。在出国的前三天,她让刘德宗陪她去湖边散步,她说有极为重要的事情告诉刘德宗。

    刘德宗很惊讶。刘德宗问“什么事”,她不告诉刘德宗。刘德宗只好勉强地答应下来,出于一种最普通的对同学的尊重。

    那天,始仪发了高烧,在宿舍卧床不起。倘若在平时,始仪从来都不会离开刘德宗半步,她在刘德宗的左侧六十厘米左右的位置,也撑着画板。好多年过去了,她从来都不厌倦。她真的就像刘德宗的一个影子那样,刘德宗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刘德宗很少跟她说话,甚至有时候嫌弃她那叨叨叨叨的碎嘴,以白眼视之。

    她呢,遇到冷遇之后也会生气,但那气会在几秒钟内就消散无踪。她突然把话题转移到藤萝架子上的懒猫或者田地里那拔草的农民,哼哼哈哈嘿嘿,说一些感叹词语,瞬间精神大爽,又恢复到正常状态。

    她就像一朵开不败的春花,永远都是那样保持着一种特有的矜持,同时又蕴涵着绚烂的生命力。她不离开刘德宗,就好像对其他女人宣告:这个男人是刘德宗的,不准你触碰。赵舒是个胆小如鼠的女人,她不敢明目张胆地跟刘德宗约会,她害怕始仪揪她的头发。因此,她一直在找机会,她想对刘德宗说很多心里话。

    所以,她一直看着刘德宗,也看着始仪。她计划在出国之前赶快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向刘德宗说明这样一个事实:她一直在暗恋刘德宗。留学数年之后世事难料,一去便很难再相见。据李真(赵舒的闺蜜)说,赵舒当时的心情很矛盾。

    她一方面确有留学的打算,另一方面她又在为爱情的事情犹豫不决。她曾说,如果刘德宗能也能像她表白,她就会放弃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