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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翠云山旅游

    那天,刘德宗依然显得很正常,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刘德宗的语气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脚步也没有什么变化,手也没有僵硬,脑子里继续追思某种奇妙的根源。初秋有些树叶已经枯萎掉落,显出了一些苍凉。

    赵舒也许深深地感到了秋叶渐衰的悲伤,而刘德宗只感到了一股不一样的自然气息,以为只不过是绿叶变成黄叶子然后在秋风的吹刮下掉落了。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年年如此,代代如此。从那以后,赵舒毅然地选择了出国。她去机场时,刘德宗没有送她。刘德宗只在阁楼上看到镇北的空中有一架飞机扭来扭去朝西边移动,它飞到高处,混在蓝色的空中不见踪影。

    她像一只鸟偶然间在刘德宗的天空中划过,但是她不是去而留空,她的影子永远地保留在了刘德宗的记忆里。尽管那时,刘德宗没有明确的觉察。

    据李淙说,那天将近中午时,始仪面带疲病之色去阁楼上找刘德宗。她发现楼上空空如也,抬头一望看到远处湖边上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赵舒,另一个就是刘德宗。

    不多时,她便气冲冲地走下楼,故意踢那楼梯的木板,好像与那木板怄气,于是那天每只木板都忍受了沉重、放肆、无理的踢踏。当时,李淙在德阳书画苑的竹林旁边背诵古文,听到楼梯上发出了不一般的响声,便将头扭去,看到始仪脸上的愤愤不平,不知是谁惹了她。李淙好心好意地问了一句:“始仪,何人惹你如此恼怒?!”始仪没有理他,径直走向宿舍那个方向。

    李淙身子前倾,诶诶了两声,发现始仪已经走远,背影里都飘着很多愤气,沿路撒下的也是一股愤气。他自言自语道:“哎,又遇一疯人。”

    始仪回到宿舍后就蒙着被子不出来,那天她连午饭都没有吃,只趴在被窝里吃了一些床单上的棉花纤维。李真着急地问她:“始仪,你咋了,谁欺负你了?”

    始仪从被子里钻出来说:“我要在被窝里修炼,谁也不要打扰我!”

    李真说:“好,好,不打扰,不打扰!”

    始仪便又钻入被窝里,恰好这日天降秋雨,被子里的温度非常适宜,于是她躲了整整半天。秋雨连绵数日不停,始仪也呆在宿舍里整日不出。

    那些日子,她没有在刘德宗身边,刘德宗感觉奇怪。因为倘若在平时,无论刮风下雨,她都会呆在刘德宗的身旁,跟刘德宗一起画画,一起观望远处的山、水、天,一起探讨关于绘画的知识;她也经常从女生宿舍里带来一些八卦新闻跟刘德宗分享,曾经一度竟然引发刘德宗的好奇心,以至于刘德宗对女人的印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为她们是揭人短处的天才,这与大多男人不同。她说起那些八卦新闻时心血就来潮了,连带那股自然的激情挥发出来,唠唠叨叨,那真是女人的一绝。

    刘德宗喜欢听她说,而他很少开口。刘德宗是那种“思而不学”而怠的人,刘德宗的脑瓜里总是思考问题,却很少学习具体的内容;换句通俗的话说,刘德宗总是在想些没有确切答案的虚无缥缈的问题,但却不知道某位歌星出了什么新专辑,电影院里放了一部什么新电影,国际上发生什么重大事件。很多人问刘德宗,刘德宗都是一问三不知。刘德宗深切地感受到刘德宗思想的丰足与知识的匮乏。而刘德宗偶尔说些关于价值观念的问题,始仪就皱起眉头不愿意听。不过,刘德宗说的极少,大部分思考工作都在脑瓜里进行;脑瓜里倒也没有迸发出热烈的思想的火花从而烧掉毛发变成一个秃顶的人,刘德宗的头发还是和正常人一样保持着茂盛的姿态。

    刘德宗当时的思想领域繁花一片,但在现实的生活中却如一棵冬日的枯草,非常单调乏味。大多时候刘德宗都是沉默不语的。

    始仪恰好相反,她喜欢诉说。她喜欢跟刘德宗讲很多幽默可笑的话题。可是,在那个秋雨连绵之季,刘德宗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她连续好多天都没有去阁楼。

    当时,刘德宗感觉到身边缺少了一些什么,当刘德宗扭头往左看时,那里只有一个空着的位置。四周落着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雨,连续下很长时间都不停,从早到晚。那雨连续的让人有点儿害怕,大概有一周时间都在下。那真叫做不见天日,灰蒙蒙的空中充满了阴郁,没有一束灿烂的阳光。

    雨中的一切都逐渐沾染了阴郁的味道,那树的棕黄的叶子被冷雨打落了很多,连带着秋风的吹刮,撒满在地上甚至可以铺满街道。那各种阔叶和针叶的叶片本来就已经衰弱而变得枯萎,叶子上的绿色大都褪去,光滑的质感也被破坏而看上去很粗糙,还有长牙的秋虫在上面留下的啃噬的痕迹,还有很多边缘都已经腐烂呈现出灰黑的色彩,再加上那该死的冷雨的不厌其烦的敲打,秋的凄凉之感就这么被蕴育出来了。它给了人们一种朦胧的预示:也许未来是一个比秋更加凄凉的冬季,萧条到世界都变得单调;也许又是一个春天,因为冬天的萧条不会持续(南极和北极也有短暂的夏日)。

    刘德宗在秋雨中拿着画笔在画眼前的风景,听着掉落在青石板和藤萝架子上的清脆的雨声,不敢轻易断定未来。不是因为刘德宗是个犹豫的人,而是因为未来本身是一个让人犹豫的话题。刘德宗偶尔会盯着始仪的位置发呆几秒钟,但稍后便盯着刘德宗的画板,那时,刘德宗没有思考始仪为何数日不见如若人间蒸发。

    就在那时,刘德宗们宿舍里也发生了一种怪事:刺郎君也蒙着被子睡了好几天。在他蒙被子睡的前一天,他穿过那条长长的的宿舍楼道去找始仪,将那一只雕刻了半年的小石人送到始仪手中,以作为生日礼物。始仪当时拿到他的小石人便直走到楼道的侧窗处,将之投到楼下的鱼池当中,然后返回到宿舍。刺郎君摸着脑瓜摸了半天,却不知道始仪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无礼。他用那铁一般的拳头敲始仪宿舍的门,始仪没有给他开。

    隔壁有个学习篮球的高大彪悍女人被惊动了,她从宿舍里走出来瞪着眼睛朝刺郎君说:“敲什么敲,想死啊!”刺郎君两腿一软,便没有再敲。

    他本来想骂那女人是泼妇,却没有将口张开,噎着一口气返回去了。他那天非常郁闷。他为了给始仪过好生日,提前半年就开始谋划、准备,曾经彻夜不眠地寻思着该选择什么礼物,当决定要亲自按始仪的原样雕刻一个石人形象后,他还特意去石匠那里苦学雕刻技艺,还通过李真的关系打听到始仪的腰围、肩宽、杯罩等准确的数据,花了很多钱从国外买来珍贵的宝石,曾经连课都不上在宿舍里琢磨那块石头。他时常暗喜,好像在梦里预见到那种极为温馨的场面:他站在始仪面前,就像递送定情信物那样将那只石人送到始仪的手中,始仪欣然接受,面露微笑。可是,他从来都没有预料到关于美好的另一面,那糟糕的情形。

    始仪连看都没看,就当那小石人像个废物似的直接扔掉,刺郎君那时也许感悟到了理想和现实的差距。

    大概十几天过后,阴云散去,高远的天上透出一种澄净的蓝色。在一次课后,胖妞老师向大家公布了一条消息:去翠云山旅游。按照惯例,这次行动要求全员参与,其目的在于增进师生友谊;同时,也考虑特殊情况,可以报名参加也可以不参加,学生们尚有自由选择的余地。消息刚发布完毕,同学们就开始欢呼雀跃,很多都眉开眼笑,脸上洋溢着一种少有的兴奋,以为这才是一次真正贯彻集体主义精神的行动。刺郎君和始仪也都从之前郁闷的状态缓和过来,心情为之一振,眼睛里闪出一种畅然与期待。

    胖妞老师问道:“大家还没有什么疑问吗?”

    陈琳举手说:“老师,我不去了,我要照顾我妈!”胖妞老师点了点头。

    另外一个同学说:“我也要回家照顾!”

    胖妞老师问:“照顾谁呀!”

    那同学说:“照顾我家的猪!”大家都哈哈大笑。

    胖妞老师调侃地说:“这个理由恐怕不充分吧,猪重要还是这堆朋友重要,再说猪也不会跟你说话呀,你照顾猪多么无聊,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吧!”旁边的人又起哄,有人插嘴:他正在和猪热恋。那同学说了完“胡说胡说”后便郑重其事地补充道:“我妈远在外地打工,我爸从矿山的弯道上翻车了,两腿骨折,现在在床上躺着不能乱动,不方便喂养那十几头猪,他叫我回家看管两天。你说我能不去吗?另外声明一点,我可不想把母猪当成我的情人。”大家不约而同,噗嗤地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