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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城故事多

    杨晓雪独自坐在床边又一次的看边城,那是刚才从李熙墨那里借过来的。他喜欢边城,只因他也喜欢,李熙墨时常给她讲起边城的故事。

    杨晓雪是个有洁癖的人,她只睡自己的床,别人的她永远睡不习惯,在她心中,李熙墨的除外。

    这种感觉,仿佛上面有着数不尽的,不知名的小虫子向她黑压压的爬来,这让她喘不过气来,只能惊恐万分的逃离。

    她还记得,也就是那年,高一的那年。她的父亲不顾所有人的阻拦,还是娶了那个穿着暴露且艳丽的女人。因为这个事情,她的爷爷永远的离开了她。

    杨晓雪之后就再也没有叫过一句‘爸爸’这个词,对于她而言,父亲这个词好如新华字典里从未出现过一般。

    在杨建城的生意做成功后,开始目中无人,在家里大吵大闹,杨晓雪最敬爱的爷爷他也没有放在眼里。

    那一刻,杨晓雪心里充满了怨恨,对生活开始失望,对家人怨恨。

    看到了边城里的翠翠,还有爱她的爷爷,她似乎就想起了自己就是那个女孩。但是她也有点羡慕里的女孩,因为她有生命时间的长度,可以苦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独自驾着小舟,痴情的看着南归的大雁,期盼自己爱的人能望雁而归。

    而她杨晓雪,却不能。

    杨晓雪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试图在眼睛的四周修建起能阻挡泪水的大坝。最后她低下头扯了一张纸,悄悄的将泪痕拭去。

    她缓缓的走到了窗前,将窗户轻轻的打开,双手环抱的看着窗前的柿子树。柿子是秋天的收获,金黄的硕果让大地是高兴的,对于世人是高兴的,对于天空是开心的。

    对于柿子树,很多人都有不同的理解,对于杨晓雪来说,柿子兴许是喜欢的冬天的,它喜欢冬天的雪,可是小城的柿子树却是永远都不会等来。

    她不忍将柿子摘下,就是将脑袋更凑近的看着柿子,也许她就是柿子一般,等不来冬天,等不来冬雪,等不来自己喜爱的人。

    李熙墨就如光一般的出现在她并不光明的世界里,最后漫漫黑夜来临时,她却自己一人独自面对。

    她回头的看了一下苏瑾微,这一刻她对生命有了渴望,但是她自己知道那几乎是天方夜谭。

    于别人而言,自己像是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大小姐,但是别人却不知道金钱的背后,尽是冷漠与无情。

    “瑾微学妹,我先回家了,我担心我家人会担心我。”杨晓雪在说家人这两个字的时候,不觉的停顿了一下,最后语气不觉的加重了几分。

    苏瑾微放下的了手中的书,思量一下后平静的说道:“嗯,我送你。”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而且也不是很远,我打个车就回去了。”

    “那好吧。”苏瑾伟停顿了下,之后继续说道:“你看要不要给熙墨学长说一声。”

    “不用。”

    月华桥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披上一层白霜,桥下灿灿的流水声在月华桥的四周荡漾起伏。就在一家地摊烧烤旁,一个消瘦,马脸长长的青年对着旁边的伙伴大声的说着。

    “我给你说,我家的老婆,叫苏瑾微,漂亮无比。”说着拿起了桌上的手机,在几人面前缓缓的炫耀着。

    “我草,梁浩,你该不会是哪里找的网图吧。”

    “去你嘛的,老子是那样的人吗?”

    最后所有的人都竖起了大拇指,大声的说道:“牛逼,我家浩哥。”

    “必须的。”

    中年大叔啤酒肚大大的挺着,司空见惯的看着眼前的几人。醉醺醺的梁浩将手机拿着到烧烤摊中年老板的面前,眯着眼睛指着老板说道:“大哥,看一下,我家的媳妇长得好不好看。”

    中年大叔,看着手机上的图片,赞赏的点点头说道:“确实真的好看,兄弟好样的。”

    最后烧烤摊的老板大声的夸赞道:“兄弟,你有福呀!”

    屏幕上面,亦然的便是苏瑾微的照片,照片里,苏瑾微甜美一笑。

    “浩哥,你有没有把她那个——”这时其中一个头发橘黄的青年打趣道,之后又用手比划出下作无比的手势。

    之后梁浩又做出同样的动作大声的高吼道:“必须的!”

    “那感觉是怎么样的?”

    “你小孩懂个屁。”

    “浩哥打个电话给嫂子呗。”

    梁浩不假思索的就将手机掏出来,哽噎一下的说道:“好。”

    电话拨通,梁浩本来想要开扩音的,但是他知道,苏瑾微是绝对不可能接他的电话的,便没有打开。

    电话还没有接通就已经挂了。随后梁浩又拨通了一个电话,屏幕上备注着二号二号技师。他打开扩音,提高了自己声音,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为他见证的笑着说道:“老婆呀!最近就不能来陪你了,你不要生气哦!”

    “好,我知道了。我很快就回去,爱你。”

    众人大声的呜呼声与拍桌子声在月华桥四周激荡着,让月华桥下的水声都安然失色。

    梁浩走到了烧烤店老板的旁边,手中拿出两张百元大钞,大力的拍在桌上,高喊道:“兄弟,今天我开心,不用找了。”

    中年烧烤老板在略微的思量一下后,笑嘻嘻的拍着梁浩的肩膀,点头夸赞道:“兄弟,百年好合呀!兄弟搞什么事业的?”

    听到老板的问话后,一个喝得醉醺醺的黄毛青年,摇摇晃晃的提着酒瓶走过来,看了一眼老板,说道:“叔,我给你说,这位我们的浩哥,才刚来,就已经是规划区哪里的挖机领班,官职大得很。”

    说完还做出了夸赞的手势,但是对于烧烤摊的中年老板来说,什么阵势没有见过,走过的桥比这一群像小混混的人走的路还多,自然也是一味的夸。这让梁浩不觉的有点上头,不觉的又从兜里掏出了几张百元大钞扔给老板。

    微微有点愣住的老板,再看到青年的举动后说道:“以后的大老板,必定和媳妇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呀!”

    几人相互搀扶着,缓缓地走上月华桥,其中一个站在月华桥上,忍不住的朝着月华桥下的贯水河吐着。

    梁浩朝那人挥着手,说着:“你他妈的,酒量太垃圾了。”

    在月光桥上,夜晚的风夹河边的水汽,让几人打了了抖擞,不觉将身子微微的收缩了一下。站在月光桥上,梁浩看着天上逐渐的月亮。

    “苏瑾微,我爱你。”随后又是接着几声连续的大叫。

    “苏瑾微,我爱你。”

    在月光桥旁,一辆出租车上的指示牌标着有人两字,一个带着眼镜的出租车司机,不管后座的漂亮女孩是否听到,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几个流氓地痞,不过苏瑾微这个名字确实好听。”

    刚才就在听到‘苏瑾微’这个名字后,后排的杨晓雪向窗户边挪了挪位置,透过车窗望着月华桥上几人搀扶着的马脸青年。

    杨晓雪咬紧牙关,眼睛横了一眼,她的内心深处,是想要帮李熙墨找一个真心喜欢她的女孩,但是,爱就是占有,这个想法才冒出一点后就熄灭。

    尽管她的生命没有多久,但是她内心无比的渴望,李熙墨能一直陪着自己到生命的枯竭。

    但是她知道,她不想让李熙墨看到她逐渐的消瘦难看的样子,到几次的化疗后慢慢的没有了头发,她只想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就是最美的一面。

    但是在月华桥上听到了梁浩对苏瑾微的呼喊后,她有点开心。

    她知道,李熙墨对苏瑾微有好感,她不想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

    就算她死后,他们在了一起。苏瑾微会不会在有一天离开他,她不知道在一天她死后,躺在荒草丛生的坟堆里,李熙墨会不会来看她。

    想到这,不觉的又让她留下了眼泪,她握紧了拳头,直至掌心传来钻心的疼,手才慢慢的松开。

    司机望了望身后的女孩问到:“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

    车快速的驶过月华桥,好像是厌恶那桥上的几人一般。但是车窗里还是模模糊糊的传来‘苏瑾微,我爱你’的声音。

    司机在听到杨晓雪的回到后,也不好意思在问,只是静静的在打着方向盘。

    杨晓雪家距离学校不算远,但是也不是很近,车在路上快速的行驶着。杨晓雪看着车窗外越来越熟悉的环境,她知道快到家了,这份熟悉让她感觉不到丝毫的快乐,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最后还是选择了回家,默默的忍受那份冷漠,那份孤独。

    车停在一片别墅区的大门前,杨晓雪迟迟的不愿下车,最后在带着眼镜的司机连续几次说:“到了。”

    她才缓慢的下了车,站在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大门前,她记得小时的时候,家里很穷,那时住的房子并不是很好,但是她却过得很快乐。

    她父亲杨建城总是认为钱就是无所不能的,可以处理掉所有的麻烦事情。哪怕她的出走,也只是换来了一万块钱与那句‘想买什么就买点什么,想吃什么就吃点什么’的话。

    她的眼泪慢慢的滑落了脸颊,最后滴落在大理石块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也许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在人最后的时光,需要的是陪伴,世界的一切风景,都像是夜晚天空的闪烁的星星一般,缥缈而又遥远。

    只有家人的真情才能让她感到快乐,但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了。就在她的爷爷去世后,家已经不是家了。那只能是让自己晚上有一个躺的地方,饿了有一个吃饭的地方,仅此而已。

    杨晓雪蹲了下来,悲伤的留着眼泪,就如黄河决堤一般的不止。

    “姐姐!”

    在大门处传来了一声小孩的声音,随后杨晓雪擦干了眼角的眼泪,缓缓的后头看去,发现在进入别墅区的大门里,一个穿着单薄的小男孩,双手抓着的大门哭红了眼睛看着她。

    杨晓雪转身迅速的向大门跑去,紧紧的将杨铭抱住。在现在的这个家里,能够让她有所思念的就是现在这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杨晓雪将杨铭的眼角的眼泪擦干:“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哭。”

    “姐姐,可是你也哭了。”杨铭也轻轻的擦拭着杨晓雪眼角的泪水,稚气的说道。

    “杨铭,你等姐姐多久了。”

    “姐姐,等爸爸妈妈睡着后,我就悄悄跑出来,在这里等你,我知道,姐姐一定会回来的。”杨铭边说着,边用手势比划着,这让杨晓雪忍俊不禁的一笑。

    “姐姐,我帮你拿书,你抱我吧。”杨晓雪慢慢的起身将杨铭抱起,稚气的杨铭看着树上印着‘边城’二字。

    秋风中,童年的杨铭的蜷缩着身体,静静在杨晓雪的怀里。杨铭仿佛想起了什么,他一脸认真的看着杨晓雪问道:“姐姐,妈妈说你快要死了,是真的吗?”

    杨晓雪吸了口冷气,低下头平静的微笑道:“那是骗你的,看你是不是很疼姐姐。”

    “哦!姐姐,你还记不记得我刚来时,你送给我的超人。”

    “记得呀!”

    “还有还有”

    杨晓雪抱着杨铭,缓步的朝那个让她感到陌生的地方走去。月光照耀下,灯光照射下,她踩着光,缓缓的向前。

    灯光下,她的影子被光拉得修长,格外的迷人。

    漆黑的房间里,苏瑾微静静的躺着床上,不觉枕头已经湿润大半。就在刚才她心里无比厌恶的人给她打了电话。

    “梁浩。你为什么还是要来纠缠着我,我都已经转学了还不够吗?”苏瑾微痛苦的自言自语的低声着,哭泣着。

    月亮洒下冰冷的月光,月光静静地洒在地面上,窗外的柿子树在月光的笼罩下格外的迷人。李熙墨站在窗边,没有开灯,只是静静的伫立着,静静的望着窗外的柿子树。

    手机上是苏瑾微发来的信息:晓雪学姐回家了,她说她想家了。

    另外一条是杨晓雪发来的:我已经到家,勿担心。

    有时,人人都喜欢成熟后金黄的柿子,但是又谁在意过,金黄的柿子就是死亡来临的标志。

    掉落,到生命的结束。

    那晚,也许很多人都无法入眠吧。

    秋风越来越凉,秋意也是越来越浓,冬天也许就是一年最后死亡的标志吧。

    那天晚上,李熙墨又梦到了之前的梦,一个风雪的夜晚,他独自行走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