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已经连续好几个春节都是单独一个人过了，我害怕热闹的人群，更害怕来自老家亲戚的各种盘问，所以我总是借口春节期间机票太贵，很少选择春节回内蒙。
只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请个年假，回去看看父母，顺便很不适宜的去给祖母扫墓，然后在她墓地前呆坐半天，又哭又笑的，我想这辈子最懂我的人只有祖母了，可惜她走了。
之前和杨航在一起的时候，每年春节都是先陪他回安庆老家呆几天，和他家的各种亲戚喝酒送礼，他们家的亲戚早就把我当做女婿一样看待。
“蒙毅，酒量见涨啊！”
而一旁的杨航总是说，“别把他灌醉了，年年春节你们都要把蒙毅喝到吐。”
“杨航，心疼了？”
“我背不动蒙毅，他那么重！”
在安庆呆几天后，我们就一起出去旅行，过一下两人世界，这样的模式持续了十年。所以当我一个人过春节的时候，头几年还是有点不适应。
而2023年的这个春节，我好像开始习惯了，大年夜那晚，我并没有看春晚。我实在不喜欢那样的节目，无聊，都不知道在放什么？
更多的时候，我选择搬张凳子，坐在阳台上假装看书。其实就是呆呆看着窗外，偶尔看着三三两两的烟火腾空而起，我知道，这一年又过去了。
回到楼上，看看时间才刚过十二点，已经很少有人发那些无聊的祝福短信，微信上也没人联系我，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给抛弃了。
父母那里，我也懒得打电话，家里没有座机，他们的手机，总是在线，或者听不清楚在讲什么？
我甚至一度觉得是不是要回到学生时代，给他们写信呢？
我本来也打算给朋友们发条消息什么的，一想此刻他们正忙着阖家团圆，也就不去打扰他们了。我虽然孤单一人，但我不一点都不羡慕家庭氛围，我肯定注定要孤独终老了，想想好像也蛮惨的。
打开空调，我开始翻翻身边的几本书，买了都快半年了，但是没有一本能看完，每次都是出差时，放到包里，计划着上了飞机看一会，但到最后都成了催眠的工具罢了。
闭上眼睛，突然又想起了和杨航之前出去旅游的点点滴滴，我觉得很难入睡，不如来个手工活。
十多分钟后，发泄完毕，感觉好了很多，有点困意。
我突然发现自己每次做手工活的时候，幻想的对象早不是杨航了，但那个人是谁，我不知道，很是抽象，甚至有时候会是某个曼谷的按摩师，有时候是个某个男明星，但都是特别抽象。
想着想着，还真的睡着了。
等到年初一醒来，看看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于是立马起身，随便披了件大衣，准备下楼买点菜，虽然是一个人，总不能饿着肚子。
走到附近的菜场一看，居然全部关闭，甚至旁边的清美超市都关门了，想点外卖，也没有，才想起来，是年初一啊。
只能折回小区，开车去几公里之外的大卖场，一到停车场，连个车位都没有，只能绕到附近的小路上，随便找了个位置。
看到那么好的太阳，又不想进大卖场去人挤人，买了个杯咖啡，找了座位，脚一伸，晒起太阳。
冬日难得的暖阳照射在脸上，很是温暖，好舒服，好像有种突然被拥抱的温暖。
戴着墨镜，正发呆的我，听到手机上有消息进来，打开手机一看，原来是个远房的表妹，问我在干什么？
“晒太阳！”
“我回上海了，我爸妈把上海的房子卖了，住到一个养老院去了。”
“哪个养老院，抽空我去看看他们。”
表妹说了个地方，发现离我喝咖啡的地方才三公里，于是就问她，“我在你附近，出来喝咖啡吗？”
“行啊，我这次是一个人回来的，正无聊，地址给我，我来找你！”
“我来接你，我开车了！”
我立马冲进大卖场，以最快的速度买了三箱高端点的水果，打算送给她父母，他们三个人，正好一人一箱。
我已经好几年没见到这个表妹了，她是我的小学同学，虽是远亲，但双方父母都是堂亲，我的曾祖父是她的曾外祖父，她的曾祖父又是我的曾外祖父，所以我们彼此都管对方父母叫舅舅舅妈。
她大学毕业后，和我一样留在上海，她父母把老家的房子一卖，凑钱在上海买了套房子。
那时候我特别羡慕她，没有房贷，没有车贷，我一个人拼命存钱，买房买车，不过她结婚后去了德国，就很少回来了。
好几年没见的表妹除了略微老了点之外，也没什么变化，看来德国科隆的生活质量也不错，否则也不会，到了快四十岁，还在生孩子。
“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
我们重新回到我刚才喝咖啡的地方，彼此聊这几年的生活，工作，感情。
“你怎么单身了，我记得上次你来德国的时候，还是带着男朋友一起来的！”
“分手了！”
“不是在一起很多年了吗？”
“是啊，我出轨了哈哈！”
“好像，很符合你的性格，你不出轨，我觉得奇怪呢！”
我们聊到了我们共同的亲戚，都是很遗憾，这些共同的祖父级长辈都没了，疫情把他们全部收走了。
“是啊，我还记得他们的样子！”
“蒙毅，你太念旧了！”
聊了许久，我看看时间不早了，我想她也要回去陪父母，送她到养老院楼下后，我从车搬出来三箱水果，又谢绝了上楼吃饭。
“回德国前，再约一次吃饭吧。”
“毅哥，送你串红玛瑙手串，祝你早日恋爱！”
我又一个人开车回家，忘了自己出来的目的是买菜，也懒得再折回去，直接车子一停，打算上楼吃方便面。
正当我无聊的时候，昨天才下载的一个通讯录交友软件小红上有人加我好友。
我一看，居然还是湖北的，不是很合适，太远了，但也是没事情做，就瞎聊起来。
“你是2001年的？太小了吧！我你大二十岁呢。”
“我喜欢成熟的！”
“都是这样说，但见面后就被退货了。”
我放下手机，准备眯一会。
这一眯不要紧，醒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肚子饿得不行，泡了个方便面。
吃了几口，听到对方在软件上问我，“干什么呢？”
“吃方便面！”顺便拍了张照片过去。
“那么凄惨啊，今天是年初一啊！我刚刚从亲戚家回来，吃的好饱，过会打算和弟弟妹妹到楼顶放烟火。”
“哦，不错！”
我其实懒得回复，远在湖北，几百公里，聊不出什么结果，浪费时间罢了。
“上海能放烟火吗？等一下我拍视频给你看，我们这里随便放。”
“你们那里好随便啊！”
我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他问我要了微信，我觉得他是骗子吧，不过我也没什么好骗的。
“加好了，我们在微信上聊，晚点放烟火的时候，我和你视频！”
我感觉这个人好奇怪，都不知道彼此长什么样子，年纪相差那么多，有什么好聊的。
我也没回复他，拿起手机，沙发上一靠，在微信上问自己的炮友，什么时候能出来。
结果对方告诉我，春节期间，在家陪老婆孩子。之前我也不知道那个炮友家里有老婆孩子什么的，否则我也不想做什么小三，真是没意思。
突然想起来，好多年前，谈过一个人，年轻帅气，但很早结婚。他老婆是医院的医生，经常要值大夜班，他老婆一值班，我就他家过夜。
有一次，正在他家大床上和那个帅哥做不可描述的事情，抬头看到他们的结婚照。感觉照片里的女人盯着我看，当时我一下子就没感觉了。第二天离开后，再也没联系那个帅哥。
正当我发呆的时候，微信上有个视频连线进来，没看到什么人，只看到楼顶上白雪一片，然后是烟花四射，听到几个年轻人在那里喊，红包红包。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湖北京山的夜景，虽然不是什么大城市，但有烟火，有鞭炮声的那个景象还真是让我向往。
后来，也是我为什么想去京山看看的原因，我被那晚的景色所吸引住了。
视频里他并没有出现，但听到几句疑似他的声音，挂掉视频后，我们两人在微信上聊起来。
从他的大学，工作，兴趣爱好，喜欢的城市，我发现我们两个人连喜欢的品牌都一样。
“给你看张照片，蒙毅。”
“什么照片，乐山？对了，你真的叫乐山吗？”
“他居然把自己的身份证拍了照片过来！”
“你那么容易相信网友吗？不怕我拿你身份证照片干坏事？”
乐山没有说话，我还以为他正后悔，一会发来一张COACH的票夹照片。
“好久没用了，之前在北京念书的时候，放交通卡的，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生日礼物。”
我刚才提到了喜欢COACH这个品牌，没想到他为了证明和我的喜好相同，还去找自己的票夹了。我看了看那张照片，从自己包里拿出一款一模一样的，给乐山发了过去。
“哈哈，那么巧，居然连颜色都一样啊！”
我觉得发语音，或者文字有点累，于是用微信和他语音通话起来。
刚听到乐山声音的那一刻，我被深深吸引了，是那种年轻的声音，有青春，活力，听起来又很舒服的感觉。
那晚，我们其实也没聊很具体的内容，有一句，没一句，我只是打发时间，但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和远在上海的我聊天？
“乐山，有点晚了，我要睡觉了！”
“再陪我十分好吗？”
“为什么是十分钟？”
“因为十分钟后是年初二了！”
我不知道这个是有什么讲究吗，于是又和他聊了十分钟，我突然问道，“乐山，你是人大毕业的，怎么就回京山上班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我想问了不应该问的事情，于是立马道歉。
“没事，我父母都在广州，我其实也可以去广州上班，但是为了初恋，回到了老家，不过还是分手了。”
“没事，你才二十三，年轻呢，有的是机会！”
“蒙毅，十二点了，我给你发了个红包，明天记得买点好吃啊！”
挂上电话，我打开红包，188元，我立马回了个288元过去，“谢谢你红包，是我今年收到的第一个红包！”
“我就知道，没人会给你发红包，不过你又回我一个红包做什么？”
“礼尚往来，我们明天继续聊。”
那晚，我睡到特别的踏实，好像还梦见京山的烟火，京山的他。
不知道，年初二他又会给我什么惊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