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前。
小巷出口的阴影里，白满鬼鬼祟祟地探出一小部分脑袋，瞄了一眼街道尽头的宏伟公馆，确定里头暂时没有异常响动，便缩回身子。
获悉从金夜鸣那边入手的情报，他总觉得今日大的要来，无论是老金还是敌对鬼差获胜，都可能出些幺蛾子，让艮市灵异界的平衡彻底崩掉。
这令白满放心不下他的呆瓜弟子和金夜鸣，特意回来上个后手。
凭他与朱羽的关系，大约能在场面濒临失控前缓和一下气氛，让众人不至于被地府全数歼灭。
当然，这只是其中最坏的可能，还有别的他在场纯属多此一举的情况。
若事态真就自动往和平的方向发展，白满也乐见其成。
他坐在小板凳上耐心等待，忽然抬头看向正对面的巷子口——街道分布如此，对面有个卖艺的大爷在拉二胡。
这人边拉边唱：“三月里来暖洋洋，双双燕子绕画梁~”
“燕子飞来又飞去，百姓归天泪汪汪~”
“这唱啥呢！”白满本能地打了个哆嗦。
唐如雪从背后飘出，浮在空中，用白净袖子抹起眼泪。
“师尊您这是？”
“总觉得很悲伤。”
“”
对面内大爷就这么卖艺下去，街面上路过的行人偶尔会往他的二胡盒子里丢硬币。
白满渐渐习惯了歌曲响动，再度将视线投回公馆。
之后过了大约十几分钟，除了原本就存在的诡异气息，目标方向依旧没发生异常情况。
突然，白满的耳朵动了动。
他立刻回身望去，发现黑暗巷道内，一道人影正往巷子外侧走来。
这人双手拿着某种东西，走到一半，发现巷子口坐了一个年轻人，此时脚步也虚浮起来，显然不太自在。
白满没料到小巷内也有行人，只得默默往墙壁方向挪了挪身子，给对方让个路。
谁想，此人走着走着，就在白满身边站定身影。
他怀中抱着一堆热气腾腾的烤地瓜。
白满不由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这一下，竟直接让他怔在原位。
妈的，好帅。
即便白满是个钢铁直男，在看清身旁这个抱着地瓜的货的面庞时也本能惊叹。
这人完爆流量明星的颜值，衣品时髦的同时又很和谐，一头白发更是让众生倾倒——正源国人普遍是白毛控。
对方与白满对视，行动同样发生了明显的僵直——或许是因为这人是个社恐？白满说不准。
过了一会，男人忽然语气温和地说道：“来个地瓜？”
“好。”白满点头，伸手接过一个冒热气的地瓜。
男人不再矗立巷口，他继续朝前走去，往二胡老爷的盒子里放了两枚地瓜，这才走回白满身边。
接下去，三人动作不约而同地重合起来，纷纷呼哧呼哧地吹起热气，又一齐将地瓜往嘴中送去。
“好次。”白满口吃不清。
“是吧？”身旁的男人眉飞色舞，似乎因食客的评价感到高兴。
白满刚吃完手中地瓜，男人立刻又递来一个。
二人气氛和谐地解决完全部存货，相视一笑。
“小哥你在这干啥呢？”白发男人随意问道，完全像在拉家常。
“我？我等个人。”白满胡扯起来，又顺口反问：“大哥您又如何呢？请我吃东西还不收钱。”
“我啊，我也，呃，等人。”男人的话卡了半秒。
“吼。”白满不再多问。
看来这个巷子还真是“风水宝地”，相中的人不少。
他闲下手，便起身往外侧看了一眼，这一看直接让他冒出一身冷汗。
“师尊，师尊，这什么气息？”白满心中连忙发问，“就好像直接快进到冬天了一样，看着就毛骨悚然，公馆里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陌生的‘天上玖’来了，杀性很重，不会是朱羽。”唐如雪的声音难得严肃。
“”白满面色变得极为凝重。
“和老金有关的天上玖，应该是北方那位阴帅。”
“阴帅之间没大事还能互相串门？那样地域的分布就失去意义了”
一念至此，白满立刻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朱姐姐，您快来一区的森罗直播公馆，有个很强很强的人来了。”
“嗯？是什么样的感觉呢？”电话那头的朱羽关切发问。
“冷，非常冷，让人打心底里发寒。”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白满你立刻离开那里。”朱羽语气严厉起来。
在确认白满马上会远离此地后，朱羽挂断电话。
白满将手机放回口袋，仍旧保持着从小巷内探出脑袋的姿势。
“小哥，你不离开么？”白发男人忽然发问。
“你听见她的话了？”白满侧头，语气有些惊讶。
要知道他刚才没开免提。
“害，我听力正常，对面的二胡表演也停了，很容易听见咯。”白发男人双手抱臂，倚在砖墙上笑了笑。
“嗯，总之现状很难解释，大哥你要等的人若不是特别重要，还是先走吧。”白满思索半秒，反过来劝白发男人离开：“你应该听说过‘诡异复苏’这个词吧？接下来附近就会发生类似的现象，这个小巷子未必安全。”
“嗯，但是我觉得我等的人还是蛮重要的。”白发男人淡然微笑。
“行吧，那你别离我太远，发生什么事我说不定能罩你一下。”白满说完再次将视线投回公馆。
一分钟后，公馆爆炸。
无数巨大黑剑仿佛陀螺一般在公馆内部狂烈搅动，将它炸成一片废墟。
五分钟后，天边传来连绵的乌鸦叫声，大片大片结伴的黑羽鸟盘旋在废墟上空，又忽然集体坠落。
天空雷鸣不断，一道赤红色的身影如流星飞来，与灰气缠身的人影在空中展开激战。
“我去，这烈度，朱姐姐能不能赢啊。”白满目不转睛地看着不断爆出火光的天空，紧张地攥紧拳头。
要是朱羽因此受伤，他难免心生内疚。
到了这时，公馆后方的街道几乎没有行人，对面巷子的老头却好似完全没搞懂气氛，竟再次拉起二胡，还边拉边唱起来。
“燕子飞来又飞去，百姓归天泪汪汪~”
哒，哒，哒
歌曲声中，空无一人的街面再次响起脚步。
两道超逸身影从街道另一头显出身形，步伐不急不缓，向战局的方向漫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