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的观众也变了，他们喜欢的是那些搞笑的、短平快的东西。传统相声有些地方确实已经跟不上了。”刘星辰忍不住辩解道，“我不是故意背离相声，只是我觉得有些创新是必要的。”
赵阳看着他，轻声道：“创新没错，但关键是，你为什么要创新？为了艺术本身，还是为了别的东西？”
刘星辰一时语塞，他知道赵阳说得对。当初他选择走向商业化，确实是为了赚钱、为了名利，而不是为了相声的艺术本身。可他不愿承认这一点，甚至对自己都不愿意坦白。
“那你呢？”刘星辰反问道，“你选择留在剧场里，难道就不怕被淘汰吗？难道你从来没想过通过别的途径让自己更有名气，赚更多的钱？”
赵阳沉默了一会儿，抿了一口茶，才说道：“当然想过。每个人都会想过怎么让自己过得更好。但有时候，选择过得好，和选择过得安稳，是两回事。我选择的路，可能赚不到大钱，但我心里清楚，自己为什么还在坚持。”
刘星辰听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他知道赵阳的选择是出于对相声的热爱，而自己当初的选择则是出于对名利的渴望。两者看似都在为相声努力，但内心的动机却天差地别。
“或许吧……”刘星辰轻声说道，心中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茶水的热气缓缓升腾，填补了屋内的沉寂。
赵阳的房间里，双手握着茶杯，茶香扑鼻而来，但他心中却感到沉重而迷茫。这种安静、平和的生活，曾经他也有过，但现在，他已经走得太远，仿佛再也无法回头。
“赵阳，难道你从来没后悔过吗？”刘星辰突然抬头，目光直视着赵阳。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似乎在期待对方能给出一个能让他内心稍微平静的答案。
赵阳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后悔？有时候也会有吧。尤其是看着你那些年赚了那么多钱，成为了‘大明星’，我心里肯定有过动摇。谁不想过好日子？谁不想开豪车、住豪宅？”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如何表达内心的感受，“但是，我觉得我不会后悔坚持做相声，至少现在不会。我在这个行当里，找到了让我安心的东西。每次站在台上，听到观众笑，我就觉得值了。”
“安心……”刘星辰喃喃道，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明白赵阳的意思，也知道他追求的是一种内心的满足，而自己却在名利的洪流中迷失了本心。曾几何时，他也想过这种踏实的生活，但如今，这种生活对他来说已经变得陌生。
赵阳看着刘星辰，显然也察觉到他心中的动摇，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想回来了？”
刘星辰猛地抬头，脸上露出一丝错愕，随即笑了一声，苦涩地摇了摇头：“回去？我还能回得去吗？剧场的门对我早就关上了，师傅也把我逐出师门了，就算我想回去，又能做什么？”
“谁说你不能回去？”赵阳的语气坚定，“剧场的门永远都不会关死，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回来。我不知道师傅怎么想，但我觉得他不会真的恨你，只是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错误。”
“错误……”刘星辰低声重复，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他知道赵阳的意思，但他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所犯的“错误”似乎已无可挽回。那些曾经的抉择、曾经的言行，如今都变成了一道道无法抹去的伤痕，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也刻在了他与师傅、与相声的关系中。
赵阳看着刘星辰沉默不语，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茶香依旧氤氲在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过了许久，刘星辰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谢谢你，赵阳。今天跟你聊了这么多，我心里好受些了。”
赵阳也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咱们是师兄弟，有什么难处就说。我知道你现在不容易，但别忘了，你还可以选择。无论你走到哪一步，都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刘星辰勉强笑了笑，点点头：“我会的。”
离开赵阳的家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逐渐稀少，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淡淡的暮色中。刘星辰开着车在街道上缓缓行驶，心情比之前稍微平静了一些，但内心深处依旧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重感。
他回到了自己那栋豪华的公寓里，推开门，空荡的房间里只有昏暗的灯光映照着昂贵的家具。这个地方曾是他梦想中的家，拥有着无数人渴望的一切——豪华的装饰，现代化的设施，甚至还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然而此刻，这一切却显得如此冷清、无生气。
刘星辰走到窗前，透过玻璃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车流不息，霓虹闪烁，城市的繁华如同一幅美丽却遥远的画卷，与他之间隔着一层无法触碰的隔膜。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赵阳的话：“你还可以选择……”
选择？刘星辰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真的还能做出什么选择吗？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舞台上的聚光灯，习惯了镜头前的表演，习惯了名利带来的满足感和短暂的快感。而如今，当这些东西渐渐离他而去，他却不知道自己还能拥有什么。
他想起了那些年和师傅一起在后台排练的时光。那时候，所有的焦虑、所有的压力都只与一件事有关——如何把一段相声演好，如何把每一个包袱抖得恰到好处。而现在，他的焦虑却变得复杂、难以言说。名利的追逐、舆论的压力、外界的期待，像一张无形的网，紧紧地将他缠绕其中，让他喘不过气来。
刘星辰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内心的空虚逐渐弥漫开来。他曾以为自己走在一条光明大道上，然而现在却发现，这条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黑暗。
他拿起手机，翻看着通讯录中的联系人。曾经那些媒体人、广告商、导演、艺人朋友的名字，一个个从屏幕上滑过，但他却不知道该打给谁。那些曾经和他一起欢笑、一起举杯庆祝的“朋友”，在他失去商业价值之后，也一个个渐渐疏远。他想起了自己在某个酒会上，刚刚成名时的盛景——那些人围绕在他身边，仿佛他就是众星捧月的焦点。然而那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光芒是短暂的、虚假的，一旦离开了聚光灯，他什么都不是。
突然，屏幕上跳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张清”。这是刘星辰曾经的搭档，在相声舞台上和他配合无间的捧哏演员。两人曾一起走过许多风雨，但后来，随着刘星辰的走红和选择的分歧，他们渐渐疏远，甚至有过一些不愉快的争执。
刘星辰犹豫了一下，最终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那头响了几声后接通了，一个熟悉但略带冷淡的声音传来：“喂？刘星辰？”
“张清，是我。”刘星辰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几分不安。
张清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刘星辰感到一阵尴尬，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本以为两人多年搭档的感情能让张清热情一些，没想到对方却这么冷淡。毕竟，当年两人的关系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变得紧张，他也没有立场要求对方对自己再像从前一样。
“我……”刘星辰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只是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张清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太多情感：“还是老样子，在剧场演出。”
“剧场……最近观众多吗？”刘星辰随口问道，他其实对剧场的情况并不太关心，但此刻他真的找不到其他话题。
“观众不多，但也算凑合。”张清顿了顿，随即反问道，“你呢？听说你最近风波挺大。”
刘星辰苦笑了一声：“是啊，最近不太顺利，很多合作都停了。”
“那你想怎么办？”张清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是在询问一个不关己事的问题。
刘星辰顿了一下，心中突然感到一阵不适。张清的态度让他意识到，曾经那个在舞台上与他配合无间、毫无芥蒂的搭档，如今已经彻底与他拉开了距离。两人之间再也不复往日的默契和亲近。
“我……其实我在想，或许我可以回到剧场，重新开始。”刘
重新开始。”刘星辰终于说出了他内心深处埋藏已久的念头。话一出口，他忽然感到一阵轻松，仿佛压在心头多年的巨石稍稍被挪开了一些。然而这份轻松并没有持续多久，电话那头的沉默让他的心逐渐沉入谷底。
张清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但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波澜：“回到剧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