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请问是玉藻前小姐吗?”
这位中年人和煦的笑着,态度出乎意料的和善。
安慰性的拍了拍缩在自己身后的晚晚,玉藻前却一眼看向这个人的头顶,随后瞳孔地震。
良久,她才渐渐回过神来,客套一声:
“失礼了,这位施主来这里是上香还是拜神?这里没有香,施主若是想上香的话,可以自己在山下的商店里买。”
哪怕因为有生人而害怕,林晚晚也不禁侧目看向玉藻前:怪不得这里没香火,谁家道观想挣钱连香都不进啊?
这这中年人苦笑一声,随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是来求神拜佛的,至少主要目的不是。
“既然不是求神,那就是心中有憾了。贫道虽学艺不精,但也勉强试一试,看看能不能为施主排忧解难吧。”
玉藻前稽首,随后将这位肉山一般的大叔迎进道观。
点起两盏灯,一盏给晚晚写作业用,另外一盏放在三清像前,刚好分开了林晚晚和这位大叔两人。
看着对方恭恭敬敬的对着三清像跪拜,玉藻前一双眸子在烛火映照之下明灭不定。
良久,她终于开口:
“这位施主,你是三龙会的领导者吧?”
身形胖大的大老爹一愣,随后苦笑着摇头:
“小道长果然有真功夫,您这是道家望气之术吧?”
玉藻前严肃的点了点头,对方开口就是道长,说明对方也是个懂行的,她可不能跌份。
华夏的民间修行体系其实分为两种,一种是正经修玄的道教,也就是玉藻前这一派;另一种是民间的法教,比如东北出马仙之类。
而道家是玄门正宗,自然不会像法教一样男女对立,所以无论男女出家人,道家统一称为道长或真人,顶多叫一声坤道。
所以有些人称坤道为道姑,其实是在骂人家下九流。
并且对方一句话就点出这是望气之术,显然不是什么小白,这人根骨强健、气血旺盛,不是修行人也是习武之人。
大老爹苦笑一声:
“也不瞒您说,之前和你们作对的那个小子是我儿子,名叫次郎,这次某就是为了赔礼道歉而来。”
嘴上说着,他手底下推过来一张支票。
这张支票是花旗银行的,光是后面的零就险些看花了玉藻前的眼,但她也就只看了一眼,随后抬头看向对方。
她知道一切皆有代价,这张支票的价格不会太低。
并且……
“施主请收回去吧,这种不义之财无名观无福消受。”
她不动声色的推回这张支票,心里则在滴血。
刚数清楚了,七千多万华夏币啊,这钱买株次一点的千年灵药绝对够了。
但这钱确实不能要,且不说对方头顶那一大片红到发黑的血气,就算是个普通人来送,她也不能接这么大的财。
道家讲究因果,她今天接了这些钱就是接了这些钱背后的因果,而能被这么一位角色持有,这些因果恐怕善良不到哪里去。
眼见玉藻前明确拒绝,在暗叹之余大老爹又不禁生出几分敬佩,这果然是位世外高人。
就是不知道这么小的年纪,这位小道长从哪学来这么一身本事与风骨。
再想想自己那刚注射了进化药剂的儿子……
不行,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想那小畜生简直是越想越气。
看着大老爹变幻莫测的表情,玉藻前不禁叹了口气:
果然是这种戏码,大概又是杜月笙之类的人物,到了晚年幡然醒悟,但自己身上绑了太多人的利益,想要脱身却积重难返,连家人也陷进去了。
“这位施主,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说出来,说不定贫道能帮上点忙。”
听到这句话,大老爹的眼睛时亮时暗,最终却吐出一口气:
“小道长,我有意退隐江湖,但好兄弟却几次三番出手逼我出山,甚至伤害到我身边的亲人……”
玉藻前明白了,但她却不禁失笑,反问三句:
“这位施主,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如何退出?我且问你,在你所杀的三十多人之中,可有妻儿老小还在者?”
“在你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之中,可有家破人亡者?”
“在你用那些手段吞并贫弱者的财产的时候,可有给他们留下一条活路?”
这三个问题问的大老爹哑口无言,而且他也听出了对方的话外音——
道家讲究因果,他曾经不择手段伤害过的别人家人,最终也会化为苦果应在他的身上。
“但我的儿子……”
玉藻前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你所接触的就是这么一群人,让他接触的也是这类货色,你又如何管得住他?坏人变好很难,但好人变坏可是很简单的。”
在大老爹的身边,次郎很轻易的就能接触到让他凌驾于律法之上的快感,这种快感远比毒药更让人难以摆脱。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大老爹忽然点了点头,他的眼神逐渐坚定。
没有足够刻骨铭心的记忆,次郎是不会醒悟这种行当有多不适合他的。
“真的明白了?”
玉藻前有些戏谑的看着他。
大老爹沉默着点了点头,随后坚定的走出了道观。
玉藻前并未追上去,她只是看着对方的身影逐渐消失,哪怕她明白这是在亲手推出一个棘手的敌人。
“洪拳的大佬么……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个黑帮果真与洪门有关。”
她伸出三根手指,拈起那张支票,随后走到灯前,毫不犹豫的将其投入火焰之中。
缕缕青烟飞过三清中太上老君的眉间,仙风道骨的道祖神色悲悯,俯瞰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