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华丽的剑舞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
“好活，当赏！”
“算了吧，瞧人家这打扮，这架势，指不定是哪家偷跑出来的世家子，还缺你那点钱？”
公子哥原本已抬脚准备离去，闻言又折返回来，四下抱了个拳，接着从怀里掏出托盘来，堆出笑脸，嘴里念叨着：“行行好吧，前些日子家里落了难，吃不上饭，不然也不至于到这讨茶喝……”
说着就要向路人看客要赏钱。
看这熟练地架势，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没成想他刚往前一步，聚拢的看客便纷纷做鸟兽散，刚刚喊着“好活,当赏!”的汉子此刻也不见了踪影，竟是一个掏钱的都没有。
全是白嫖怪。
“欸！别走啊！多少给两个啊!我这还有活呢！不行再给各位咬个火折子！”公子哥端着托盘，踮起脚尖叫喊着，方才舞剑时的风度好似泡沫幻影般荡然无存。
“笨死了你!”一旁的马尾少女抬起手臂，用力拍了下公子哥的后脑勺，表情愤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教你多少遍了！这讨赏钱也有说法，看客的心理你得拿捏好了，得演到一半，在最关键的时候停下，再讨钱，这时候观众急了，想看，才愿意给，没见那些茶楼说书的每次讲到最吸引人的地方就停下么，如果都跟你一样一口气演完，非得饿死不可！”
“我这不是就想喝口茶么……”公子哥讪笑着，端起一杯茶水送到少女面前，借花献佛。
见他这样子，少女接过茶水，没好气的推搡一下。
“再说了，之前茶楼那位说书先生，每每都在结尾处卖关子，最后惹了众怒，家里窗户都被人摸黑砸了。”说到这，公子哥暗暗咂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后果。
“你还敢还嘴！”少女瞪了他一眼，作势就要拔剑。
公子哥落荒而逃，少女在身后不停追赶。
“喂！那第二杯茶水还没给钱呢！你俩别跑啊！”茶水铺主人后知后觉，望着空荡荡的茶杯，追也不是，气急败坏。
……
夏叶低着头，眼前只有碗里的糖芋苗。
“看出来了么？”方闲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问道。
“看出来了。”夏叶夹起一块点心，咽了下口水。
方闲只是随口一问，早就做好了讲解的准备，没成想这笨比妖怪居然接上了话茬。
“那你说说看。”方闲回过头，饶有兴趣的看向夏叶。
“这糖芋苗好像稀了点，掌柜的，你说咱是不是钱没给够呀……”
方闲叹了口气，强行忍住敲她脑壳的冲动。
自从遇见这笨比妖怪，自己的心境修行好像就出了问题，越来越沉不住气。
这样下去不行，得保持住听雪楼大师兄的高手画风，不然以后见了自己那帮师弟师侄，颜面何存？
“刚才那段剑舞，看上去有模有样，矫如龙蛇，其实都是花架子。”方闲看着逐渐远去的公子哥和少女，缓缓道：“那公子哥身上没有半点灵气，就是个普通凡人，倒是那黑衣少女，应该有些来头……”
“可掌柜的看起来也像个普通凡人呀……”夏叶放下勺子，呆呆的补充道。
“砰！”
无需多言，方闲手一弹，隔空给了夏叶一个爆栗，引得少女一阵痛呼，眼角的泪花几乎要掉进碗里。
“我明明没说错呀……”笨比妖怪捂着脑袋，只觉得委屈。
“明天开始教你读书，等会先去趟书斋。”方闲咬牙下了决心，为了保持自己的高人画风，他准备先给身边这妖怪补补脑子。
省得她三天两头惹自己生气！
“掌柜的要教我读书！”夏叶的眼泪忽然止住了，她看着方闲，破涕为笑。
或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女孩额头和侧耳上都覆盖着一层细汗，长长的睫毛垂落在眼睑上，在柔和的阳光里闪闪发亮。
方闲微微低头，视线正巧和夏叶撞在一起，看着她那双眼睛，原本准备好的话卡在喉咙里，又咽了回去。
夏叶也不说话，两个人一言不发，气氛诡异的安静。
江湖上有眉目传情的说法，更有善于读心者可以通过一个眼神判断一个人的内心。
方闲读过这种书，可惜他做不到。
微风卷起落叶，空气干净的好像被水洗过。
片刻后，方闲终于受够了这种别扭的感觉，忍不住侧目，这种先低头的行为，在书上叫做服软。
“有什么好看的。”他轻声嘀咕一句，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掌柜的，你嘴角有点心……”夏叶眨眨眼，糯糯的说道。
……
北域，蚀骨殿。
“白画扇死了。”
看着碎了一地的令牌，黑袍老者敲了敲桌子，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是听雪楼干的。”
话音刚落，身边就响起一阵惊呼声。
“听雪楼！”
“怎么是他们？我们最近已经够低调了！”
“难道暴露了？”
对于听雪楼的介入，他们的反应比听到白画扇的死讯时还要大。
也不怪他们，北域所有的魔门，听到听雪楼这个名字都得抖上三抖，没办法，打不过，被杀怕了。
普通人不知根底，他们可太了解了，每年刚出山就被抓走的魔门子弟不知凡几，全被正道人士捉去换了赏钱，其中听雪楼是最积极的！
那就是一帮穷鬼！
要是碰上一般门派，这些魔门还敢私下报复，芝麻大点的矛盾也不至于全面开战，但听雪楼不行！
原因无他，这帮穷鬼太能打了，九大仙门之首可不是乱排的，捣毁个魔窟简直轻而易举。
他们蚀骨殿传承至今，靠的就是谨慎二字，如果听雪楼真的盯上了他们，那蚀骨殿绝对第二天就搬迁！
“别慌。”黑袍老者自己的手指也在颤抖，但还是强制保持冷静：“我们隐蔽的很好，是白画扇自己不老实，黑风，你去探探风声，切记，大局为重，千万不要出手！”
“遵命！”
闻言，一个秃头男子回应一声，上前领命，白晃晃的脑门在一帮黑衣人中显得分外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