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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不甘示弱(上)

    昆仑纪元九十年 十二月冬

    阿茅没见过这样的人。

    前两日李景风一入夜就去钧天殿,也不知忙些什么,直到天明才回来,一觉睡到中午,吃完饭就去练功,好不容易挨到作息正常,那个青城大小姐就来找他,带他去练功房教他武功,阿茅凑热闹跟着去,看个姑娘教大爷们功夫着实无聊,她听不懂,拿了柄木剑对着木人一顿打,打折了木剑不说,还震得她手疼。

    蠢驴就是不肯教自己功夫……呸!自己希罕学吗!

    手疼得厉害也不想说,蠢驴忙得很,说了也是白说。

    那人有着一对显眼的浓眉,也不敲门,一进来就问:“景风不在吗?”

    “瞎了吗?”手疼得厉害,阿茅没好气地回答。

    “你就是阿茅?”那人把张大脸凑过来,身上还有酒味跟药味,“我叫朱门殇。”

    “你叫狗娘养的也不干我的事!”阿茅跳起来,“蠢驴不在,跟娘们儿亲热去了!”

    朱门殇捏着鼻子:“你刚吃饱啦?味大。”

    阿茅明白他是兜着弯骂自己吃屎嘴臭,大怒道:“狗养的,有你味大?”

    朱门殇道:“当然,你肯定没我味大。”

    阿茅一愣,这才知道他是反过来说自己是狗养的,他自幼流浪街头,骂街可没骂输人过,朱门殇也不惯着他,他说一句,朱门殇顶一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对骂起来。阿茅满口粗言秽语,哪有朱门殇懂这许多七折八弯,朱门殇回一句,阿茅都得想一会,有时想不通,反正知道不是好话就骂回去,这番对骂当真是“棋逢对手难藏兴,将遇良才好用心”。朱门殇惊于阿茅脏话之多,种类之丰,阿茅讶异于朱门殇秽语变化多端,果然一个脏之在博,一个秽之在精,各有巧妙。

    虽然双方各擅胜场,但阿茅骂得脸红脖子粗,朱门殇却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谈笑风生,你骂我不惊,我骂你生气,老神在在,早已胜券在握,只把阿茅气得险些背过气去,顾不上手痛,上前要打朱门殇。

    朱门殇毕竟学过武,一个十岁孩儿能奈他何,从后搂着阿茅双肩将她抱起左摇右晃,阿茅咬也咬不着,踢也踢不着,使个狡计大叫一声,双眼翻白假作昏迷。朱门殇笑道:“哪这么容易晕,装死罢了。”将她放下。阿茅逮着机会飞起一记撩阴腿,朱门殇早避开去,伸出手来拎着串手铃问道:“小贼哪偷来这漂亮玩意?”

    阿茅又惊又怒,大骂道:“贼狗子还我!”扑上前去。这模样真像是要拼命,朱门殇侧身避过,道:“好好说话,把手伸出来就还你,要使强,凭本事来抢,你斟酌斟酌哪个好使些。”说着手一翻,那串手铃竟凭空消失。

    只见他把手掌翻来覆去,手铃忽隐忽现,变戏法似的,一会从袖子里掏出,一会又藏在耳后。他本是干大票的行家,掌藏手法能当着唐门要人面偷走两颗五里雾中,阿茅又怎么看得出端倪?

    阿茅虽然皮赖,紧要宝贝被人拿捏在手,也只能装一回乖。他向来能屈能伸,能哭能打,只得伸出手,心里算计着怎生报复。

    “另一只。”朱门殇道。

    不都一样?阿茅伸出另一只手来。朱门殇一把抓住,对着手腕一阵拉扯揉捏,疼得阿茅眼泪都要喷出来。阿茅破口大骂,挥拳就打,朱门殇颇不耐烦,将她一把推开,阿茅正要再上,忽觉手腕疼痛稍缓,低头看去,手腕虽然红肿,疼痛已消去许多,转动也灵活。

    “怎不跟你景风兄弟说,让大夫瞧瞧?”朱门殇将手铃放在桌上,问道,“疼几天啦?”

    “干你屁事!”阿茅一把夺过手铃藏在怀里,喝道,“滚!”

    “去泡冷水。”朱门殇摆摆手,“想好得快些,来慈心医馆拿药,青城的大夫差劲得很。”

    他就是朱门殇,阿茅知道他,常听蠢驴提起,是个大夫,好像还是个骗子,而且是个小偷。

    “给我张通行证。”阿茅伸出手,“我要出城。”

    “出城做什么?”李景风刚从练功房回来,腊月天也一身大汗,气都没喘上两口阿茅就来纠缠。

    “这里闷死了,我去街上逛逛,好过对着这些假山假水。”

    李景风想了想,没多久便要过年,街上采办年货者众,挺热闹,于是道:“我带你去?”

    阿茅怒道:“跟着你多没意思!你就是个通缉犯,戴着面具引人注意,露了怯还得被追杀,爷逛大街要舒心,可不兴被人当猴瞧!”

    李景风见她执拗,只得去找来一面通行令,嘱咐她不可闹事,千万不可偷抢不可打架,阿茅左耳进右耳出,不当回事。

    第二日一早,阿茅牵了匹马,问了慈心医馆在哪,径自出城。青城真他娘的大,用走的不累死人?她一个十岁孩童骑着马不免引人注目,她被瞧得恼怒,举起马鞭指人大骂,众人见马上有青城印记,是官马,不想惹麻烦,各自走避。

    才辰时,慈心医馆前已大排长龙,阿茅将马拴在医馆外,径自走入,还没进门就被挡下:“要排队。”

    “排你娘!你茅爷就没排过队!不是你家大夫叫我来,我还不来!”

    那人第一次见到这么横的孩子,不由得一愣。阿茅身子一矮钻了进去,那人去抓他,阿茅过往被抓一次就是一顿打,哪是好抓的?在屋里东奔西走闹将起来。医馆里大夫病人都受惊扰,直问哪来的野孩子,还是朱大夫从屋里走出,睡眼惺忪道:“是我客人,让她进来。”那人见是朱门殇的客人,这才放过阿茅。

    阿茅一溜烟钻了去,朱门殇皱眉道:“闹什么呢?”

    阿茅道:“知道你茅爷要来,也不出来迎接!”

    朱门殇从抽屉里取出一帖狗皮膏药,道:“贴着,可以滚了。”随即坐在椅上,竟呼呼大睡去了。

    慈心医馆甚大,格成六个房间,每间都挂上名牌,名牌朝正面便是有大夫。医馆后方是药馆,前头开了方子,后头抓药,药材都是寻常药材行汰选下来的余料,多半形貌破碎,都不好看,朱门殇到青城后,特地找药材商盘下这些便宜药材,廉价售予需要的病人。

    这里的大夫都是义诊,多数大夫有自己的医馆,排着日子轮流义诊。创办医馆的张大夫年事已高,当初医馆六间房,除了张大夫,多半是每日一两房开张,朱门殇来了之后,每日开诊的大夫多了,有时还排满诊,原因无他,城里来了大国手,欲偷师耳。

    阿茅见其他诊间叫唤病人甚是勤快,唯独朱门殇一身酒味,也不知是不是宿醉未醒,把腿翘在桌上斜躺在椅子上打瞌睡,只觉得这人古怪之极。他大老远跑这趟就拿张狗皮膏药,自然不满,本想趁机偷袭,报昨日戏弄之仇,然他此行另有目的,左右环顾,见架上许多药罐子,当即一一察看过去。他不识字,李景风虽然教过,但他不爱学,不知道哪个罐子里是哪种药,随手开了一罐,其臭无比,忙又盖上,转头去觑朱门殇,见他未醒,又打开偷了几颗在袖里。

    “那是治腹胀气的,不值钱。”朱门殇闭着眼道,“最上面那罐解百秽才值钱。”

    “呸!爷贪图你钱吗!”阿茅被撞破,也不脸红也不还药,又去翻找其他罐子。

    “不贪钱你偷屁?”

    “你的药就跟屁一样,吃下去噗一声,没个卵用!”

    朱门殇甚不耐烦,道:“偷钱吧,爷身上有银两,摸得走就拿去,这些药丸我得费功夫熬制呢。”

    “你他娘的不是开义诊?有你这样义诊的?你他娘的就是睡觉!”

    朱门殇张开一只眼瞅着阿茅:“你他娘懂屁,我这叫公平。”

    “哪公平?”

    “他们的医术就这么一点。”朱门殇张开食中两指比个寸许长,之后把左手高举过顶,“我的医术这么高,义诊轮到他们跟轮到我能一样吗?这不是公平?”

    “你可了劲吹,怕是没人敢给你看!”

    “你他娘的留在这干嘛?”朱门殇摸着下巴,这才把眼睛全张开。

    “你管爷!”阿茅骂道,“你也不看病,就你留得,爷留不得?”

    朱门殇道:“你爷爷在这看诊,只医有钱人。”

    “只医有钱人也叫义诊?病人呢?死光啦?”

    正说着,一名年轻大夫走入,对朱门殇行礼:“朱大夫。”

    “怎么回事?”朱门殇问。

    “督脉紧,脾经浮,烦闷欲呕,吃了就吐,已经三天,头晕脚浮,瞧着是中毒,但不知中什么毒,穷人家也没吃什么山菇野味。”

    “多大年纪?”朱门殇又问。

    “十四五。”

    “让他找个刚生娃的妇人讨些奶喝,一日三次,每次一碗,两天就好了,药也不用抓。”

    那大夫问道:“什么毛病?”

    “问他最近是不是干了漆活。”朱门殇道,“中了漆毒。老师傅都会提点,估计是个散工,少了嘱咐,如果不是再来问我。”

    那大夫去了后果然不再回来。又一会,一名中年大夫走入,瞧了眼阿茅,在朱门殇耳边低语几句。

    “成亲了吗?”朱门殇问。

    “是个闺女。”

    “除了偷人还能有啥?”朱门殇道,“是个死胎,小心处置,别闹出大事,死胎伤身。”他指了指药架,“上头数来第二层,右边第三罐,一日两服,每服三丸。”说完磨墨取笔,写了药方,“三碗水煎成一碗,一日一服,七天见效。”

    他说完,对着阿茅道:“你去后院帮忙抓只鸡杀了,送那姑娘补身。”

    阿茅骂道:“爷不听你使唤!”

    那中年大夫忙道:“小事,我来就好,不劳烦朱大夫的客人。”

    “谁说她是客人?就是个小痞子。”朱门殇道。

    不一会,又有人进来:“朱大夫,有个郑员外来求诊。”

    朱门殇听说是个员外,两眼放光,当即端坐起来,道:“快请进。”

    只见门外走进一人,年约五十许,身形福态,衣着华贵。朱门殇问道:“哪里不舒服?”

    那郑员外看见阿茅,皱了皱眉,颇有些嫌弃,阿茅心下不满,当下暂不发作。只听郑员外道:“我这几日烦闷恶心,头晕目眩,请朱大夫帮忙把个脉。那个,捐金五两已经给门房了。”

    朱门殇笑道:“好说。”说着便帮郑员外把脉。阿茅见他前倨后恭,心想也是个贪财的,看人下菜碟。

    只见朱门殇眉头紧锁,模样古怪,抿唇迟疑,郑员外见他面色凝重,也是心惊,问道:“怎么回事?”

    “员外气血两虚,五脏火旺,内外交攻,这……这是根本有损,如果不调理……怕是……”

    郑员外见他犹豫,忙问:“这得怎么调理?”

    “这样吧,我替你扎几针打通筋脉,泄五脏之火助气血阴阳调和,之后你需茹素四十九天,至少可延寿三年。”朱门殇道,“只是你知道规矩。”

    “知道知道!”郑员外忙道,“一针三两银子。”

    “一共十三针,不如凑个整数……”

    “四十两,我这就派人去取!”

    朱门殇笑道:“朱某代慈心医馆与巴中穷苦人家感谢郑员外慷慨解囊。”

    阿茅早看出朱门殇骗人,等送走郑员外,道:“你那晃点子的把戏我瞧破不说破,道上规矩,见者有分,这四十两得分我。”

    朱门殇哼了一声:“钱都搁在后头功德箱里,好意思自己拿去。”

    阿茅骂道:“早晚偷光你的钱!”

    “你还待在这干嘛?”朱门殇问,“那狗皮膏药就够治好你,赖着不走,想啥子?”

    “蠢驴被那大小姐迷得团团转,我在城里无聊,出来散散心。”阿茅道,“我瞧你这也挺无聊。”说罢起身就走。

    她没当真离开,只在几间义诊房里兜转,那些大夫见她是朱大夫亲友,都没驱赶,她也不说话,东坐一会西坐一会。等到中午,众人各自饮食,她见朱门殇不在,又溜回屋里东翻西找,只是抽屉都上了锁,她把药罐子里的药每种都偷了两颗藏起,朱门殇回来,她又坐了回去。

    朱门殇坐回椅子上,道:“那些药罐子里有打胎药,有调理经期的药,还有治花柳的,你一股脑拿回去,要毒死你景风哥哥?”

    阿茅见他识破,一恼怒把药丸全倾在地上,骂道:“你是强盗老祖宗,爷服了!”

    “你不妨直说,偷药做什么,想帮景风偷些伤药备着?”

    “爷没空管那蠢驴!跟着他事多,想弄些药防身!行呗,你本事大,爷讨不了好,能伸能缩,昨日的仇报不了,爷这就回青城去!”

    她正待要走,朱门殇道:“药给你也成。顶药不便宜,而且吃了伤身,你要是想弄些跌打药丸金创药膏,老子这有上好的,不过就算看在景风面子上,也不能白给。”

    阿茅回头看向朱门殇。

    “医馆没钱,我缺个使唤的,你帮我打下手。”朱门殇道,“帮一天给你一副金创药和一颗跌打药丸,我保证九大家找不着更好的。”

    阿茅想了想,咬咬牙点头答应。

    此后两天阿茅都来慈心医馆帮朱门殇打下手,烧水,熬药,搬药材,李景风见阿茅镇日往外跑,一问之下阿茅只说去帮朱门殇忙,李景风只道她良心发现,摸着她头欢喜不已,气得阿茅一跳三尺高,破口大骂。

    这天黄昏,义诊的大夫来得少,又散得早,医馆正要关门,忽然来了个病人。那是一对中年夫妻,看服色是贫苦人家,丈夫疼得唉叫不止,医馆里只剩朱门殇与阿茅,朱门殇忙让妇人搀扶着病人进医馆,嘱咐阿茅关上大门。

    病患疼得直打跌,不住唉叫,朱门殇问起病情,妇人说丈夫两天前来看过大夫,说是肠痈,吃了两天药不见成效,肚子越来越疼。

    朱门殇听说是肠痈,面色凝重,叫阿茅掌灯,换了平时阿茅定然顶撞几句,说已过了看诊时辰,明日再来,此时却不敢多言,在一旁掌着灯。朱门殇取了针具,先让病人侧躺,病人叫得惨烈,得仰躺才稍有好转。

    朱门殇道:“你丈夫败血浊气壅遏,肠脏已腐,我先替他针灸,拉出痈血就有救。”

    妇人哭喊道:“求朱大夫救命!”

    朱门殇替这病人扎了数十针,病人惨叫稍缓,朱门殇守在他身旁,足等了一个时辰仍不见好转,病人只是叫疼,急得妻子在一旁不住掩泣。

    朱门殇咬牙道:“这不行,得开肚割取腐烂的肠子,要不等肠子烂在里头,神仙也难救。”

    妇人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朱门殇道:“我说要剖开他肚子,把烂掉的肠子割掉。”

    阿茅大吃一惊:“割了肠子还能活吗?”

    朱门殇怒道:“哪这么多废话!”说着取出一串锁匙,“去抽屉里取布巾、刀具、银针、皂角、桑皮线,下边抽屉有包熏香,拿了给我。煮沸水,刀具银针桑皮线都要滚烫过,快去!”阿茅被他呵斥,也不反驳,当即奔去取器具。

    朱门殇重为病人针灸止痛,接过熏香点燃,在病人鼻下熏了两下,病人神情恍惚,虽然呻吟,渐渐不再叫痛。

    妇人大喜:“大夫,他……他好了吗?”

    “差远了。闭嘴,出去等着!”朱门殇呵斥妇人,妇人只得乖乖退出去。朱门殇是巴中最为驰名的神医,若他不能救,也没其他大夫能救了。

    朱门殇脱去病人上衣,用皂角洗手,反复洗了三次,又将病人小腹下沿清洗干净,道:“把刀给我。”他从阿茅手里接过小刀,在病人下腹处剖开一道伤口,顿时血流如注,阿茅惊呆了。

    “看个屌毛!”朱门殇骂道,“快把血擦干净!”

    阿茅忙拿布巾擦血,只觉得触手温热。他过去挨打,时常被打得浑身是血,从没觉得血液这么温热。

    “掌灯,太暗了!”朱门殇喊道,“多拿几盏灯来!”阿茅把医馆里的油灯都取出放在桌上地上点着。

    “去洗手!用热水跟皂角洗,跟我刚才一样,洗三次!”朱门殇又喊道。

    朱门殇下刀极为讲究,不是一刀到底,而是一层层割开肚子。这病人家境贫苦,身上没几两肉,几刀后便见着肠子。病人疼得不住惨叫,阿茅只觉得刺耳无比,也不敢瞧。

    “帮我把伤口扒开,别用力,免得撕着伤口,像我这样扒着就好!”

    “扒……扒着?”阿茅讶异,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煞星此刻竟被吓着了。

    “那我扒着,你来割肠痈?”朱门殇怒视阿茅,阿茅被他一瞪,忙伸手去扒伤口。

    老子死人都见过一堆,怕什么!阿茅想着。

    “瞧见没?这里就是肠子。”朱门殇道,“你不看,以后就看不着了。”

    阿茅低头去看,灯火下并没有意料中的血淋淋,他看到正在跳动的肠子。

    那狗娘养的竟然伸手把肠子掏出来!

    “就是这了,这就是肠痈,烂掉的肠子。”朱门殇指着末端一截已经发青的肠子让阿茅看,顺手将它割下。

    “接着要缝起来。”朱门殇将桑皮线穿过银针,将肠子的断口处缝起。

    阿茅不可置信,问:“这样能活吗?”

    朱门殇手上不停,口中说道:“这不算啥,古人安金藏五脏都掉出来,还不是救活了。《诸病源侯论》还写着把断掉的肠子接起的办法。”

    “所以他不会死了?”阿茅问。

    “不知道。”朱门殇答,“明天才知道。”

    两人忙活了老半天,都气喘吁吁,躺在椅子上喘气。阿茅感觉手上还有病人鲜血的余温。

    “我知道你不是来偷药的,你想学医术。”朱门殇道,“你怕景风受伤,没人替他治伤。”

    “谁理那头蠢驴!”阿茅骂道,“我是怕受他连累!”

    “行吧,爱怎么说都行。”朱门殇道,“不过医术用看是学不会的,得学认字,要有人教你。”

    阿茅站起身走向朱门殇,问道:“你要教我医术?”

    “那蠢小子要人照顾,唉呦~~~你个狗娘养的!”

    原来阿茅趁他不备,一记撩阴腿正中目标,只疼得朱门殇捂着胯下不住翻滚。

    “我明天再来。”阿茅大仇得报,向门外奔去。泪眼婆娑的妇人守在屋外,只听到朱大夫惨叫,再来便见着那孩子飞也似的奔走,进屋一瞧,朱大夫满地打滚,模样甚是狼狈。

    阿茅回来晚了,李景风问,她只说今日医馆有事久留,既然是去慈心医馆帮朱大夫行医,李景风便也没多问。

    阿茅躺在床上辗转一夜,只想着今日那病人究竟能不能活。第二天,当阿茅见着病人躺在床上鼻息如常,心底竟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动……

    阿茅开始跟着朱门殇学些粗浅医术,朱门殇没收她当徒弟,说是嫌弃她顽劣,但仍从如何治疗跌打损伤内外金创伤开始教她。巴中不知多少人想拜朱大夫为师而不可得,这到处顶撞的丑娃儿竟得青睐,便有流言说阿茅是朱大夫在外头的风流种,千里寻亲找上门来,朱大夫不得不收,只是娃儿丑怪,不知娘亲是啥模样。

    朱门殇听说了,只能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