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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有人中途逃跑了

    队伍快速的行进了两个多小时后。

    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通信兵从前面跑了过来,战马在午后的阳光下打着响鼻。

    通信兵挥舞着红色三角旗传令道:“所有人在前面的小村子里休息、吃午饭!”

    喊完话,又催动着战马往后传令去了 。

    一座祠堂前面的小广场上,在靠近一棵大榆树下面,炊事班搭建好锅灶,开始做饭。

    不一会儿功夫,白菜熬豆腐和着白米饭的清香就传了过来。

    本来坐在地上的,闲聊或打着瞌睡的士兵们陆续的站起身来,朝炊事班的方向围了过去。

    “兄弟,你可记住啦,在部队吃饭也是有经验的!”一个秃噜着大脑袋的老兵油子,操着浓重攸城固县口音的战友拍了一下金振国的肩膀吩咐道。

    “部队吃饭还有经验?”金振国半信半疑的问。

    “我草!狗吃屎还讲究个经验呢!”大脑袋不屑的进一步解释道。

    “比如说,前面有一堆新鲜的大便,没有经验的小狗就会一头扎过去,从屎尖吃起,结果时糊了满脸的大便,而有经验的老狗,则会从下边一圈一圈的舔起”

    “老孙,你个驴日地好恶心啊!”

    ot就是!好不容易等到饭点了,你个坏怂却讲起狗吃屎?”

    老孙的话引起了大家的臭骂。

    “说说你在部队里面吃饭的经验嘛!”金振国倒是虚心的请教着。

    “要想吃饱饭,第一碗饭切记只能打半碗,不要瓜不弄怂的整一满碗!”

    “为啥子第一碗只能打半碗?”

    “等你把一大碗饭吃完,再想去打第二碗,时间就来不及了,锅里还剩下个锤子了!”

    老孙说完这话,就拐到边上,从腰带上解下一个破不留丢的大搪瓷缸子,用衣服的下摆仔细的擦拭起来。

    金振国见状,也急忙从腰间的扣环上解下外婆给他的那一只家里唯一的搪瓷大碗。

    搪瓷大碗,有很多地方都掉了指头大小的瓷,显出黑色铁皮的底色。

    不过,能有一个这样摔不烂的破搪瓷海碗,也算是一件奢侈品了。

    随着炊事班长用菜刀敲响炒菜的铁铲,大家一窝蜂的冲了过去。

    金振国以样学样的按照城固县老孙教的方法,把碗伸进大锅挖了半碗米饭,又排队领了半勺子白菜豆腐后。

    他在一个干稻草垛旁蹲下来,掏出了在行军路上折下的两根洋槐树枝做的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就在大家或蹲或坐吃饭时,一个十八九岁的青皮后生急得团团转,围着锅边跑来跑去。

    “小洋县,你个碎怂不吃饭,跑啥呢?”

    “狗日地,洋县娃跑骚呢!”有人打趣的叫骂着。

    在汉中地区,一直存在着小范围的地域黑和鄙视链。

    自古以来,当地流传着这样一个顺口溜:沔县人狡、城固人癞、洋县人坏是胎里带”的说法。

    这个顺口溜总结的就是这三个县的人,由于民风民俗的差异,不好打交道。

    按照俗语的归类,最难缠的就是洋县人。

    洋县,古称“洋州”。

    自古以来,他们的祖先是由躲避战乱的关中人迁徙而来,口音还保留着关中腔调,他们的为人处世至今保留着关中人的彪悍和认死理的基因。

    当他们认为自己的权利受到侵害后,就会没完没了的进行上访和告状。

    其县志亦有“洋人好讼”的记载,这也就形成了 洋县人不讨人喜欢的原因。

    彼时正是抗战如火如荼之际 ,全国无论是军用还是民用物资都十分奇缺。

    对于他们这一支刚刚招募来的士兵,除了简单的一身春秋军服以外,还没有配备任何装备,包括最基本的吃饭的碗、水壶、枪支、弹药等等。

    无论是军纪和人员战斗素养还根本谈不上,他们其实就是一支由农民组成的庄稼汉队伍。

    这个没有出过远门,更没有什么外出经验的洋县小伙子,那就是光棍一条,随身的什么东西也没有携带。

    眼见锅里的饭食越来越少,真是急得团团转。

    情急之下,他看见老乡的墙角放着一对用于给庄稼施肥的尿桶,桶内放着一个泼洒粪水的木质尿马勺子。

    在大家的哄笑声中,他抡起尿马勺子,在临近的池塘里来回涮洗了几下,就扑向那只硕大的毛边锅。

    在最后一刻 ,他终于在锅内刮起拳头大小的一团米饭,掰下几块锅巴,在众人围观下,用手抓着米饭锅渣往嘴巴里面塞去。

    突然,权兴波营长那只尖利的哨声又响了起来。

    随后,他爬上院场边的柴火垛,高喊道:“同志们,为了这支队伍的安全,更不要给沿途的父老乡亲惹麻烦,我命令,五分钟后,立即出发!”

    “遵命!”

    “收到!”

    大家答应着,急忙收拾碗筷,整理军装,准备出发。

    还没有吃上几口热饭的洋县小伙子气恼的扔了盛饭的尿马勺子,最后还不忘记抓着一块锅巴胡乱吞咽着。

    队伍开始像一条惊蛰过后刚刚睡醒过来的蛇,开始向前蠕动了。

    排长陈茂德走了过来,照着小洋县的屁股上踹了一脚,狠狠的骂道:“你他妈的是饿痨鬼生的?还像不像个当兵的样子?”

    小洋县委屈的扔掉了手上的锅巴,跟上了队伍的步伐。

    队伍刚刚翻过一座山梁,突然有人喊:“有人跑啦!小洋县当逃兵跑啦!”

    金振国和其他士兵都停下了脚步,他们齐刷刷朝山下看去,只见一个身影顺着一条小河沟在飞快的奔跑。

    排长陈茂德急忙取下肩上的中正步枪,一边追击,一遍命令:“金振国,你赶紧把这个情况报告给连长,其他人原地待命,有敢违抗命令的,军法从事!”

    气急败坏的陈茂德追了几十米,眼见与对方的距离越来越远,就拉开了枪栓,对着小洋县背影的方向开了一枪。

    只见小洋县趔趄了一下,丝毫没有减慢奔跑的速度。

    这时,两匹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挥动着马鞭,从陈茂德的身边飞驰而过,朝前追去。

    从小喜欢打猎的陈茂德,一直对自己的枪法很自信,他相信已经击中当了逃跑的小洋县,可奇怪的是,那家伙竟然跟一个没事的人一样。

    抗战时期,中国士兵配备的ot中正步枪”和“汉阳造”相较于日本士兵的“三八步枪”,无论从射程距离、精度、后坐力等方面比较逊色,由于枪身短,在拼刺刀的白刃战中处于不利的地位 。

    它唯一的优点,就是近距离的杀伤力优于日式的三八大盖。

    陈茂德的那一枪击穿了小洋县左边的大腿,由于没有伤筋动骨。所以,在情急之下丝毫没有影响小洋县的逃跑速度。

    时至初春时节,陕南的农民开始往水田里面灌水。他们要抓紧农时,为孕育秧苗做准备。

    当一个农民在田间劳作时,突然看到一个左腿鲜血淋漓,却仍然奔跑如飞的国军士兵。

    他感到十分好奇和惊讶,于是大声喊道:“当兵的!你看看你的腿,上面还在冒着血呢,还跑啥子呀!”

    那个士兵的外号名叫“小洋县”,此刻,他正处于逃命之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然而,听到农民的呼喊声后,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腿。

    只见左腿的裤管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裤子也紧紧地裹在了他的小腿上。

    起初,“小洋县”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但当他亲眼目睹自己左腿的惨状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恐惧和惊慌。

    他吓得发出一声尖叫:“妈呀!”随后便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田埂上,再也无法继续逃跑。

    就在这时,两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追了上来。

    其中一人从背上抽出一把大刀,刀环上系着的红色布条在春风中猎猎作响。

    他用刀尖指着“小洋县”的鼻尖,愤怒地责骂道:“狗日的孬种!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胆小怕事,那我们中国人何时才能避免亡国灭种的命运呢?”

    另一位则“哗啦啦”地拨动了一下枪栓,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小洋县”,声色俱厉地命令道:“站起来!”

    此时的“小洋县”已经被吓得肝胆俱裂,双腿颤抖不已,哪里还能站得起来?

    他努力支撑起身体,试图挣扎着站起来,但很快就又瘫倒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排长陈茂德带领着几个士兵匆匆赶来。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情况后,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两名士兵迅速上前,一左一右地将小洋县架了起来,拖着他往队伍集结的方向走去。

    在一个幽静的山坳里,几棵高大的白杨树挺拔而立。

    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将几个弹药箱整齐地堆叠在一起,在箱子上面铺展开一面鲜艳的青天白日旗。

    营长权兴波和政治教官张贵发神情严肃地站在箱子后面,他们的目光犀利而坚定。

    这个简单而庄重的布置,构成了一个临时的战时军事法庭。

    随着一切准备就绪,政治教官张贵发提高嗓音,大声喊道:“把逃兵李小兵押上来!”

    这声呼喊如同惊雷一般,打破了山间的宁静,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紧张和肃穆的气氛。

    两位背着飘着红布条大砍刀和步枪的士兵发一声吆喝,把李小兵拖了上来!

    “让他跪下!”营长权兴波气得五官错位,一边命令,一边拔出手枪。

    张贵发左手按住了权兴波拿枪的手。

    他宣布道:“为了以儆效尤,震慑逃兵,我们必须严格战场纪律 !”

    经过讨论,大家认为,不能用枪毙的方式,因为我们的子弹很稀缺,子弹要留着打鬼子!

    也不能用大刀砍!因为我们的大刀是用来砍日本鬼子的!

    最后决定:自今天开始,执行战场纪律,对所有的逃兵,一律进行挖坑活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