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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相逢已是百年身

    自从李二蛋的那块有特殊意义怀表后被政府收缴以后,他整个人就陷入了极度的绝望和痛苦之中,简直连死的心思都有了!

    那只怀表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件物品,更代表着他过去的荣耀、牺牲和忠诚,如今却被无情地夺走了。

    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失落和自责,仿佛失去了生命中的一部分重要支撑。

    首先觉得对不起的就是赠与自己怀表的特战队长金振国。这块怀表是他们共同经历战火洗礼后的见证,也是金振国对他的信任和友谊的象征。

    怀表被收缴了,李二蛋觉得自己辜负了金振国的期望,无法再守护住这份珍贵的情谊。

    其次就是对不住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曾一同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不惜付出的一切。

    然而现在,他觉得自己无力保护好这份荣誉,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悔恨。

    最后才是多少年来忍辱负重的自己!

    他一直坚守着自己的信念,默默承受着生活的压力和困难。但如今,怀表的离去让他感到自己的努力似乎都白费了,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每当自己躺在鸭棚子的简易床铺上面辗转难测的时候,这种心思就像疯草一样迅速的疯长了起来。

    那些与自己一起并肩作战、舍生忘死的兄弟,你们还好吗?你们是否也像自己一样遭受着同样的苦难和折磨?

    当他看到那些被下放的高级干部、学者、教授,因为接受不了没完没了的屈辱,愤而自杀的悲惨场面的时候,他的心都碎了。

    他深知他们都是为了国家和人民做出过巨大贡献的人,但却遭到如此不公的待遇。

    他特别担心那个生性耿直、宁折不弯的陈茂德。

    陈茂德是一个坚定的革命者,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轻易屈服于任何压力。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可能会面临更大的危险。

    当他面对这些时代命运赋予的冲击的时候,他是否一样感到自己力量的渺小。

    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些挑战,只能默默地承受着内心的煎熬。

    他希望能找到一种方式来重新找回自己的尊严和信念,让那些曾经的荣耀再次闪耀。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许等待他的将是更多的苦难和挫折。

    但无论如何,他都决心坚持下去,为了那些曾经与他一同奋斗的兄弟,为了那份深埋心底的信念。

    “我应该去看看他们!”当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时,他也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金振国永远留在了中条山的赤红沟,与山河融为了一体。

    陈茂德和香草居住在黄河岸边耕读传家、打渔为生。

    刘树根当了县长,据说很是风光;夏老三成了南下干部,留在了湖南衡阳当官。

    他最想去埋葬金振国的地方,给他哭诉这些年来的思念和委屈,其次就是陈茂德和香草。

    李二蛋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执行力特别强。一旦决定的事情,说干就干,绝不拖泥带水!

    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天的时间里,他决定给陈茂德一家带去一些自己腌制的变蛋。

    因为,只有这些珍贵的东西,才能代表自己的心意!

    在那个生活资料极其欠缺的年代,人们连基本的温饱都难以保证,更别说享受鸡蛋、鸭蛋这些珍贵的物资了。

    那时,有一个形象而深刻的名词——“鸡屁股银行!”它生动地反映了当时人们对家禽蛋类资源的珍视程度。

    老乡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冒着被抓捕的风险,偷偷出售自己养殖的鸡鸭蛋,只为换取生活必需的食用盐和其他生活用品。

    这种行为犹如贩毒一般危险,但他们别无选择。

    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味道鲜美且极为罕见的变蛋,对于许多年轻人来说,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李二蛋精心挑选出三十枚新鲜鸭蛋,接着他又四处寻找生石灰、纯碱、草木灰、水和食盐等原料。

    第一步。他将生石灰和纯碱放入锅中,加入适量水搅拌均匀,放置一段时间,待温度下降至室温; 在另一个瓦罐中,他将草木灰和盐混合均匀。

    第二步。他 把鸭蛋逐个清洗干净,晾干水分以后。再将鸭蛋逐一放入石灰碱液中浸泡,确保蛋壳完全被液体覆盖,浸泡时间约为5-7天。

    第三步。他再次取出鸭蛋,用清水冲洗干净,去除表面的石灰渣后。又将鸭蛋裹上草木灰和盐的混合物,放入密封容器中保存。

    李二蛋做完这些工作后,还需要等待大约两周左右,鸭蛋就会成熟,可以食用了。

    在那个严厉封控的时代,一般人出村都需要大队部开具的“路条”。

    农村各个路口都有民兵严查过往行人,对于没有“路条”的人,轻则被赶回去,重则被抓起来办培训班学习!

    作为鸭司令的李二蛋当然没有这样的顾虑!

    为了放鸭子工作的需要,他的路条上面,不但有大队开具的介绍信,更是盖有红星人民公社的鲜红大印!

    所以,对于他来说,走州过县自然不在话下。

    他以五元钱的工价把鸭群托付给老光棍赖春光。

    又提了两瓶酒,从民兵连长张洪波那里借来了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开始了自己的行程

    这一路,他需要从汉中出发,翻越巍峨秦岭,长途跋涉五百多公里非铺装路面,才能到达陈茂德所在的中条山脚下的那个小村庄。

    人一旦有了信念和盼头,就会焕发出无穷的潜能!

    哪怕前面有高山大河、狼虫虎豹的阻挡,也难以浇灭李二蛋千里跋涉的勇气!

    李二蛋骑着那辆破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心中充满了期待和憧憬。这辆自行车虽然有些年头,但它却是李二蛋唯一的交通工具,也是他实现梦想的希望所在。

    那时候,通往西安方向最近的道路是从汉中出发,经过洋县、佛坪县,再翻越秦岭到周至县,再从周至到华县,过潼关、乘船经风陵渡,再到中条山脚下。

    李二蛋一路风餐露宿、晓行夜宿,在路况比较好的路段还可以骑车前行,遇到水毁的地方,还要扛着自行车爬山涉水,艰难前行。

    有时候,他不得不推着自行车穿过泥泞的山路;有时候,他要小心翼翼地绕过塌方的区域。

    这一天,当他翻越秦岭主峰时。

    山里的天,已经过早的黑了下来。

    李二蛋骑着自行车穿梭于秦岭的山间小道。突然,他的目光被路边的一块巨石吸引住,巨石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

    好奇心作祟的他停下自行车,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查看。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洞穴,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奇怪的声音。

    李二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但还是忍不住探头往洞里张望。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怒吼声从洞穴深处传来。紧接着,一只体型庞大、面目狰狞的黑熊带着几只幼崽冲了出来。

    李二蛋吓得连连后退,转身就跑。

    然而,他跑得太急,不小心绊倒了自己的自行车,整个人摔向了悬崖边。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奇迹发生了——他和自行车先后挂在了悬崖边一棵突出的崖柏树上。

    此时,黑熊追到了悬崖边,对着李二蛋愤怒地咆哮着。

    它不断用爪子刨着地面,将泥土和石块抛向李二蛋的头顶。

    李二蛋紧紧抱住崖柏树,拼命躲避着黑熊的攻击。就这样,他们僵持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后,黑熊才心有不甘地离开了。

    经过这场惊心动魄的遭遇,李二蛋疲惫不堪。但他没有放弃,继续骑着自行车前行。

    当他快要走出秦岭,来到涝峪口时,新的危险又降临了——十几头膘肥体壮的饿狼悄然出现在他身后,一路尾随着他。

    这些饿狼显然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对李二蛋充满了贪婪的渴望。

    李二蛋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只能加快速度向前骑行。

    这段路正好是下坡,他如旋风般疾驰而下,饿狼们也不甘示弱,紧紧追赶着他。

    就这样,它们一直追逐了三十多里地。

    最后,当李二蛋成功冲出秦岭北坡时,那些饿狼才无奈地在他身后发出阵阵绝望的狼嚎

    黄河岸边,滔滔不绝的黄河水一如既往地向南奔腾而去。

    河滩地上,稀稀拉拉的庄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矮小的窑洞和破旧的房屋更显衰败,似乎数千年来从未改变过模样……

    经过整整一个星期的漫长旅程,李二蛋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他推着自行车,脸上满是疲惫与沧桑,穿越千山万水终于来到这里。

    然而,当他满怀期待地出现在陈茂德面前时,却发现自己渴望见到的惊喜场面并未出现。

    十多年过去了,陈茂德的头发已全部变白。他的眼神变得浑浊不清,曾经高大威猛的军人形象如今已略显佝偻。岁月的痕迹无情地刻在了他的身上,让人不禁感叹时光的飞逝。

    陈茂德眼神空洞,表情木然地望着一步步走近的李二蛋,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被岁月和生活磨砺得麻木了一般。

    李二蛋停下脚步,把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其他什么地方都响的自行车扔到了路边,然后背着蓝布包,小跑着奔向陈茂德。

    每一步都带着急切和期待,仿佛在追逐着曾经的记忆。

    ot茂德哥,您好啊!我是二蛋啊!ot李二蛋哽咽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激动和感慨。

    他的眼睛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他努力不让它们流下来。ot李二蛋来看你啦!ot他再次重复道,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思念和眷恋。

    陈茂德呆呆地望着他,核桃仁一样沟壑纵横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声来。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和感动。

    两行浑浊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他那布满黄沙的脸颊缓缓流下,如同一颗颗珍贵的珍珠。

    这两道泪痕在他那布满黄沙的脸颊上冲出了两道壕沟,静静地滴落在脚下的尘土里面,在地面的浮灰上溅起一个又一个的坑洞。

    这些坑洞如同他内心深处的伤痕,永远无法愈合

    李二蛋轻轻取下肩上的蓝色布兜,小心翼翼地将历经千辛万苦带来的三十枚变蛋交到陈茂德手中。

    接着,他又细心地把几枚摔碎的变蛋壳剥开,温柔地递给站在他身旁,同样神情麻木的小侄子。

    ot茂德哥,我嫂子怎么不在家?我香草嫂子呢?ot李二蛋眼神急切,四下张望了一圈后,大声问道。

    然而,陈茂德依旧沉默不语,只是微微挪动了一下屁股,似乎想要从板凳上站起来。

    李二蛋见状,急忙快步走上前去,小心地搀扶着他缓缓站起身来。

    因为多年前的枪伤,陈茂德大腿的主动脉受到了严重的伤害,随着岁月的流逝和身体状况的恶化,加上那些ot造反派ot的残忍虐待,导致他如今行动极为不便。

    这时,陈茂德的小儿子定邦乖巧地跟在他们身后,轻声解释道:ot我妈妈在黄河边上!ot

    几人缓缓走到一棵高大的松树下,陈茂德伸出手指向远方,嘴唇颤抖着,终于发出了那苍老而沙哑的声音:ot喔!香草在喔里……ot!”

    在正午的阳光下面,一座崭新的坟茔赫然入目!

    坟头上,纸扎的花圈在黄河的热风中簌簌发抖,新鲜的泥土还散发着湿润的光泽……

    李二蛋知道,在那片坟茔之中,不但掩埋着香草的父亲、“老西安”掌柜孙德旺、还有三名八路军战士的遗骸。

    而现在,香草怎么也躺在了那里?

    突然,李二蛋瞪大的眼睛变得血红了起来!他一把揪住陈茂德领口,凶神恶煞般地质问道:“告诉我,香草是怎么死的?”

    陈茂德像一棵干枯的老树在李二蛋铁爪一样的手中不停地摇晃着!

    “陈茂德,你这个老混蛋,不但保护不好自己,连自己的老婆也照顾不好啊!”李二蛋声嘶力竭地喊道!

    他那怒吼的声音,让黄河的咆哮声也变得逊色了很多,几只受到惊吓的乌鸦从身边的树上飞了起来。

    李二蛋紧紧揪住陈茂德的领口,眼中燃烧着愤怒和悲痛的火焰。

    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质问,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出来。

    陈茂德被李二蛋的力量压制得几乎无法呼吸,但他的眼神却透露出深深的自责和无奈。他的嘴唇颤抖着,试图解释什么,但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李二蛋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他的情绪已经失控。

    他对陈茂德的指责和愤怒,就是他内心深处对香草的深深暗恋和对失去她的巨大痛苦!

    周围的环境仿佛也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紧张气氛,黄河的咆哮声似乎在呼应着李二蛋的怒吼。

    那几只受惊的乌鸦则在空中盘旋,不敢轻易落下,他们像利剑一样射向黄河的上空后,不停地盘旋着,发出一声声愤怒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