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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他到底是谁

    时寒舟坐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床沿睡着的楚逝水。

    黑夜里她的眼睛似那些猛兽一般发出幽幽的慑人辉光,盯住楚逝水那截白得发光的脖颈。

    她知道人这地方有多脆弱,有时只要用力一掐,或者用巧劲一拧,伴随着几声骨头错位的声音就能要了人的命。哪怕是化神期的大能,砍下头颅也绝不能存活。

    时寒舟指尖凝了点灵力,在黑暗中发出暗红的光芒,抬手朝楚逝水那白腻脖颈缓缓探了过去。

    而后——

    将爬上他脖子的一只小虫碎尸万段。

    这是大雨之前经常会出现的小飞虫,看来准备下雨了。

    时寒舟收回手,复又躺了回去,她睁眼看着顶上的梁柱,倒是觉得现下的情形挺神奇。

    一个未来的魔尊和一个未来的正道魁首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待在一个屋里。

    人在静谧的时刻总爱想些有的没的,魔尊殿下也不能免俗。

    上一辈子的事走马观花在她的脑子里显现,明明没有过去多久,却显得格外遥远,最后留给她的只有一片燎原烈火和一捧焦土。

    上一世她身边的那些人,包括她自己在内,无人得以善终。

    那么重生一世,她这条路要怎么走呢?

    时寒舟盯着天花,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眼皮却又沉了下去。

    楚逝水是被一道惊雷的炸响声吓醒的,他脸上的术法失了效用,抬起脸来的时候两颊各有一片红痕,都是脸压在手臂上弄得。

    他一头长发有些凌乱的披散着,心跳得有些快,看了一眼榻上的时寒舟,见她还是沉沉的睡着,赶忙起身走到窗棂边上将窗给关好。

    时寒舟自然也被这动静吵醒了,在楚逝水看不到的角度观察了他一会儿,发现他脸色有些惨白。

    这是……怕打雷?

    怎么可能,修士要是怕打雷,那渡个鸡毛的雷劫?

    难不成是他晋升化神的那场雷劫留下了什么阴影,道心不稳了?时寒舟这么想着。

    楚逝水关了窗,却挡不住雷电划破天空的道道电光,伴随着沉闷的雷声,整个小殿被白惨惨的冷光一次次短暂照亮。

    骤然大亮又骤然黯淡下去,映出家具的斜影,森森打到白玉板铺就的地上。

    也不知道是这雷电太过惊人,还是楚逝水的心理作用,他觉得整个小殿都在这道道雷电下震颤,说不得待会就会正正劈在这小殿顶上,毕竟修真界也没有避雷针这玩意。

    他越想越没有安全感,又快步走回时寒舟榻边,见到人才觉着安心些,有人陪着总是不同的。

    楚逝水从三岁起就怕打雷,这毛病随着他长大也没有好转。

    虽说丢人,可是他也实在止不住害怕。

    每到打雷时,他总会将他那空荡荡的小出租屋里的所有窗帘都拉得紧紧实实,而后用棉被把自己卷成团,哆哆嗦嗦戴上耳机,将音量调到最大来遮掩雷声。

    他刚穿书时就被雷给劈了,还以为自己算是克服了这玩意儿,谁知道现下看到这闪电还是吓得要命。

    楚逝水一屁股坐在榻沿上,两颊的红痕和乱糟糟的长发混在一块,实在是一点仙风道骨都没有。

    他低着头,抬手朝后捋了一把头发,暗自唾弃:

    【楚逝水啊楚逝水,你也忒没出息了,这么大人还怕打雷。】

    躺在床上装睡的魔尊殿下十分赞同他的想法:“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楚逝水惯会使用注意力转移法,靠这个熬过他那死人脸老板的无数顿臭骂,这时也强打着精神开始想些其他的事。

    脑子里最先浮现便是收时寒舟为徒弟的念头。

    【要是小舟能做我徒弟就好啦,咱师徒两人好好过活,吃香喝辣,再不掺和那些龌龊事。】

    到时候楚逝水就教她核心价值观,从小培养孩子良好品德,争做新时代修真界好青年,走康庄的大道坦途,再不走那黑黢黢的独木桥。

    楚逝水想着自己能喊时寒舟“徒弟”的情形,魂都要飘了。

    听见他心声的魔尊殿下:“……”

    “三更半夜的做什么青天白日梦?”

    楚逝水也知道自己是在做白日梦,最后十分不乐意的将脑子里头脱缰的野马拽了回来。

    作为时寒舟坚定的粉丝,楚逝水自然也对她的性格有所了解——她不太可能会认别人为师父。她本就天赋异禀,若是没有后面那些糟心事,她凭着自己的能力完完全全可以成为修真界最耀眼的天之骄子。

    师父对她来说甚至可能是成长路上的阻碍。

    加之楚逝水在这修真界里头除了修为一无是处,也不能给时寒舟传授什么心法,对修真界的了解可能还不如现在七岁的时寒舟,根本没能力做她的师父。

    楚逝水要是做了时寒舟的师父,那不免是在误人子弟。

    楚逝水小小叹了一口气,开始思考起以后来:

    【要是寒舟不想做我徒弟,也不想留在白玉京,那以后该怎么办?】

    他留在这里的缘由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时寒舟,自然不会放着她不管。

    楚逝水颇为苦恼:到时候又要用什么借口跟在时寒舟后头呢?

    躺床上的时寒舟倒是冷冷的想:“这人真是多管闲事。”

    她又在记忆里逡巡一圈,实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位邀月仙尊,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狗屁缘分。

    魔尊殿下一直相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哪怕是这位未来的正道魁首。

    总不可能她重生一世,什么都变了?

    【算了算了,考虑这些都有点太早了,先把那个秦闲除掉了再说。】

    【虽然避开了小舟被这畜生骗到白玉京抽筋拔髓的剧情,但是这人也绝对不能留。】

    楚逝水这想法刚冒出来的时候,忽地一道惊雷就劈在了他们归元峰峰顶上,雷声震耳。与此同时,时寒舟也猛地睁开了眼睛,浓重的黑暗于她的眼瞳里滚动翻涌。

    楚逝水被这忽如其来的雷声吓了一跳,一手捂着狂跳的心脏时,又觉得后背发凉,寒气一拥而上。

    他猛地扭头看了一眼榻上的时寒舟,发现她还是沉沉的睡着,方才重新扭回头拍了拍自己脆弱的小心脏。

    哎,他这人老是改不了一惊一乍的臭毛病。

    楚逝水背对着时寒舟坐在榻边,他刚扭头回去,时寒舟便幽幽睁开了眼。

    她绿色的眼眸于黑夜中露出杀机:

    “他为什么会知道秦闲?又怎么知道我同那秦闲的事?难道这楚逝水也是重生的?”

    可直觉告诉时寒舟,这人又不太像是个重生的。

    毕竟在上一辈子,秦闲那些腌臜事都传不到这位邀月仙尊的耳朵里。时寒舟到死都还背负着杀死白玉京长老的骂名。

    过于亲近的态度,同前世完全不同的发展,还有这奇奇怪怪的心声,时寒舟不得不重拾刚刚对这位仙尊底下换了个壳子的怀疑。

    那么,这人又是何方神圣?他又知道多少东西?

    魔尊殿下必须承认,重来一回倒是有点意思。

    秦闲此人,白玉京南都峰的一个小长老,名声在白玉京众人里一向良好,给大多数人的感受就是好说话的老好人。

    时寒舟在斗角场待了四年,十岁那会儿终于找到机会逃出那个吃人的魔窟。逃跑路上便遇到了这个秦闲长老,此人一副儒雅模样,面目友善得很,他同时寒舟说她根骨非凡,资质足够到白玉京当个内门弟子。

    时寒舟在斗角场那炼狱待了四年,自然警惕得很,不可能就这么傻乎乎的被这人带着走。

    但这秦闲的确是白玉京的长老,他那玉牌也是真的,路上也有白玉京的弟子向他恭敬的作揖,加之这秦闲一直把本性隐藏得极好。时寒舟便慢慢对这人放下了戒心。

    其实最主要的是,这秦闲答应时寒舟去揭发那个斗角场。当年时寒舟逃出那里,找了无数人,求了无数人,根本没人愿意去讨个公道。斗角场好好的开着,每天都要死上数百个人。

    秦闲几乎是时寒舟能遇到的最厉害的修士,修为在金丹期。她被关在斗角场实在太久,对修为没有那么深的了解,下意识就觉得这人有能力同那帮斗角场的人对抗。自己终于抓住了那根救命的稻草。

    时寒舟那时候总以为自己找到了希望,满心欢喜结果却踏向了万劫不复。

    被秦闲囚在南都峰某处幽深潮湿的地洞里长达五年之久,铁索缠身,抽筋拔髓,不见天日。

    这小殿里的两人各怀心事,都睁眼到了天明。

    雨停了,楚逝水推门出去,茫茫云海顿时映入眼帘。

    他轻声将殿门关好,转身朝外边的连廊走去,寻到了一处凉亭。

    旁边没有树木遮挡,凉亭倒是显得有些许荒凉,但这里是日出日落极好的观景地。

    楚逝水拍开蒲团上不知哪里吹来的几片湿漉漉的落叶,随后坐了下来。背倚着白玉石桌,一手搁在桌边,垂眸看着旭日从云海上缓缓升起。

    早晨的山风有些凉意,连着晨光都暖不了人身。

    原书中对秦闲和时寒舟这段剧情的描绘其实并不算多,但与之并线进行的是白玉京入门大比,同那些恣意飞扬的少年相比,这段剧情实在沉重,所以给读者们留下蛮深的印象。

    而楚逝水对里面的一句话印象格外深刻:“那是一个她求死不能的地方。”

    坚韧如时寒舟,尚且觉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楚逝水都不敢想那五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当时他一看到那话,整个人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颗心就直直往下坠。

    这……要有多绝望啊。

    虽说他的人生也挺惨淡,但是也万万不到时寒舟这种求死不能的地步。

    楚逝水想着,既然他穿到了这里——那么秦闲之流,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而至于怎么将他摁死,还是要花点心思考虑一番的。

    教他一点翻身的机会都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