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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何故帮我

    时寒舟在楚逝水离开好一会儿之后才从床上坐了起来。

    楚逝水离开时晓色将现,天边泛起鱼肚白,恰逢雨也停了,屋外传来阵阵鸟鸣。

    时寒舟头疼的毛病连着犯了几十年,以至于忘了林间鸟鸣都是那么清脆悦耳,现下脑袋没有问题,伴着外头的鸟鸣竟然就这么眯了过去。

    结果没睡多久,她就被腹中的疼痛活生生给折腾醒了。

    时寒舟捂着小腹,蜷在被窝下,脸色直发白,觉得自己的肚子疼得好似有什么玩意儿在里头打洞一样,连着手脚都变得无力起来。

    她第一反应就是怀疑有人给她下毒,果然,这楚逝水肯定有问题——

    等等。

    时寒舟积聚着身体里不多的灵力往腹中探去,却根本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无论是五脏还是经脉都没有损伤。

    魔尊殿下深深皱起了眉,这他爹的到底怎么一回事?

    终于,时寒舟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点模糊的记忆——筑基期的修士才能辟谷,而她现在这练气期的小脆皮还是要吃饭的。

    这事一时想不起来倒也不怪她,毕竟她自从筑基之后就一直辟谷,吃饭这事实在太过遥远,早就被封尘在记忆深处——她都想不起来修士还要吃饭这事来着。

    时寒舟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视线落到了床头叠得方方正正的几件衣袍上。

    楚逝水本来想寻个好点的花色,毕竟小孩子嘛,穿得像花蝴蝶一样多好看呀。结果在归元峰里寻了一阵,别说好的花色,能找到几件合身的都不容易,只得都拿来让时寒舟先穿着应急,等着之后再带她去买。

    时寒舟看着那几件白的粉的青的衣袍,嫌弃的挑挑拣拣一阵,拿来一件青的穿上,换掉了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麻衣。

    她上辈子穿的衣袍都是黑沉沉的色彩,上头也没什么刺绣,要是在夜里挡住脸,就如黑暗中化开的墨色,与黑夜融为一体。

    这几件衣袍虽然不是什么大红大紫的色彩,但对于时寒舟来说也还是过于鲜艳。

    她站在那铜镜前沉着脸看了一阵自己身上这件衣袍,而后抓了抓自己这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随手绑了个小马尾。

    做好这些后她朝屋门走去,用力推开那两扇门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走过去的时候同手又同脚。

    阳光从被推开的门扉里挤进来,洒落到时寒舟稚嫩的肩上。她头发扎得随意,几根乱毛在头顶上立着。

    此时楚逝水刚好急急走了过来,这家伙早就忘记自己施在脸上的幻术失了效,见到时寒舟醒了下意识就绽开了个灿烂的笑容。

    “小舟醒了?”语调都是欢快的。

    时寒舟站在台阶上垂着眼觑他,立在那儿没回话。

    楚逝水整个人沐浴在晨阳之下,那双湖蓝色的眼睛早没有昨日的冰冷,倒像是春日融冰一般,揉进了暖意,那微笑一时之间晃眼得很。

    这话说出口没多久,楚逝水这缺心眼的终于意识到不大对劲,脸上的笑容一下给僵住了——呜呼哀哉,他那冰冷仙尊的人设崩了!

    但下一刻他就释了怀,干脆破罐破摔,反正小舟之前同他这个邀月仙尊没有一星半点的联系,对原身应该也没有什么了解。

    本来就不熟悉,还有什么人设崩了的问题呢?

    又不是昨天那颜之遥!

    楚逝水重新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笑容重回脸上,反而愈加灿烂。

    他走上台阶,蹲下身来同时寒舟视线齐平:“昨天我把你从那个斗角场里带了回来,现在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时寒舟一向不爱说话,闷葫芦一个,只是微微掀起眼帘看向楚逝水。

    阳光落在她那山间青潭一般的绿眸里,添了几分澄澈。楚逝水在书里看到的大多是时寒舟在刀光剑影中蹚过去的样子,哪里见过她这么稚嫩可爱的模样?

    一时间心都要化了。

    哎哟我的宝儿!

    可惜一阵咕噜声不客气的把楚逝水那飘了的魂给一把拽了回来,他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时寒舟腹中空空,都饿得肚子叫唤了。

    魔尊殿下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裂了一瞬。

    楚逝水笑道:“走,我们去吃个早饭先!”

    这回楚逝水倒是记得把他和时寒舟遮掩一番,在到达白玉京下边的一个凡人小镇之前施了个小法术,两人摇身一变成了个不起眼的落魄书生和小童。

    这小镇实在算不上繁华,但今日赶集的人们很多,于是看过去便是一片车水马龙之景。路上的摊贩很多,吆喝着招呼客人。

    这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南腔北调一叠声响起,凡人和衣袂飘飘的修士走在一块儿,好不热闹。

    两人完美的融进人流里,寻到了巷子里的一处馄饨店。

    这家馄饨店的位置比较偏,能找到的一般都是些老食客,但就算这般也每每坐满了人。楚逝水修为高绝,五感敏锐,靠着鼻子带着时寒舟在巷子里左拐右拐来到了这家云氏馄饨店。

    他俩来得比较巧,倒是有个空桌,索性撩起袍角在长凳上坐下。

    云氏馄饨店的老板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人,面相很讨喜,笑起来格外温和。他系着一条大白围裙,问楚逝水两人要点些什么。

    楚逝水点了他们家的招牌小馄饨,而后将视线投向了坐在对面的时寒舟:“小舟想要吃哪样?”

    他莫名带着点忐忑和期待——他还没听过小舟说过话呢。

    长凳有些高,而时寒舟坐在上面,一双小短腿没法碰到地面,只能悬在地面一寸处。她抿了抿唇,总觉得有些奇怪。

    听到楚逝水的问话,她方将注意力从这移开,抬起眼睛看向他:

    “和你一样。”

    她的声音不显稚嫩,反倒是有些嘶哑,没有相同年纪孩童的清脆透亮,只是沉沉的。

    但落到楚逝水耳朵里那就是天籁之音——舟宝的声音真好听!

    “麻烦老板招牌小馄饨来两碗!”

    胖老板将手布往肩上一搭:“好嘞!”

    听到来两碗的时候,时寒舟没忍住朝楚逝水古怪的看上一眼。

    楚逝水一开始还不知道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但等到吃完一碗馄饨之后方才理解了她这古怪的眼神——修士的胃口要比凡人大得多,吃这些凡间食物的时候几乎是个无底洞。

    就算是时寒舟这个还处于练气期的吃得也不少,一人一碗是远远不够的,起码要来上十多碗。

    两人点了又点,空碗几乎堆成了小山,胖老板也见怪不怪,毕竟这个小镇就在白玉京势力范围内,总是能见到很多修士。

    馄饨汤里加了虾仁来提鲜,馄饨又个个饱满喜人,馅料入味,上面再铺一层香油,撒一把葱花,简直就是人间至味!

    也不知道是修真界的动物肉质更加鲜美还是其他的什么缘故,反正楚逝水没在现代世界吃过这么好吃的馄饨!

    就连魔尊殿下也吃得不错。她实在太久没有尝过吃食,滑溜溜的馄饨皮往食道滑下时感觉非常奇妙,鲜美浓郁的汤汁于舌尖的味蕾处炸开,风味十足。

    楚逝水埋头吃着馄饨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一道视线,他扭头看去,见到一个人正盯着他看。

    这人穿得破破烂烂,几乎到了裤裆都要漏风的穷酸,背上背着一把不知道是棍子还是剑的东西,用破旧的布条裹得很紧。

    这位“裤裆漏风”兄见楚逝水看了过来,直勾勾的眼神还是丝毫不避,就那么盯着他。

    或者说是盯着他面前那碗馄饨。

    楚逝水恍然大悟,想着这位兄台大概是没钱吃得起馄饨。他寻思着这是个引导未来魔尊殿下向善的好机会,准备在孩子面前多多展示与人为善,帮助他人的良好品德。

    “这位兄台可是想吃馄饨?”楚逝水放下筷子,朝站在他面前的人道:“我请你吃一顿吧。”

    这位“裤裆漏风”兄好似等的就是这句话,都不用楚逝水招呼,风一般的就坐在了桌子的一侧。

    动作太快,带起的风甚至还刮起了楚逝水的袍角。

    楚逝水:“……”跟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时寒舟抬头扫了这人一眼,又继续埋头吃馄饨。

    裤裆漏风兄吃起馄饨来简直就像秋风扫落叶,他们桌上的空碗肉眼可见的往上堆叠,胖老板搬了又搬,巾子都要湿透了。

    这人怕是饕餮转世,楚逝水和时寒舟两人都停了筷,他还在胡吃海喝,馄饨连同汤水一起哗啦啦的灌入胃里。

    直到云氏馄饨店里做好的馄饨都被他吃了个一干二净后,这位裤裆漏风兄才意犹未尽的停了筷,末了还要感叹一句:“才半分饱。”

    坐那看了半个时辰的两人:“……”

    裤裆漏风兄将头上乱糟糟的刘海往耳后一别,朝旁边这两人笑出一口大白牙,拱手行了一礼:“多谢二位招待。”

    他随后从衣兜里头探出一个储物袋,从里边拿了一个青色的小玉牌,推到楚逝水面前:“小小心意,当是你请我吃饭的报酬啦!”

    见楚逝水将玉牌接过,裤裆漏风兄笑了一声,而后站起身,掂了掂身上背着的剑和包裹,朝两人挥手告别。

    “我就先走啦!”

    “以后有事需要就找我帮忙啊!”

    这人不知道是吃饱了还是怎么的,拔腿跑得飞快,剩楚逝水两人和桌上那小山一般的空碗在那。

    楚逝水捏着这块小玉牌看了一会儿,只见一抹青色的沁色晕在里头,倒是别致。他不识得这是什么玩意,觉得这小东西挺适合给小舟当个装饰用的小挂件。

    他起身朝时寒舟走过去,蹲下身来将小玉牌挂到她的腰间。

    时寒舟坐在长凳上,只是低头看着他的动作,没有阻拦。

    楚逝水一双手指节分明,白得发光,完美得就像上好的白脂玉,十指灵巧的给她系上结。

    时寒舟突然开了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楚逝水顿了一下,回答道:“这是我在渡劫的时候看到的天机。”

    他欺负魔尊殿下此时还是个不知事的孩子,胡言乱语道:“小舟,天机不可泄露。”

    时寒舟这回没读到他的心声,又问:“何故帮我?”

    【因为你值得。】

    几乎是一瞬间,时寒舟就听到了楚逝水的心声。

    楚逝水系好了玉牌,仰头笑着看她,脸上的笑容如同此时的太阳一样明媚:“小孩子就是应该被保护被帮助的啊,没有原因的。”

    魔尊殿下听到这答案一顿,漂亮的眼睛忍不住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