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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阳光灿烂的日子

    就这样好似还不够。

    楚逝水那湖蓝色的漂亮眼睛里氤氲出大滴的眼泪,接连不断的滚了下来,顺着他潮红的脸颊,一滴一滴砸落在杯盏里和石桌上。

    吧嗒吧嗒。

    这可把时寒舟吓了一愣,重生了五年多的魔尊殿下第一次露出一个堪称惊讶的神情,一双绿眼睛瞪大了一些。

    时寒舟五年以来见到的楚逝水永远都是笑呵呵的,脸上总挂着笑容,好似有着挥霍不尽的生命活力。

    毫不夸张的说,这人简直跟白天头顶上那太阳没什么区别,一直朝别人散发着光与热,在这五年里将时寒舟浑身上下都照得亮堂堂的。

    这人平时也很爱打嘴炮,喜欢在徒弟面前插科打诨,总是一副快乐得没心没肺的样子。

    虽然时寒舟有时候会从他的心声里头品出那么一丝不对劲来,但总觉得快乐才是这个便宜师父的底色。

    可他喝醉了酒,却哭得那么委屈。

    时寒舟起身朝楚逝水走过去,倾身去看他:“你……怎么了?”

    楚逝水酒量差到惊人,加上又喝了半壶,这会儿已经完全醉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听到有人唤他,他眼尾飞红,唇角下压,就这么迷迷蒙蒙的扭头朝小舟看了过来。

    时寒舟站他旁边,忽然就被他八爪鱼一样的一把抱住。

    她还没反应过来,把她当抱枕的楚逝水便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可还没嚎几声,他又像是怕吵到别人似的,把声音压了下来,呜呜咽咽的。

    魔尊殿下感受到他身体的颤动,楚逝水把泣声压抑得很小,胸腔却剧烈的起伏着,好似有一种隐瞒得太深的绝望从他的躯壳里溢了出来。

    时寒舟几乎束手无策。

    她使了力气从楚逝水紧紧的怀抱里挣脱一只手,替他拨开粘在额前的碎发,又问了一句:“师父,你怎么了?”

    时间有时候并不是什么万能的灵药,有些往事就像阴魂不散的恶鬼一般,即便被时光掩在深处,也会在某个不起眼的时刻突然爆发,将人拉进情绪的地狱。

    楚逝水两手扒着时寒舟背后的衣料,指尖绷紧,淡青色的血管在手背上隐约显现。

    他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我不明白……想过阳光灿烂的日子,对于一些人来说……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本来是不想活了的——”他悲伤道,“可是有人告诉我,我有机会把时寒舟拉出这趟泥潭。”

    “于是我留了下来。我还把小舟给留住了——天知道我有多开心,终于有人愿意陪我了,我终于不是那个与世界毫无关联的人了。”

    “可是,就算我避开了那么多剧情,小舟也还是要按照原书剧情,要同那个酱油鸭对上。”

    时寒舟沉默的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解释,关于楚逝水来历的谜团也被揭开——所以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一直将他们这里当成一本书,而他就是看过这本书的读者?

    怪不得楚逝水知道那么多事情。

    楚逝水的话没有停:“可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小舟再次走上那条尸山血海之上的夺命桥?”

    “小舟这么好的人,她为什么不能拥有更好的生活?”

    魔尊殿下听见这话,心尖一颤,她缓缓眨了眨眼,抬手学着楚逝水以前的样子,绕到他背后轻轻拍了拍。

    楚逝水喝醉了酒,整个人仿佛被往事拢住,一下子多了很多想要倾诉的话。

    以往从来不曾同别人提起过的事情,发起酒疯来完全止不住倾诉的欲望:

    “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福利院里的那些人都不喜欢我,都要来欺负我。”

    “为什么都要说我是招人精,我又招谁惹谁了?”

    他眼泪止不住的流:“刚出社会的时候,像我这种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指导的人,撞得头破血流,辛辛苦苦赚的一点钱还要被人骗光。”

    “我不明白,别的孩子能在社会那么繁茂的土壤里扎根,沐浴着父母带来的阳光雨露。”

    “——而我只能从福利院陈旧的百叶窗的缝隙里探出几缕枝条,才能窥见那一线天光。”

    楚逝水好似有着太多的不明白,有些事情也压在他心里太久:

    “我明明活得那么那么努力,为什么就不能分给我一点阳光灿烂的日子?”

    “为什么世界是窒息的,为什么我站在高楼大厦之上,低头看向底下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唯一看见的就只有一片荒芜?”

    时寒舟任由楚逝水抱着,没说话。

    虽然楚逝水口中有些话她并听不懂,但是这些话里传递出来的悲伤和绝望是她能够接收到的。

    时寒舟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个人,恍惚间觉得他好似一个正在不断往内崩塌的黑洞。

    这是她第一回这么深入的接触到楚逝水这个人。

    怪不得她觉得楚逝水这个人阳光开朗到有点不真实,原来这人壳子底下也有太多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

    魔尊殿下时常觉得自己这便宜师父没心没肺。

    原来他不是没心没肺。

    只是有人撕开他的血肉,折断他的胸骨,生生掏出了他的心肝脾肺肾——使他变为了空洞的皮囊,靠着那点插科打诨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骨架。

    楚逝水这灵魂上有太重的心病了,时寒舟敛下眉眼,看向他泪眼朦胧的脸。楚逝水哭够了也说够了,眼皮子便像有千斤重一般,几乎抬不起来。

    楚逝水这人不需要百足虫,里头就已经成了空洞。时寒舟叹了一声,心想着怪不得他的神识如此薄弱,化神期也卡在了第二重不得寸进。

    有心病那就得治,虽说魔尊殿下的心病也轻不到哪里去,可她还是这么觉得的。

    时寒舟拽过楚逝水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发现这人也挺轻,小心带着他回了寝殿躺下,而后将石桌上的东西收拾好。

    她走进庖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