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扎营地里，姜竹趴在床上，青妖和薛音二人轻轻地给她布满血痕的后背涂着药膏。
后背火辣辣的痛时不时会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帷幕外边，魔王满脸不爽地靠在边上，“你就应该救了人马上跑，你跟本王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就算救魔三都没人可以拦你。”
姜竹一手垫着下巴，龇牙咧嘴道：“我不走。”
魔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不走留在这里继续挨打啊，雷神那个傻大个都看不过去了。在万佛宗的时候就算了，也没见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
青妖笑着看了一眼外面飞着一把剑，以及靠着的一个人，提醒说：“万佛宗和其他人都在这儿呢。”
薛音点点头，“就是，念一才不会走呢。”
魔王顿了一下，小声嘀咕：“那就带着万佛宗一起走好了，反正也没几个人了。”
姜竹：“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们自己待着吧，本王跟雷神出去透透气。”
魔王一把抓住万钧剑，转身就往外边走，在门口的时候遇到了进来的通尘长老。
魔王嘴巴撅的老高，边走边哼哼唧唧：“死老头，下手这么黑，这可是你们自家弟子！”
青妖和薛音听到动静，自觉收拾了一下，出去带上门，将空间留给二人。
通尘长老走到姜竹床边，坐在帷幕外面的椅子上，哪怕隔着一层纱也能看见后背上的伤痕纵横交错，一直延伸到手臂上。
“上了药就不疼了。”通尘想了想又补充，“不留疤。”
姜竹闷着头不跟他说话。
“那些魔修跑了。”
姜竹立马抬眼，“真的？”
许是通尘习惯了板着脸，哪怕是现在也显出几分严肃之色，只是语气没有多重，“现在不装哑巴了？”
见里面的人又不说话了，通尘继续道：“三清和渡真趁着行刑的时候跑过去放走了他们。”
这大概是三清和渡真入万佛宗以来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他们行事向来稳重，绝不越过规矩半步。
这次是意外。
姜竹不自觉弯起唇角，眼睛都被浸染得格外明丽。
隔着帷幕通尘见着她的表情和神情，心里放松了些许，同时略微没好气说，“你们以为宗主他们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山阳门的人回去就发现人跑了，可他们没有证据，更找不到人，只能就此罢休。
姜竹恢复那副狡黠的模样，嘟囔道：“反正人已经跑了，现在想反悔也晚了。”
通尘长老的表情更加凝重了一些，“下次不准轻举妄动，死在魔修手上的灵修不在少数，像荣家和姜家那样被屠全族的更是对魔修恨之入骨，你擅自帮魔修会触怒他们。”
姜竹将下巴搁置在枕头上，歪着头说：“十鞭子换二十几条人命，值得。”
那样子还有些得意？
通尘长老被气笑了，“要不是我收着力，你定会被打得昏死过去，几天下不来床。”
姜竹露出心满意足的笑，“这不是没有别人么，要是通尘长老下次下手再轻点就好了，还是有点疼。”
通尘长老知道别看念一现在这副不受管教的模样，其实她已经听进心里去了。
至少下次会算计着把人救走，而不是莽撞地冲过去。
通尘眼中出现一缕无奈之色，道：“还想着有下次，倔脾气收敛收敛，外面可不比宗里，宗里有道悟……”
房间里刹那就寂静了。
通尘张了张嘴，最后只是道：“好好养伤，这几天别出去乱跑。”
说完他快步走了出去，步伐略显紊乱。
姜竹敛眸趴在枕头上，目光长久地落到一处。
房间里一片死寂。
一整天都姜竹没见着萧长风几人，事实上接下来好几天都没见着他们。
灵修们似乎又要进一步攻打魔修，所有亲传都要出去带队，除了受伤的姜竹。
留在驻扎地里的灵修很少。
关了好几天的姜竹到底没有忍住，她爬上了一座山峰的山顶。
从这里眺望过去，可以看见对面山头正在交战的魔修和灵修，对面的余波时不时还会传过来。
姜竹披头散发地坐在山崖边，分不清吹来的是山顶的微风，还是他们打斗产生的飓风。
身后的林间传来一些动静。
荣墨曦拿着银枪在林间窜动，神识放大一片片搜寻过去。
在搜寻魔气的过程中却发现了山顶的姜竹。
她就坐在山崖的边缘上，双手撑在身侧，下面是万丈深渊。
荣墨曦四处看了看，没见着魔修的影子，这才缓慢朝她走过去。
“你现在不该来这儿，打仗的时候魔修会到处乱窜，有一些会逃过来。”
姜竹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小篓子，示意自己有一只化神巅峰的契约兽。
九蜚。
第四位魔王。
荣墨曦记得。
虽然她搞不清楚为什么九蜚上次帮了魔族，这次又会帮灵修，但四大宗已经在小灵通上向所有灵修解释了“念一叛变”的事。
“听说你受罚是因为帮了一群魔修，他们是你之前的朋友？”
姜竹浅笑着摇头，“不是，算不上朋友，只是之前在一个秘境里合作过的散修小队，他们原本有六个人，现在只剩下两个人。”
她的声音很轻。
山风将她的墨发吹到了空中，双腿在空中毫无依托地晃荡着，衣角翻飞
姜竹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也许我不该帮他们，他们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荣墨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弯腰坐在她身边。
将自己沾满血迹的银枪放在身旁，半截枪头露在空中，上面挂着的各色碎布迎风飘扬。
过了半晌，她还是开口了，“很高兴看见你一点都没变。”
姜竹偏头和她对视，“我们都没变，我们只是长大了。”
荣墨曦伸手无意间触摸到银枪上的血迹，黏糊糊的触感让她不得不移开视线，低头看见满目鲜红刺眼的血色。
她呢喃道：“是的，我们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