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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碎玉

    苍穹之下的粼粼碧波中,航行着一艘巨大的灵器木船。船体以坚硬的檀木打造,又雕刻着仙灵大陆独有的镇海神兽,远远看去威严而神秘。

    海风舒展开白鹭羽般的船帆,阵阵海浪拍打在船身,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回荡在这片一望无际的碧海之中。船头劈开千层浪,惊得水花四溅,好似银珠碎玉。

    凌玖静坐船头,用手肘支着脑袋看向天空,脑海中不断梳理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从仙灵学院离开以后,她加入了星辰殿,并为之效命。

    约摸半年以前,她得知星辰殿乃浮梦阁十殿之一,心中小有惊讶,很快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就在三天前,钟平川忽的将她带到了浮梦阁总部永夜城,并嘱咐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慌张,安心接受就好。

    多年的杀手生涯让凌玖的心理承受能力大为增强,已不再是从前那个被人欺负了不敢反抗只会哭的小姑娘。她应下了钟平川的叮嘱,表示自己绝不会慌张。

    昨日,手下将她请去浮生台,并在她进入浮生台之前告诉她,她的学姐余笙,就是浮梦阁少阁主孟月。

    凌玖心中惊讶,面色平静如常,跟随着指引者进入浮生台。

    在这里,她还看见了一个熟人——月苍蓝。

    不等她好奇,坐在至高位上的蓝衣女子说话了:

    “半月前,白洛春前辈战死,遗体由专人带回永夜城,现已入土为安。烟雨殿不可一日无主,经众殿主商议,决定由白洛春前辈唯一的弟子月苍蓝继承烟雨殿殿主之位。”

    蓝衣女子的声音很好听,凌玖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

    她清冷得好似一轮月。

    这是凌玖对这个蓝衣女子的第一印象。

    但很快,月苍蓝的话就让她反应过来,坐在至高位上的蓝衣女子,是少阁主孟月。

    也就是她的余笙学姐。

    不等她发出疑问,孟月又道:

    “星辰殿殿主之位空置已久,先前由我暂为担任,如今我身上事务繁多,所以我选定了一位继承者,凌玖。”

    听到这里,凌玖的脑袋一片空白。

    孟月要她当什么?

    星辰殿殿主!

    以她的资历与修为,真的能够担当起这份大任吗?

    凌玖有些不自信,孟月却力排众议,将她送上了星辰殿殿主的位置。

    离开浮生台后,凌玖还没反应过来。她折返回去,想找孟月问个明白。

    在浮生台后的亭子里,她找到了孟月,还有跟在孟月身边的月苍蓝。

    两人似是在聊天,凌玖不好打扰,只得远远等着。

    这一等,就让她听见了一个惊天秘密。

    月苍蓝:“白洛春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孟月:“有关又如何?无关又如何?从他算计我的那一日起,他就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月苍蓝:“那我呢?你也要杀了我吗?”

    孟月:“我舍不得,却并非做不到。月苍蓝,我给你烟雨殿殿主的位置,也是在给你做选择的权力。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能否坐稳殿主之位,全由你自己决定。”

    凌玖听到这里不敢再听,她最是明白“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个道理,自然不敢触碰他人逆鳞。

    第二日,她又想去找孟月,却被告知孟月要前往海国取海神之心,她也要随行。

    “你在想什么?”

    孟月的声音将凌玖拉回现实,少女回头,看见身穿白衣的女子站在甲板上,面无表情看着她。

    “学姐。”她下意识唤了孟月一句,唤完又觉得不对,立马改口:“少阁主。”

    孟月对此不作回答,只是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

    “星辰殿殿主,你安心当着便是。凌玖,我相信你有管理好星辰殿的能力。”

    没想到孟月能看透他人心思的凌玖猛然抬头,对上那双如银河般深邃的眸。

    “多谢少阁主信任。”她这样回答。

    不这样说又能如何呢?

    孟月让她当星辰殿殿主,自有思量。浮梦阁内斗不断,少阁主也想培养自己的势力吧!

    “我会成为您最忠诚的战士,永不退缩。”

    “好孩子。”

    …………

    浮梦阁海国之行共六人,以孟月为首,带上风清予、凌玖、月苍蓝,以及机关师楚映辉和寥落刀完颜星。

    机关师楚映辉算罗子成的半个弟子,金属性仙阶修灵者,不会炼器,却能熟练掌握各种灵器的操纵方法,即使是操控难度巨大的攻击性十星灵器,也不在话下。

    他为人阳光开朗,还有点中二,整日像只苍蝇一般在众人耳边“嗡嗡嗡”。六人中唯一能压制他的只有孟月。

    完颜星师从龙战野,打起架来和龙战野一般招式狠厉,是队伍中第一打手。沉默寡言的性子是他与龙战野最明显的区别。

    “老大老大,什么时候才到星落海啊?海神之心到底是什么?有这么重要吗?非让我们来跑一趟。”

    “月苍蓝月苍蓝,烟雨殿殿主是不是非常好玩。你能不能借我当两天。”

    “凌玖凌玖,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和完颜星一样是个闷葫芦。我跟你说这样不行,学学我,多……”

    楚映辉最后一句话说到一半,周身浮现起数道金色符文,将他定在原地,并强制禁言。

    孟月站在栏杆处眺望远方,连头都没回,就把他制裁了。

    他只能向风清予投去求救的目光。

    风清予会意,走到孟月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你同小辉这个小孩子较什么劲?”

    “他很吵。”

    “小孩子第一次出远门,自然会有几分好奇。担待一下。”

    “行。”

    孟月抬手打了个响指,解除缚神锁对楚映辉的禁锢。

    楚映辉心有余悸地往完颜星身后缩了缩。

    完颜星此时却道:“少阁主,我也想问此行细节。”

    浮梦阁出任务,通常会在行动之前将一切情报探明。偏偏这次,他们除了知道要去星落海取海神之心外,一无所知。

    见众人都是一脸好奇,孟月懒得再隐瞒。她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一份情报,说:“有情报言明,星落海深处有一水晶宫殿,宫殿中储藏着可比拟绝世神兵的海洋之心。得此物者,可号令四海,掌握潮汐。我们此行,就是为了夺此物,壮大浮梦阁力量。”

    “这么厉害的东西,没有其他势力想抢?又怎么保证它真实存在,而不是传说?”楚映辉向来严谨,字字句句都问的关键。

    月苍蓝微微抬眸,答:“自然是真的。我曾亲眼见到过。”

    “正是因为知道别的势力也想抢,所以我们才要先下手为强啊!”孟月说得自信,不等众人消化完信息,她又说:“入口,就在此处。楚映辉,开路!”

    楚映辉心中尚有疑惑,但对孟月的信任让他选择乖乖听话,召唤出辟水灵器打向海底,开辟出一条通往海底的隧道。

    保险起见,孟月又在每个人身上贴上了避水灵符。

    六人一路往大海深处走去,四周光线逐渐稀薄,各类鱼群从他们身边游过,鳞片闪烁着耀眼的光,宛若坠入海洋的星芒,五彩斑斓好不美丽。

    细沙铺就海底,轻柔的波浪不时抚摸着错落有致的珊瑚礁,荡开阵阵涟漪。

    “好漂亮。”凌玖忍不住小声感慨了一句。

    好景不长,六人前方忽的出现一只巨型章鱼,远远望去犹如一座小山,八条触手长而有力,驱赶着一切妄图靠近的生灵。

    在巨型章鱼身后,是水晶琉璃构筑而成的宫殿。

    “水晶宫的守护圣兽——夜神章鱼。准备战斗!”风清予及时将情报共享给几人。

    孟月反手拿出不渡寒,其余几人也将各自的武器拿了出来。

    楚映辉的武器是七个不同的攻击性灵器,完颜星手执一把寥落刀,凌玖是渡魂灯。

    在六人进入夜神章鱼攻击范围的一刹那,一条巨大的触手朝着这处拍了下来。

    孟月顺势跳到触手背侧,避开那比她头还大的吸盘,并顺着朝夜神章鱼的身体处冲去。

    夜神章鱼见此,一边用其余触手不断攻击五人,另一边迅速甩动着孟月所在的这只触手,打算将她甩飞。

    此招无用,夜神章鱼又调动另一只触手,打算前后夹击孟月。

    孟月抬手召出缚神锁,用灵力锁定夜神章鱼,再是一句:“定!”

    …………

    战斗进行了整整一个时辰,整个海底都是夜神章鱼的残肢,以及人类身上的血腥味。

    孟月挥出最后一击,打碎夜神章鱼的最后一颗心脏,让这场战斗告一段落。

    楚映辉开辟出一小块独立空间供众人休息,休息之余还不忘四下张望。

    这一张望,就看见四周遍布着的皑皑白骨。

    “看来这几千年来,闯宫之人不少。”

    “若非少阁主有缚神锁,这些白骨就是我们的下场。”

    “海神之心果然不是凡物。”

    几人说话之间,脚步已至水晶宫前。

    在进入水晶宫的那一刻,汹涌的海水褪去,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孟月转头,问身边的月苍蓝:“水晶宫内有机关吗?”

    “没有。”

    众人明显有些不信。

    按理说神物所在之地,都该是机关重重,先前的夜神章鱼也证明了这一点。怎么进了水晶宫,反倒能一路顺遂。

    怀揣着无限防备,一群人顺利来到水晶宫最深处,并成功找到被誉为海洋之心的绝世神兵。

    那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碧蓝色宝珠,宝珠外围环绕着各式水波,以及淡淡金光。

    孟月:“我已送你到此,取珠一事便由你自己来。”

    月苍蓝:“自然。”

    言罢,她开始取珠,众人为她护法。

    孟月本想加入护法行列,冥冥之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她,要她进入独立空间。

    她回头,果然看见一道金光闪闪的空间门。

    畏畏缩缩不是她的风格,既有奇遇,自当闯上一闯。

    …………

    空间门后坐着一位白发老者,身穿明显异于仙灵大陆的服饰,饶有兴致地看着踏入此地的孟月。

    孟月懒得同他客套,开口便问:“阁下唤我来此,意欲何为?”

    “想见见天命之人。”老者答得淡然,答完,又道:“吾乃龙神,众神之巅五大帝君其一。”

    孟月闻言淡淡“嗯”了一句,示意老者继续往下说。

    见她如此淡然,龙神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开始介绍起众神之巅的基本信息。

    “神界偌大,诸神遍地,以一级神最末而三级神最强,三级神之上是至高神,可入众神之巅。众神之巅中又有五名帝君,共掌神界。”

    “一万年前诸神之战,五大帝君陨落其三,唯吾与雷神幸存。七千年前,风神得天地敕封,入帝君之列。之后便再没有新的帝君出现。”

    孟月听到这里微微瞥眉,问:“你专门和我讲这个,是想拉我入伙当帝君吗?”

    “你很聪明。”

    “你既然知道有我这个人,自然也该知道,三千年前的天命之争,是我输了。如今的天命之争,我亦看不清前路。龙神,别把你的歪心思打在我身上。”

    龙神眼中的欣赏越浓:“三千年前输的是冷若汐,不是你。命运之神以冷若汐的输赢做筹码,妄图跻身帝君之列。偏生他又操之过急,让天命出了岔子。如今一切重新开始,我对你很有信心。”

    “神明不是不被允许过多插手人间之事?龙神,你要带头违反规则?”孟月反问。

    “我只是提醒你,算不上插手天命。”龙神微微摆了摆手,反驳孟月的言论,而后他又说:

    “依照天命登上人间至高位,只能保你成为普通的一级神祗。若想登临帝君之列,你当逆命而行。孟月,我只能提醒你这么多了。祝你好运。”

    龙神说完话,四周金光一闪,晃得孟月睁不开眼。待到光芒消失,她已然回到水晶宫内。

    月苍蓝向她禀告:“海神之心已经到手。”

    “那就回去吧。”孟月说得平静,眼神落在先前空间之门所在的地方。

    “逆命而行?正有此意!”

    …………

    众人得了海神之心,驾驶着大船一路往大陆而去。

    接近海岸时,孟月远远感应到了岸上埋伏着的众人。

    “六大家族,还是找上门来了。”

    她轻声说着,收起不渡寒和缚神锁,拿出另外几样武器,率先发起攻击。

    风清予几人将曼珠沙华面具戴上,紧随其后。

    双方人马在岸边展开激烈战斗,过程中,一道光刃直直朝着孟月的手腕打来。

    她正在应付三人无暇躲避,光刃就这么打在了她的手腕上。

    戴在手腕上的玉镯应声而碎,掉落于沙土之中。

    “没事吧?”风清予解决完眼前的敌人,赶来支援。

    孟月朝他微笑:“无妨,碎了个镯子而已。”

    一刻钟后,战斗结束,六大家族所派修灵者被全灭。

    浮梦阁六人扬长而去。

    ——三个时辰后——

    匆匆赶来的江家少主与苏家三公子在海滩上碰面。

    “此次计划,还是失败了。”

    “好不容易有浮梦阁的踪迹,终究晚了一步!”

    两人懊悔地走在海岸边。

    阳光投射下来,照着满地狼藉,以及沙滩一角的几许碎片。

    江家少主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你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几块碎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