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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然余居于此,多可喜,亦多可悲

    仪式很快结束,大多数人都有要务在身,无法长久在永夜城内停留。十殿殿主各司其职,不在浮生台逗留太久。

    孟月带着江子离回到自己的院落,如往常一般带着人到了书房。

    一反常态的是,她今日到了书房并没有急于处理阁内事务,取出笔墨纸砚,小心将宣纸铺开,又将镇纸摆好。

    江子离很自觉地接过砚台和墨锭,站在一旁为她磨墨。

    手中墨锭缓缓转动,伴随着细碎的声响,墨汁渐渐在砚台中聚拢,由浅转深,散发出淡淡的墨香。

    他的眉眼间满是专注与温柔,仿佛除去手中墨锭,世间再无一物能入他的眼。

    孟月轻轻地蘸了蘸墨汁,提笔却不知该写什么。

    她本是想写诗的,只是如今的场景,似乎没有哪句诗能够表达出她的心情。她又想写歌词,但是歌词单薄,无法道尽她的惆怅。

    “在想什么?”江子离见她犹豫,主动开口询问,打算为她疏解心情。

    孟月将笔搭起,抬头看他,十分认真地说:“我在想,我如果是一个不合格的阁主,该怎么办?”

    “你这上任第一日便不自信了?”江子离笑她。

    “这不是自信不自信的问题。”这是选择与信仰的问题。

    孟月习惯了说话只说半句,是以江子离领悟不到她真正的意思。

    他只能说:“你尽管去闯,身后自会有人为你兜底。”

    孟月不想对这句话做出答复。她再度提笔,笔尖触纸。

    随着她的腕动,一行清秀的字迹在纸上舒展开来。

    江子离好奇地将头凑了过去,看清纸上内容。

    “然余居于此,多可喜,亦多可悲。”

    一时之间,江子离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以为余笙的心情会是喜悦的,欢快的,至多忧虑一番浮梦阁未来。

    可她写出来的这句话,似乎与他的猜测不沾边。

    “你,为何会悲?”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缘由。

    孟月张了张嘴,刚想回答,风清予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如你所料,他们真的沉不住气了。”他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说完才发现江子离也在屋内,急忙闭了嘴。

    江子离心知风清予对自己的不信任,也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不好多听,迈开步子就要转身离开。

    孟月及时拉住了他的衣摆。

    感受到心上人的挽留,青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转为欣喜。他微微一笑,像是在迷途中寻找到了方向一般,内心涌起无尽的喜悦,离开的步伐随之中断。

    “你不是外人,没有什么听不了的。师兄,有话直说。”

    风清予知道孟月有意培养江子离,也不强行赶人,自觉找了张椅子坐下,将一切缓缓道来:

    “今日你说要对秦家下手以后,我在所有人身上都留了风灵力暗哨。果不其然,在仪式结束以后,有三人连永夜城都没出就给六大家族传讯。依照你的要求,我没有阻止他们的行动,而是在他们传讯完毕以后才秘密抓捕。”

    这句话信息量极大,江子离从言语间听出来了,他们这是在寻找浮梦阁内与六大家族有联络的叛徒。

    在金陵沐家,沐鹤东能够掌握孟月的行踪,还能取得孟月的头发,就是靠着有人在浮梦阁内部与他联络。

    孟月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些人的,这不,回来没几日便开始调查起来。

    “然后呢?”她开口,追问更多内容。

    风清予偏要在这时卖关子:“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孟月眼眸微动,配合起风清予无聊的小游戏。

    “好消息是没抓错人,他们就是与六大家族有所勾结。”

    孟月又问:“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这三人都是明部的部下,一人来自无药殿,两人来自星辰殿。”

    得知这个消息,孟月忍不住皱眉。

    她和风清予先前已将范围定在暗部,并逐一怀疑了暗部的五位殿主。结果现在抓到的第一批叛党,竟然全都是明部的人!

    甚至还有两个来源于星辰殿。

    星辰殿是何处?前些年由孟月直接统治,现在由孟月最信任的心腹凌玖在管辖。

    这地方出了两个叛党,无疑是在抽孟月的脸。

    她忍不住担忧:“抓捕行动可隐秘?不曾被人看见吧?”

    “师兄办事你还不放心?抓人都是秘密进行的,别说其余九殿,就是风语殿都有八成人不知道咱抓了人。你不用担心暗部会拿这件事来做文章,影响你的权威;更不用担心打草惊蛇,让最大的卧底有所察觉。”风清予耐心解释完,孟月稍稍安了心。

    见她神色缓和,风清予倒是开始放大招了:“这次虽然抓了三个人,但有一个星辰殿的部下宁死不屈咬舌自尽了。剩下两个嘴硬得很,我怎么问都不肯招。其中一个非说自己冤枉,要见你,让你主持公道。”

    “见我?”孟月觉得很是好笑。

    她是什么很正义的人吗?还能给别人主持公道。

    “既然如此,我亲自去审审他们吧!”

    ——风语殿·大牢——

    除去已经死去的星辰殿部下,余下两人被放开关押在不同的牢房内,相互之间没有交流。

    一号牢房内,星辰殿部下被弯钩刺穿两边肩胛骨,挂在墙上。他的鲜血不断往下流,却没有人为他止血,相反,墙上的钩子每隔一刻钟便会抽出再刺入,将痛苦最大化。

    在不远处的九号牢房内,无药殿部下正被摁在爬满了噬灵虫的水中。这种灵虫最爱吸食修灵者灵力,一旦被咬甚难挣脱。噬灵虫吸食完了灵力便开始吸血,修灵者往往是灵力与血肉被吸食殆尽而亡。

    两者所受刑罚无不都是浮梦阁专门研究的酷刑。

    孟月进入大牢以后,神色冷漠地扫了一眼正在受刑的两人,最终指了指九号牢房,示意先审问他。

    风语殿的几名狱卒会意,连忙将人从噬灵水池中捞出,清理掉他身上的噬灵虫,再拖到孟月面前,重重一扔。

    “说说吧,为何要给秦家传信?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