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池边。
石桌上。
若唯掏出一个小盒子。
“呃，谢谢师尊上次照顾我。”她偏开头，脸颊红红，不敢看他。
她其实不知道那夜晚上她冲莫湛玉怒吼完发生了什么。
她要是知道莫湛玉做了什么，那她这辈子可就在莫湛玉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抱歉，师尊，我上次吼了你。”
小盒子里装的是她自己做的炸鸡。
没办法，事故之后她从赛马骑师变成了外卖员。
吃的很多都是快餐，为了图方便。
会做的零食不多。
莫湛玉很欣慰，小徒儿做吃食给他了。
嘴角勾勾。
若唯狠狠撇开脸不看他。
她从前从来不在乎莫湛玉的长相，长得再好看，也与她无关。
但他此时微笑着冲她勾唇角。
长睫扑闪。
眼里只有她。
银发散落肩头。
虽然莫湛玉是她的师尊，可是他好像对她从来没有要求，虽说行医救人，救死扶伤，但也没逼迫她去学医，甚至过了这么久，她还在认字。
也从来没有凶过她。
一点都不严厉。
“无妨，小唯，很好吃，让丰仪也来尝尝。”
徒儿做的，骄傲到要让所有人尝尝。
莫湛玉摸摸她的头，这次比上次在医坊里摸她头时，熟练许多。
顺着她的乌发摸，没有弄乱她的头发。
若唯尴尬，抓起炸鸡就开始吃。
她发现自己感到压力和紧张的时候就会开始暴食。或许因为她吃什么都会消失掉。
莫湛玉突然握住她抓炸鸡的手。
“不可，你未痊愈，还不能吃此等油腻之物。”莫湛玉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
“啊？嗯。”若唯很听话放下炸鸡。
“嗯，乖，给丰仪留点。”莫湛玉温柔笑笑。
若唯瞟瞟眼。
从他的方向传来阵阵檀香。
和他床上的味道一样
“诶哟，小家伙你还算有点良心。”丰仪从老远来就开始喊。
丰仪走近一看。
“就剩俩？先生你也太贪心了。”丰仪无奈摇摇头。
“啊，抱歉。”莫湛玉见状捂嘴咳嗽几声。
“嗐，小家伙，你要实在找不到如意郎君不如就跟了先生吧，我看你在先生手上活得挺好的。”
丰仪吐槽道。
“不可胡说，坏了小唯的名声。”莫湛玉立马截胡。
“闭上你的臭嘴。”若唯搪塞。
夜里，皆沂殿主卧。
“师尊，你除了医生，过去是做什么的？”
莫湛玉活了几千年，若唯是知道的。
丰仪说过莫湛玉容颜不老。
若唯在莫湛玉的床上抱着被子看着在她面前不远处打坐的莫湛玉。
莫湛玉微微睁眼。回头看她。笑笑。
“啊，为师以前是个武将。”
天族武神。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的过去感兴趣。
“那你打架很厉害咯？”若唯好奇。
莫湛玉站起身来，扶落衣摆。
走到她床边，为她掖了掖被子。
“那师尊为啥不教我功夫什么的。咋教我学医啊，看你医术也不是很好的样子。”若唯吐槽。
其实莫湛玉医术不如丰仪，她每次受伤生病，莫湛玉都把丰仪喊来。
“嗯，打架不好，小唯会受伤的。我在你身边就可以了。”他会保护她的。
她的手因为他受伤了，是他的错。
他侧坐在床边，看着若唯。瞟过她的手。
莫湛玉不希望她受伤，学习剑术会受伤的。剑太重了，她太瘦了。
“还行，挺厉害的，你带兵上战场吗？”若唯追问，她想知道他的过去。
他们很少促膝长谈，大多数时候，莫湛玉只在她身后远远看着她。
千年过境，能让一个骁勇善战，不可一世的武将，成为如此温文尔雅，不厌其烦的人。她想知道原因。
“嗯，小唯，我不喜欢打仗。”他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他无法承受因为自己错误的判断导致麾下士兵陨灭。
他不是万能的，他也有做不到的事。
莫湛玉抬手欲摸若唯的头。
若唯抬手抓住他的手腕。
“别用左手。”莫湛玉担心她受伤的手。
她手有些冰凉。
已然深秋，但她还是穿得很少睡觉。
“在想什么？”若唯看出了他不想回答。
每次莫湛玉不想说什么事时，他就会摸她的头。
“抱歉，小唯，我曾经并不是一个好将军。我做错了很多事，我的兵都为我死了。”
莫湛玉很坦然，千年以来，他从未和任何人谈过这件事，他郁郁寡欢。
自从五十年前，他无端由沉睡中醒来。当他看到眼前自己麾下的千万士兵与他一样化为玄石时，他几欲跪于千万士兵的石像面前。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醒过来了，明明是他的错，可是为什么只有他活下来了。
这就是错误的判断导致的结果。
他以为献祭了自己，便能保天下太平。
而他所谓的自我牺牲，自我奉献。
献祭的其实是那些他昔日的战友和他的兵
若唯反手牵住他的小拇指和无名指。
“别发呆，师尊。”
莫湛玉总在她面前恍惚。
他很害怕。
他有时觉得自己就是个灾星，害死了身边所有爱他的，在乎他的人。
他很害怕若唯也会突然有一天像他的曾经一样，化成石像
若唯总说会永远陪着他的。
可他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是他离不开她。
他总是站在远处远远的看着她
她的背影。
单薄的，凄凄的
如同深藏着万年不解的石碑。
看着她，好像找到了自己残破的心的归处。
像是同一类人的抱团取暖。
他献祭了他的过去，现在的他，只想为她而活。
那个天族战神莫湛玉已经死了。
可她的师尊还在。
右手小拇指和无名指任由被她牵握住，温软的触感栩栩传来。
他抽出手。
“胡闹，放手。”
“那我不问了。”若唯知道他不想回答，那就不问了。
“无妨，从未跟你说过为师的来历，你有所好奇是应该的。”莫湛玉解释道。
“但时候未到，以后会告诉你的。”
莫湛玉抬手，又欲摸她头。
“啊，怎么说话瘪一半出来。”
若唯扶开他的手抗议。
“乖，早些睡吧，我在旁边。”莫湛玉试图哄睡她，拍拍她的被子。
她夜里睡觉有些梦魇。
他要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