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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凌辱

    从青峪仓惶而逃的夜楚云快要接近上原时,已经冷静下来。

    命运的捉弄让他啼笑皆非,困扰他无数个日夜的梦魇,那个女孩,那个眼神慢慢与沈青重合。

    仇人之子。

    情愫与愧恨纠缠,令他日渐消沉。一连几日夜不能寐,他的脸便瘦削下来。

    他们一行人马宿于林间,他撩起窗帘,扫过几双警惕的眼睛。

    夜楚云抬眼看着背靠着车门的依云,竟不知此时还能不能信得过任何一个人。

    静宁派他来东邱并不是直接让他去流溯门,说明沈青的身份还未完全暴露。可消息已经流出,不过是迟早的事。

    他想带沈青走,要逃过重重监视,还极有可能会提前把秘密走漏。

    他权衡许久,竟发现沈青最好的托付,竟是紫月门。

    夜楚云望着东方的云幕苦笑一声。

    鬼宗幽寒殿后的闲庭小院里,谭秋木然的坐在一张躺椅内。仅仅月余,她的身体变的枯瘦如柴,原本这个年龄该有的皱纹似乎一夜之间爬上她的眼尾,她的眼里昏暗浑浊,头上的发丝近乎全白。

    原本井然有序的小院透出来说不出的荒凉,装满药草的架子横七竖八的撂在那儿。以前养的绿色花草都枯败了,一如谭秋身上的精气神,黯淡的垂下了头。

    谭秋身穿一条素白的棉麻衣裙,头上鬓角绢了一朵小白花,眼睛直直的望着层层树荫,迷茫而无助。

    直到夜幕降临,她颓弱的起身,一扭头,在院门处看见那高大的身影。

    谭秋直直的对视过去,眼神里尽是鄙视和厌弃。

    孤枭背在身后的手狠狠的一抖,五年的容忍顷刻崩碎。

    只是一道暗影闪动,他人已经到了谭秋面前。他举起手,捏起了谭秋的下巴,看着她垂散的头发,心里皆是躁郁。

    “五年,我没有碰你,也够君子了吧。”孤枭恶狠狠的说道。

    随即,他把谭秋拦腰扛起,一脚踢开那矮小的屋门,狠狠的把她摔在了床上。

    谭秋浑身颤抖,抵着床板不停地往里缩着。可是不容她求饶,身上的衣服便被他一件件撕碎。

    孤枭双眼通红,看着眼前雪白的胴体,倾身覆上。

    彻夜数次的癫狂,孤枭在她身上疯狂发泄,直到她再无力动弹,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晨曦的光透过窗户折射进来,照在她灰白的身体上,块块淤青,身下还有大片的血迹。

    孤枭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谭秋睁着眼睛望着床幔,眨也不眨。

    直到屋门传来声响,那滴耻辱的眼泪才从她的眼角滑落。

    ……

    谭秋还隐约记得那个冬天特别冷,她遇见他时,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修士,名叫顾霄。

    谭秋由西域流落东土,落魄而行,被几个泼皮无赖团团围住,是顾霄仗义出手,救下了她。

    那时的顾霄修为不算高,身形颀高,十分瘦削。一身简单的玄色布衣,清爽的高马尾,腰间悬着一柄黯淡锈色的长剑。他脸色发白,眼窝深邃,眼睛细长,一双下三白的眼,总透着些冷光,加上鹰钩鼻梁,嘴角下耷,看起来十分不好相与。

    驱赶了几个混混,他见谭秋落拓,便默不作声的拿了一个烧饼给她。吃完了烧饼,谭秋漫无目的,见他不甚理会,便跟在他身后。

    “我只有那些干粮了。”跟了半路,那人终于忍不住,回头说道。

    “我吃饱了。我不要。”

    “那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无处可去。”

    顾霄皱眉看了一眼眼神怯懦冻得瑟瑟发抖的谭秋,初见可怜,便任由她像个小尾巴一样的跟着。

    “你是道门弟子?”谭秋看他打扮,小心翼翼的问道。

    顾霄淡淡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点了点头。

    “什么门派?”谭秋的汉话讲的并不好,说话带了点卷音。

    顾霄并未回答,他的打扮已经说明了很多,没有那个正经的门派会如此落魄。

    ……

    二人行了许久,夜里偶尔会夜宿山林,饿了便分点烧饼或者打点野味,谭秋一般离他很远,顾霄总是会面无表情的扔些吃食过来。

    他们交流不多,少言寡语中,谭秋知道他想投身大门,却四处碰壁。

    “根骨差,没孝敬,没有叩门砖……”

    谭秋不了解中原的规矩,听他如此说,不免替他不平,

    “难道人不能用努力改变一切吗?凭什么一句话否决别人的未来呢?”

    “只要去做,人一定能战胜天……”谭秋搜肠刮肚的想说个词,抬手指了指天上。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顾霄看着那透着纯真的小姑娘,露出了一抹笑意。

    “你笑了?”

    顾霄蓦的收回了笑容,恢复了一贯的阴郁。

    “你笑起来,真好看。”

    顾霄顿时愣住了,脸上甚至带了些羞怯,火光中头更低了些。

    ……

    他们一路东去,很快花光了身上的钱,可看顾霄那样子也不是个能低头讨生活的人。

    谭秋机灵,偷了一个江湖瞎子游医的行头,把头发束起藏进了帽子,打扮成一个男人模样,在街头小巷摆摊给人看起了病。

    顾霄真没想到,那汉话都说不好的小姑娘竟懂医术。

    有了些钱,他们开始栖身一些破屋小店,谭秋早出晚归,每次都能拿回来些吃食。顾霄觉得没有面子,脸色反而越来越沉郁,冷冷淡淡。

    谭秋不想伤及他的自尊,极力怂恿他跟着自己一起出医摊,遇见急病患,他能帮把手,或者帮忙熬药。每逢闲时,谭秋还会教给他一些简单的医术,分辨草药毒药……

    一个少年不得意,一个落魄无所居,分外的生出了些惺惺相惜。就这样,一前一后,他不知她的来处,她亦不知他的去处。

    结伴而行,一去竟也一年多。

    两人的感情渐暖,只是顾霄孤僻,谭秋懵懂,心有所结,道不破说不明。

    顾霄偶尔会出趟门,可是回来时会更加愤懑。谭秋虽不问,也知道他定然又从道门受了挫,他变得越来越沉默。

    有一天谭秋在街头替人看病的时候,来了几个碎星宫的男弟子,为首的穿戴十分体面,应该是碎星宫的嫡传弟子。

    那男弟子看谭秋面若桃花,明眸皓齿,忍不住上前,伸手捏了一把谭秋的细滑的脸颊,满脸猥琐的笑道:

    “好漂亮的小倌儿,行医岂不是可惜了,不如跟了大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靠在一旁看书的顾霄怒火中烧,上来跟几个人起了冲突。顾霄的修为也就在气合上下,自然打不过几个名门大派出来的弟子,很快被揍趴在地。

    谭秋十分气愤,一怒之下在为首的男弟子脸上撒了一把三毒粉,趁他们乱成一团,他们逃到了一个破庙。

    谭秋帮顾霄医治外伤,可顾霄一直盯着谭秋泛红的下巴,眼光阴冷,始终不发一语。

    后来谭秋累了睡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顾霄的踪影,还有她装毒药的一个布包。谭秋心下有点害怕,赶忙跑出去寻找。

    谭秋找到顾霄的时候,他在一条死胡同里,脚底下有几大滩浓稠的血水,“滋啦滋啦”的冒着热气,散发着一股子烧焦的肉味,味道闻起来令人作呕。

    顾霄愣愣的盯着地上,手里紧紧捏着一个瓷瓶,那是化尸水,剧毒无比,小半瓶便能化掉一头驴的肉体。

    谭秋心惊肉跳,跑过去抢过他手里的空瓶子,厉声问道:“你……你做了什么?”

    “几个自以为是的东西,凭着高门大户就出来为非作歹,岂不该死?!”

    顾霄双眼圆睁,一片血红,身体紧绷着,抑制不住的有些哆嗦。

    “几个登徒子即便放浪了些,也……罪不至此吧?”

    顾霄突然扭过头来,半张脸遮在阴影里看不分明,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谭秋,眼神淡定而冷峻,刚才杀了人的后怕一扫而光。他的声线极度平稳,

    “难道我能容得他们这样轻薄你?”

    那时的谭秋看他的眼神,像是黑夜里寻找猎物的野兽,尤为冷静和可怖。她甚至不敢问,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将三四个人放倒并撒下了化尸水。

    两个人连夜逃离了西原城,一路向东入了东邱一带。

    而这次事后,顾霄整个人都变了,犹如人一旦突破了自己欲望和禁制,一切都变得稀松平常。

    他杀了第一个人,那么第二个第三个……

    他手里慢慢阔绰,用着死人的钱,他也并不觉得怪异。

    两个人的话越来越少,谭秋试图劝诫,但是他总是冷冷的不说话,再后来干脆扭头就走。

    同行一路,你才发现你们本不是一路人。谭秋下定决心,在某日给他留了一封信独自走了。

    谭秋以为走的决绝,不曾想还会有再见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