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嘴巴刁怪的人一尝许青山的肉，也愣住。
这个味道，似乎比刚才那个味道，口感要丰富一些。
虽然火候上有些欠缺，可是如果论味道的话，要更胜一筹。
可是，让他为难的是，这恐怕不是老师傅的手艺。
众所周知，一样的食材，一样的做法，换成不同的人做，那味道就是不一样。
这老师傅是个火爆脾气，要是他投了另一个人，老师傅以后可能会不让他进饭店。
如果他昧着心投给老师傅，岂不是对另一个人不太公平。
他心中纠结，看向旁边顶着美食鉴赏家名号的朋友。
两人都从对方的反应中，猜出来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再等等看吧，等一会儿吃完之后，看看投票结果，再决定投给谁。
弃权肯定是不行的，他们常来饭店吃饭，这老师傅也认得他们。
如果弃权，比不把票投给老师傅还严重。
他们在心中偷偷想着，一会儿该用什么借口，好糊弄过去。
白菜队的第一个人，刚才尝的是许青山的白菜，那会儿还没琢磨出味儿来。
这一吃老师傅做的白菜，这对比一下子就出来。
他是个心直口快的，一尝完就说出来自己的评判。
“这个太油了，吃着糊得慌。啧啧，可惜了，浪费这么多油，都够我家吃好几天的了。”
其实队伍里的大部分人，很少会来国营饭店吃饭，自然分不清是谁做的。
不过，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如果有谁先说出来什么意见，大家也会下意识的也这么想。
这话一说出口，先吃许青山白菜的人，再吃老师傅的白菜，就也会觉得油腻。
反观先吃老师傅白菜的人，会觉得许青山的白菜爽口不少。
这下子，酸辣白菜的胜负，还没开始投票，就胜负已定。
再看看红烧肉这边，大家吃的速度就有些慢，个个都是细嚼慢咽。
不舍得咽下去，想让这味道能多停留一会儿。
白菜队自发的围上去，吃不到嘴里，看看也是香喷喷的。
大家正认真的讨论，哪一个红烧肉更好吃的时候，有人推着板车飞快的跑过来。
“让一下，麻烦都让一下！谢谢！”
板车上躺着一个皮包骨头，瘦骨嶙峋的老人，看起来脸色灰扑扑的。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老人恐怕是将死之人。
这种事情，不管怎么说，总还是有些晦气的，大家也都离板车远远的。
那老人本来还紧闭的双眼，闻到肉味儿，突然就睁开，泛着绿光，就像是饿狼一样。
“儿啊，是肉吗？”
那男人听见父亲竟然又开口说话了，很是惊喜。
“爹，是肉，是红烧肉，是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
那老人的眼睛灰蒙蒙的，似乎是已经丧失了视觉。
可是听到红烧肉的时候，还是亮了亮。
“快端过来，我饿，快！”
男人握着干枯的手，“好，我现在就去端，爹，你等等我！”
男人来到国营饭店门口，语气焦急。
“这红烧肉能不能卖给我，我爹现在就剩一口气了，就想吃几口红烧肉，求求你们让给我吧，多少钱我都买。”
男人说着，直接跪了下来。
在场的人看见这个场面，也都是于心不忍。
后面还在排队的客人，主动解散，都说把红烧肉给老人吃。
这可是老人的最后一个心愿，要是连这都不能满足的话，那他们枉为人。
厨师长看见这个场景，就想起来他那已经去世的老父亲。
那时候，正是闹饥荒，大家啃树皮，吃草，看见什么吃什么。
只要能咽下去，什么都能吃。
最后，吃无可吃，就把土活水做成馒头的形状，吃土。
老父亲为了节省口粮，硬生生的饿死，死前都在念叨着想吃馍，想吃白馍。
在场的其他人，似乎也是被勾起了回忆。
谁家没有闹过饥荒，谁家没有饿死过人。
就连陈卫东那个时候，也跟着家里人饿过肚子。
在场的，也就只有小薇她们两个，没有受过这个苦。
不过，她们的心是善良的，看见这个感人的场面，也都红了眼眶。
大姐干活麻利，大家还在抹眼泪的时候，她就已经把剩下的肉盛出来，满满一盘。
上前扶起那个男人，把肉递给他。
“好了，现在新做也来不及了，这肉都是用的公筷，是干净的，赶紧去给你爹尝尝吧，不要钱。”
男人连磕三个响头，额头都有隐隐血丝。
这才接过盘子，起身跟大家道谢。
他跑到父亲面前，把板车又推远了一些，怕影响饭店的生意。
老人一口接一口，就连嚼都嚼，直接吞下去，很快就把盘子清空。
直吃的满嘴流油，红光满面，眼睛似乎也有了神采，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老人似乎又重新有了力气，开始跟男人聊起来小时候的事情。
男人推着板车，一边流着泪，一边回应着父亲的话。
直到看着这对父子走远，大家才想起来，这还有比赛呢。
可是，参赛的菜都被端走了，还有好多人没有对比品尝呢，这可怎么分出胜负。
不过，此刻在所有人看来，输赢好像已经不重要。
吃饭应该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陪家人吃饭，那就是幸福中最幸福的事情。
“同志，今天说的打折送菜，还算不算数，我一会儿带着我家老母亲来吃。”
大姐爽朗一笑，“当然算数，不仅打折，送酸辣白菜。带父母来吃的，每桌再送一盘毛豆花生！”
众人开始起哄，纷纷开始抢占位置。
“我要带我爹来吃，这个位置是我的了，你们谁也别跟我抢位置！”
“凭什么呀，我先坐下的，要不你叫我爹，我就把位置让给你。”
“去你的，滚滚滚，有本事你当着我爹的面说！”
看着大家热热闹闹的在抢位置，还有人喊着要点菜。
生意上门，那大姐也顾不上做裁判，拉着许青山和老师傅进厨房。
“行了，今天生意少，缺人手，你们俩都赶紧给我做饭去！”
许青山和老师傅大眼瞪小眼，这算谁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