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大堂。
黄四郎一脸严肃听着哨声呼应。
张牧之淡笑着问道,“听见了吧?”
黄四郎听不懂口哨声,但他能听出来这绝对不是鸟叫。
“听见了。”
张牧之颇为得意道,“张麻子进不来的地方,我能进来。”
“张麻子不想死的时候,我能让他死!”
他说话语调很平淡,可这话带来的压力,让酒桌为之一静。
黄四郎笑着看他,但那笑容却夹带着一丝丝僵硬。
老汤低眉耷眼,仔细琢磨着话语的含义。
突然,惨叫声传来。
“啊!!!”
遮挡孙守义三人的帘子被鲜血染红,又有人死了。
老汤一惊,被吓得起身,“啊…啊?!又死一个!”
黄四郎朝着帘子说道,“你们可以把我供出来嘛,不要委屈自己哦!”
张牧之淡定的喝了口酒。
……
直播间。
“这场博弈真是刀尖舔血啊,看得我心好慌。”
“黄四郎家大业大,这里还是他的主场。张牧之这一声口哨,宛如将要刺进对方心脏的尖刀,这谁能不怕啊。”
“第二回合结束,双方互秀实力。”
“不要委屈自己哦!(贴心)”
“真理只在射程之内!”
评委席。
周凯伦不禁感慨道,“张牧之这两句话说的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啊。
“张麻子进不来的地方,我能进来。
“意思是你这固若金汤的碉楼,在我眼里,不过是寻常房屋,来去自如。
“而下一句更是杀机毕露。
“张麻子不想死的时候,我能让他死。
“那这意思是不是,你黄四郎不想死的时候,我也能让你死?
“你最引以为傲的碉楼都护不住你,我要真想毙了你,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牧之在出发前,原本的计划是杀了黄四郎,为六子报仇。
“可进了这碉楼才发现,黄老爷的防御也不是盖的。
“如果硬拼,兄弟们势必会出现更多的伤亡。
“不如用其他手段,和他斡旋一阵。
“另一边,对于黄四郎来说,他无法判断张牧之的话是真是假。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张牧之的人真的能够摸到自己身前。
“哪怕老三他们已经撤走了。
“但在黄四郎的心里,始终有一把黑洞洞的枪口在对准他。
“这逼得他必须小心行事。
“起码,不能在酒桌上当场翻脸。
“张牧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自己和汤师爷能够安然无恙的回去,还逼得黄四郎不敢轻举妄动。”
张国利发现一个细节,“等等,这里黄四郎说的话有点怪。
“帘子里孙守义早死了,现在又死一个。
“里面只有一个活人。
“他怎么开口还用你们?
“另外…这个帘子看似是隔开血腥画面,不影响几人吃饭的心情。
“但这样一来,操作空间也大了。
“胡万和武智冲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那也是自家的狗。
“黄四郎为了讨好县长,杀了自己两条精心培育的狗,我觉得不太现实。
“八成啊,那俩人根本没死。
“这里面不知道玩着什么把戏呢。
“咱们就看看他到时候会不会掀开帘子。”
……
“马县长,”黄四郎指着他说道,“我早看出,你非等闲之辈。”
张牧之拱手,“不敢当。”
“你们进城当天就枪毙麻匪,已经占了先机。”
张牧之疑惑道,“那是张麻子的人吗?那不是马匪吗?”
“No!不是骑马的马。是张麻子的麻!麻将的麻!
“戴麻将面具的匪,麻匪!”
张牧之恍然,“如此说来,匪还非剿不可了?我已然杀了张麻子的兄弟?!”
黄四郎点头,“剿匪势在必行。不过,有胆子剿匪的人,九死一生。”
张牧之惊讶道,“哦,何以见得?”
“张麻子,非同凡人。”黄四郎回忆道,“二十年前,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老汤心里一紧,下意识看了眼张牧之。
张牧之只是顿了顿,“竟有如此的缘分,那么,缘从何起呢?”
黄四郎看向四周,说起过去,“灯火阑珊,他蓦然回首,而我,却隐藏在灯影里。”
老汤嘀咕着,“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
黄四郎打断他,“嘘!Quiet,iet。”
老汤立刻闭嘴。
张牧之试探道,“那么,彼时彼刻…”
黄四郎紧紧盯着他,“恰如,此时此刻。”
四目相对。
两人都在打量着对方。
“竟能如此相像?”
“像!很像!”
黄四郎看着张牧之,摸了摸下巴,“不过,你比他缺了一样东西。”
“不会是脸上的麻子吧?”
“当然不是。”
“那么是什么呢?”
“你不会,装糊涂。”
张牧之一拱手,“准!
“大哥,我还在娘胎里的时候,算命先生就指着我娘的肚子说,这孩子将来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装糊涂!
“大哥,我还能改吗?”
黄四郎一挥手,大声道,“改不了!天生的,你看看这位师爷就是装糊涂的高手。
“Dolr,说成刀。
“Dolr是什么?”
汤师爷一脸懵,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跑到自己身上了。
好在他能听懂最后一句。
“美元,US dolr!”
“哈哈哈哈哈!”
三人大笑。
黄四郎指着师爷,“你看你看!装糊涂的天才啊!”
他举起酒杯,“师爷,敬你的!”
……
直播间。
“第三回合开始!”
“灯火阑珊,缘,妙不可言!”
“两个老狐狸都在这互相演戏。”
“哇,有话从来不直说,必须拐弯抹角的试探,服了,我真是服了。”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啊!”
“《装糊涂的天才》”
“完了,我怎么有点没看懂,云里雾里的…”
评委席。
张国利分析道,“张牧之的手段让黄四郎都觉得有些棘手。
“这么一位有脑子,有手段,有魄力的人,怎么会为了捞钱买官上任呢?
“黄四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试探。
“这段话翻译过来很简单,二十年前,我见过他,而你很像他。
“黄四郎说张牧之很像张麻子。
“那他到底认没认出来?
“第一种可能,认出来了。
“但我个人觉得这个可能概率不大。
“二十年前,张牧之也不可能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人物,不至于仓促一暼就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这么多年过去,人物外貌气质全都发生了改变,仅凭这个认人,难度太高。
“第二种可能,师爷告密了。
“张牧之对于师爷的叛变一直都是有防备的。
“他也不会什么家底都往外掏,至少现在不可能。
“退一步讲,师爷就算真告密,黄四郎也不可能百分百确信啊。
“他又没证据。
“谁知道老汤说的话准不准,是不是串通好合伙骗自己的。
“第三种可能,有怀疑,但只是在试探。
“黄四郎可能根本没见过张麻子,这话纯粹是在诈他。
“有枣没枣打三杆。
“不过,不管是哪种可能,只要张牧之露怯,黄四郎心里就会有数了。
“两人之间的博弈时时刻刻都在进行。
“这一顿饭吃的,真是宾主尽欢。
“而且我认为,黄四郎最后那句,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也含带有一丝威胁的意味。
“二十年前我就在暗处盯着张麻子。
“现在我仍然在暗处盯着你。
“这也算是对县长哨声的回应吧。”
刘何平说道,“黄四郎说张牧之不会装糊涂。
“还说汤师爷是装糊涂的高手。
“可张牧之全程都在装糊涂。
“他装自己不是张麻子,他装自己听不懂三七开,他装着要给黄四郎当狗。
“再看汤师爷,他除了偶尔几次装糊涂,大部分时间都是真糊涂。
“那黄四郎这句话寓意是什么呢?
“张牧之为何又会说出算命先生指着娘胎说这孩子不会装傻,这么奇怪的话呢?
“咱们纵观张牧之和汤师爷的表现。
“汤师爷每次开口,都是顺着黄四郎说的。
“他知道黄四郎要什么,他也是按照黄四郎的心意在做。
“可张牧之呢?
“他明知道黄四郎的想法,却屡次掀桌。
“可以说正是因为他太了解黄四郎想要什么,才能如此准确,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掀桌。
“黄四郎当然一肚子火。
“那句你不会装糊涂,其实是说你不会装孙子。
“所以张牧之才言之凿凿的回应,我打娘胎里就不会装孙子!
“他改不了,也不想改,也不会改。
“而师爷很会装孙子,黄四郎才说老汤是装糊涂的高手。
“事已至此,三人心中都确定了各自计划。
“黄四郎要斩首。
“张牧之要报仇。
“只有汤师爷还做着他的发财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