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快两日的奔波之后,孟安带着自己的护卫进入咸阳。
未及片刻休息,孟安便与贴身章邯并辔而行,直奔咸阳宫而去。
马蹄声急,穿街过巷,不消多时,两人已至丞相李斯的府邸之前。
“等等~!”
孟安轻轻一勒缰绳,与章邯一同驻马,目光转向李斯相府。
“章邯大哥!和我一同去见一下李丞相。”
孟安眉头微皱,他思索片刻后,还是决定先亲自去见一见李斯。
或许李斯会对咸阳发放次种的事情,有他更为稳妥的想法。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自己鲁莽进入宫内告诉嬴政,也只会让嬴政暴怒。
孟安下了马,整理了一下衣冠,带着章邯朝着相府大门走去。
门前的佣人见到是孟安到来,先是一愣,随即迅速通报进去。
不一会儿,相府的大门缓缓打开,李斯亲自迎了出来。
孟安当即施礼道:“学生孟安见过师父!”
李斯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平静,微笑道:“我还以为你回了咸阳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回你的公子府睡大觉,还行,出去一趟也算懂得尊师重道了,倒是难得啊!”
孟安和章邯随着李斯进入相府,来到一处静谧的庭院。
三人落座之后,孟安便把自己在回到内史地路上遇到的情况,告诉了李斯。
听完孟安的讲述,李斯眼神微敛,不过面色依旧平静如水。
片刻后,李斯方才道:“还以为你转性子了!呵呵,你小子找我便没有什么好事!这种事情你不去和陛下说,却跑来告诉我?”
孟安深吸一口气,放下汤勺,道:“师傅智计无双,定已洞察秋毫。”
李斯点头:“我倒是不清楚,内史地给各县治乡民发放种子的事情,是扶苏公子主动向陛下承揽的,具体做事的应该是治栗内史郭项。”
说罢,李斯给了孟安一个眼神。
意思是,你要是没来见我,直接跑去告诉陛下,扶苏估计又要被叫进宫中挨骂了。
孟安眼中满是寒意:“难道是郭项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在做此事?”
“不会的,郭项出生也是老秦人氏族,他这一族在内史地有很多人,绝不会做此自掘坟墓的事情。不过,他手下的太仓令、太仓丞却都是魏人,且都是在魏亡之后入仕咸阳。”
说到这里,李斯和孟安对视了一眼。
两人瞬间明白,这是六国的复辟力量在咸阳搞得鬼。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春耕都会牵出隐藏的的六国复辟暗流。
而比起江东项氏派人来刺杀的方式,魏人的手段更是狠辣。如毒蛇一样侵蚀着秦国的根基。
李斯轻叹一声:“想不到扶苏公子刚办第一件事情,便发生了如此大的祸端!”
接着李斯站了起来,来回踱步道:“此次分发各处的种子,数量不在少数!郭项任治栗内史多年,也算是勤勉于国事的老臣,不可能不发现端倪!”
李斯看向孟安:“距离春耕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公子你不妨再等两日?”
“如今的扶苏公子看似监国,实则是危如卵石,他只怕自己也料不得,有六国之遗祸在中间捣乱吧!若是扶苏和郭项真的麻痹之极,没有发现魏人的毒计,再…”
孟安也听懂了李斯的意思。
心道,我可真没有把扶苏往绝路上逼的想法。
“既如此!师傅您等我先入宫和父皇见个面,随后一道去大哥府上。”
“好!此事万不可先和陛下说…”
孟安保证道:“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说的。”
…
扶苏公子府上。
郭项“扑通”跪在扶苏面前,嚎啕大哭。
“公子啊!祸事了…祸事了!全是郭项之过啊!”
扶苏扶起郭项,安抚道:“内史何出此言!这些天全凭你来帮衬扶苏啊!你又何过之有?”
“公子!老臣治下太仓令魏脩,太仓丞周市居然是魏人奸细!他们将发霉的陈米搅入给内史地分发的种子里!这些种子都败坏了!若是这些种子种下去,搞不好…关中可能要遭粮荒啊!”
听着郭项跪地悲泣,泣诉太仓令魏脩与丞周市为魏奸,以腐米混种,
扶苏自然也明白会祸及关中农耕,引发粮荒的后果。
这件事情,对扶苏不啻是晴天霹雳,咬着牙,问道:“魏人如此歹毒!本公子…魏脩、周市这两个魏贼呢?”
“他们在之前便送走家小!如今已经连夜逃走了!老臣也是两日未见魏脩、周市,才发现蹊跷的。”
扶苏虽然怒不可遏,但是知道二人已遁,也无可奈何,只能道:“魏人之计好歹毒!他们是想饿死我秦人,迫使我大秦不得不向六国之地抽粮,让六国有理由造反啊!”
说着,扶苏看向郭项:“郭内史,距离春耕还有二十余日,此间尚存转机,我们要想方设法,挽救局面啊!”
扶苏现在根本没法去想这件事情被嬴政知道的后果,他必须要设法挽回局面。
否则即便嬴政不惩罚他,他这监国也会是全天下的笑柄。
“公子!剩下的种子也被魏人给毁了!我们已经无种可种了!”
郭项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扶苏心中的希望。
扶苏一脸颓然。没有了种子,想挽救已经是痴人说梦。
扶苏身形微晃,脸色更加苍白,他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片刻之后,扶苏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唉!郭内史,随我一同进宫,向父皇请罪吧!陈明利害,或许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正当两人准备动身之际,一名仆人匆匆而入,打破了厅内的沉闷:“公子!丞相李斯、赵王殿下前来拜见,似乎有要紧事情,是否让他们进来呢?”
“十四弟?他现在不是应该在河套吗?怎么回来了?难道说…”扶苏脸神复杂,最后眼中放出一丝光:“快!请赵王殿下,还有李丞相进来。”
如今的孟安,已经成为了他的救星。
因为扶苏在心底感觉,便是他父皇此刻也未必能有孟安再有些办法。
看到孟安和李斯的身影后,扶苏不知道为什么,死掉的心又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