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后不久,寨子上方出现一道黑影,沿着绳索下到台阶。
如同灵猴般轻巧,三个呼吸,就从寨门来到王羽所在的地方。
黑影意外发现王羽的血液经过两个多时辰,还未干涸,有些惊异。
见没有人发现,背上尸体,往山门赶。
毕竟背了一个人,又是上山,速度慢了不少,快要到寨门的时候,还是被下方的山贼发现,但这个时候,发现也来不及阻止,早已打开的寨门,将人快速放入,山下唯有几声怒吼,却也无济于事。
山贼营帐。
“将军,王羽的尸体被秦家抢回去了。”
张根将一个赤果果的女人踩在脚下,让其舔他缺了两个脚趾的右脚。
闻言,左脚用力,将女人狠狠踩趴在地上,呜呜叫唤,张根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的用力。
“咔嚓”
直到女人颈椎断裂而死,这才意犹未尽的的开口。
“无妨,死人而已,还是个被阉了死人。王钱的事情办的怎么样?”
亲卫队长低着头,轻声禀报。
“他的母亲生他的时候难缠而死,父亲前两年外出贩卖山货,被劫道的匪人杀了。”
“嗯,去吧,这具尸体赏你,抬走。”
“谢将军。”
秦家寨子。
几十号人辛劳到后半夜,只挖出些潮湿的土壤,没有半分水母的“踪迹”,还好泉眼的水虽然少,却还在。
秦关亲自上手,手上都是过度使用铁锹而产生的水泡,已经磨破了好几个。
如今这样的痛,和挠痒痒没有区别。
“少主,换我吧。”一名黝黑的少年,递上一碗水。
少年嘴皮干裂,眼睛泛红,声音嘶哑,瘦得只剩骨头。
少年名为白朗,是秦家的家生子之一。
在秦家庄,王氏和白氏是最早追随的家族,也是最忠诚的家族,只是谁也没想到,出了王钱这么个意外,不但贪生怕死,还背刺主家,残杀同族,十恶不赦。
几十双眼睛盯着白朗手中这碗有些浑浊的水,眼中透露出渴望和贪婪。
白朗突然抬头,露出一双泛蓝的眼睛,如狼似虎,扫视一圈,没有不低头。
“每个人的水都是定量的,我也不能例外,把水还回去。”秦关很渴,也依然咬牙拒绝。
不患寡而患不均,人性自古如此。庄户们心中压抑着一把火,只需要一个火星就会点燃。
从来听从命令的白朗没有将水收回去。
“少主,这是我的那一份,白家不缺一个白朗,秦家庄只有一个少主。”
秦关很难想象,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少年是如何做到的,手中有水而能忍住不饮用的。
秦家庄,立庄后就有豢养亲随的传统,所选之人都是在家生子选忠诚之辈,又以王白两家子弟最多。上百年的培养下来,这些家生子的忠诚毋庸置疑。
这次,山贼来得十分突兀,又蓄谋已久,趁着春耕突袭,秦家庄的主力都在田地里劳作,几乎被一网打尽,也就是秦关,带着部分子弟上山狩猎,才在最后关头占据寨子,保下了粮食,也保下了几百条人命。
“你是我的兵,你倒下了,我也离死不远,这碗水,我命令你,立马喝下。”秦关无比严肃的开口,并将水递到白朗的嘴边。
“白朗,得令。”
白朗迟疑片刻,接过碗,缓缓喝下。
压榨到极致的身体,疯狂的吸收水分,白朗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得到了恢复。
接替秦关带领众人继续干活。
秦关并没有休息,而是来到一处库房。
里面躺着从山下抢回来的王羽。
秦关进去后,足足待了半个时辰,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了什么。
秦关出来后,行使少庄主的权利,巡查寨子四周的峭壁,防止被敌人用其他手段攻上来。值得庆幸的是,山贼中没有真正的工匠,无法制造出攻破寨子的器具。
路途中,遇到的庄户,个个精神萎靡不振,看到秦关都会担忧的询问找水情况。
秦关只能表示快了,让他们再坚持两天,并保证一定会找到水的。
回到住处,秦关的精神被瞬间抽离身体,整个人瘫倒在地,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口中含着一把火热的沙子,烫的喉咙生疼,张牙舞爪的嘴唇,有血液渗出,口腔充满了腥味。
不知不觉人已睡过去,梦到一片汪洋,他拼命奔跑,却怎么也到不了水边,一切都是可望不可及。
“咚咚咚”
秦关被敲门声吵醒,梦境破碎,回归现实,突然他想到什么,高声问道。
“水母是不是找到了?”
门外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苍哑的声音传出。
“秦关,是我。”
“二爷?您稍等片刻。”
秦关强打起精神起身,拍打掉身上的尘埃,用火折子点燃油灯,打开木门。
门外站着一位佝偻身躯的老人,正是秦家仅剩的族老,秦关父亲的弟弟——秦规,负责看守寨子的族老,如今已是花甲之年
最终,秦关还是被看到最了狼狈的一面。
“哎,关儿,这些日子,苦了你。。。”
秦规一句话,让刚刚收拾好情绪的少庄主,眼眶瞬间红润起来,猩红的眼瞳被泪水迷糊,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是秦家未来的主人,这个责任就应该我来承担。”
“好好好,不愧是我秦家‘幼虎’,哪日成长起来,定要让这大汉地界震三震。”老人,极为欣慰。
秦关想起他最关心的事。
“二爷,后山现在。。。出水了吗?”声音微微颤抖,身体紧绷。
秦规没有回答,拄着拐杖,坐到秦关的床上,手拍了拍一旁的床铺。
“关儿,坐过来,我们爷俩多少年没有谈过心了。”
“二爷,现在。。。”
“我知道,你且过来,天大的事,不急用这一时。”秦规的话不大,却不容置疑,秦关耐着性子乖乖坐下。
“哎,秦家蜀中,这一脉,嫡系便只剩我们爷孙二人了。”感慨一番,秦规盯住秦关的眼睛,声音高昂起来。“关儿,可曾忘了我等出身?”
“孙儿不敢忘,秦氏祖上,乃嬴氏正宗,和始皇帝同宗同祖。”秦关的回答有力,低沉。
“我嬴氏,被刘邦老贼窃国,已四百余年,大部分族人,已忘了自己的出身,也认了命,但你我不能认命,嬴这个伟大的姓氏,应该有人将其继承下去,并使其再次伟大。”
秦关跪地发誓。
“秦关在此立誓,余生,必苦心竭力,胼手砥足,为赢氏再次伟大而奋斗终生。即便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在所不惜。”
秦规极为欣赏的看向这一代秦家的主人,然后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连夜带人突围下山,争取求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