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山海关三十里外,一处小隘口。
一支庞大的车队在夜色中隐匿前行,十数辆马车装的满满当当,四周多名护卫看管一辆马车。
车队为首二人,其中一人商人打扮,身材矮小,操一口地道山西音。
另一人则满脸络腮,言语不多,走路精气十足,虽身穿大明百姓衣服,可怎么看怎么不像明人。
“告诉大家伙,提高点精神,不要发出声音,就快到了。现在大清跟明朝正在山海关对峙,大清急需这批粮食,老大爷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只要咱们过了隘口就安全了。”商人打扮的人悄声对着旁边的下人嘱咐道。
"知道了,范管家。"下人拱手回应。
说完,姓范的管家转身,拱手对着络腮胡谄媚道"关佐领,前面不远就是隘口,过了隘口奴才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您看这价钱???"
络腮胡瞥眼看了看范管家,不耐烦的说道"放心,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回去告诉你们大爷,剩下的赶紧起运,别耽误了时辰,否则摄政王怪罪下来,谁也吃不起。"
“是是,奴才明白,奴才明白。还请关佐领在摄政王面前,为我们大爷多多美言几句,等将来大清入主中原的时候,可不要忘了奴才们。”说着一张银票出现在关佐领手中。
关佐领看了看手中的银票,满意的点了点头:“哈哈,好好,你这个奴才不错,我很喜欢。”
这是一支为建奴运送粮草的车队,为首的是山西范家的总管。
而姓关的佐领,则是建奴镶黄旗下的一名牛录额真。
建奴八旗建制三百丁为一牛录,立一牛录额真,大明称为佐领。五牛录为一扎拦,立一扎拦额真,大明称为参领,五扎拦为一固山,立一固山额真,大明称为都统。
同时,建奴有八大贵族姓氏,分别为仝(佟佳氏),关(瓜尔佳氏),马(马佳氏),索(索绰罗氏),赫(赫舍里氏),富(富察氏),那(那拉氏)和郎(钮祜禄氏)。
这关佐领就是瓜尔佳氏的族人,并且是统领三百丁的牛录额真,率领手下潜入到大明境内,护送大军所需粮草。
多尔衮能派他到大明,也从侧面说明了建奴对范家粮草的重视。
也很好理解,建奴此次二十万大军南下,所带粮草本就不多,本想叩关后,在大明虚弱之际,迅速拿下京城。
没想到,现如今被关宁铁骑挡在山海关之外,粮草物资早就捉襟见肘,只有紧急联系在大明的八大晋商,购买粮草。
如不是大明境内偷运粮草,这二十万大军怕早就撤回老家了。
不多时,车队行至隘口,一队明边军驻守于此,眼见从内地行来一支车队,似乎见怪不怪。
既没有盘查亦没有阻拦,只是从隘口处走出一名领头模样的防守官,来到车队前。
关佐领见明军来人,正准备下令手下防备,范管家便上前挡住,小心道:“大人,自己人,奴才与其交涉。”
说完便走上前去。
范管家与防守官二人嘀咕一阵,防守官看了看车队,便挥挥手示意手下打开隘口。
朱由检如看见这一幕,非被气个半死不可。
交涉完毕后,范管家返回车队,向关佐领解释道:“大人,这处明军长官是我范家之人,与我们晋商长期合作,是自己人,还请大人放心。”
“嗯。”关佐领点点头,对这群晋商倒是刮目相看,同时对明朝崇祯亦是感到悲哀,拿着明朝的俸禄,干着资敌的勾当,这大明不亡才见鬼了。
不过与他何干,甚至可以说是天大的好事。
其实,明末晋商大规模走私关外,有的甚至连武器盔甲都出售给了满清。
明廷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势力庞大的就有八家,势力稍小些的何其多。参与的人越多,保密性就越差,何况这种大宗交易藏也藏不住。
明廷知道吗?知道,知道的一清二楚,因为这些晋商都是朝中权贵的狗腿子。
至于原主知不知道,他大概知道的,但知道的很有限,也很片面,对走私的规模没啥概念。
东厂锦衣卫没了,接受信息的渠道狭窄了,大臣呈上来的信息都是经过修饰和隐瞒的。从这些字里行间扣到的有用信息太少,同时也无法验证这些信息的真实性。即是个别耿直的官员爆出走私案,也扯不出幕后大佬,顶多抓几只小鱼小虾。
朱由检击退李自成后,第一件事就是恢复东厂和锦衣卫,与晋商走私亦有很大的关系。
“快,速速通过隘口。”范管家交涉完毕后,转身挥手车队依次通过。
正待车队准备出发时,一道朗声从旁边树林传出:“呵呵,本官怕是你们谁都走不了了。”
“什么人?”听到声音,范管家心中大惊,呼喝道。
同时车队护卫纷纷从马车中抽出兵器,而关佐领则带着手下迅速做好战斗准备。
在范管家呼喝的同时,一道身影走了出来:“本官乃锦衣卫指挥佥事王达,奉皇上之命,捉拿卖国钦犯。”
眼见来人是锦衣卫,范管家眼珠一转,企图蒙混过关,说道:“呵呵,王佥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可都是做正经买卖的商人啊。”
“哦?正经商人?为何携带兵器?”王达也不拆穿,准备调戏一番。
“这都是我们防身用的,还请王佥事行个方便。”一叠银票出现在手中。
王达看着银票,用手接过,玩味的说道:“好说好说,可这点银子怕是不够啊。”
听到眼前的锦衣卫如此说,范管家感觉有戏,连忙问道:“不知大人想要多少?小人一定奉上。”
王达垫了垫手中的银票,慢悠悠说道:“本官想要你范家所以财产,怎么样?留下吧。”
“你”范管家大退一步,惊慌喊道。
未等王达说话,一旁的关佐领拔刀吼叫道:“跟他废话什么,一个明狗而已,杀了他。”
“哦?鞑子???看来今天这条鱼不小啊!!!”王达见有建奴,倒是吃惊不小。
大明与建奴大战之际,居然有鞑子混入大明境内,还招摇过市,这问题不可谓不重。
原本跟踪范家,没想到摸出这么大一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