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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能拖一日是一日

    送走了宗泽,李冕一时还有些恍惚,心中纠结难平。

    这宗泽不是演我的吧?

    虽然刘老头说的挺让人心酸的,但是你可是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做官那么多年,什么人间惨事没遇到过?

    至于跟自家寨主似的这么大惊小怪的?

    嗯~

    寨主这个演字用的极好,简练精辟,总结的很到位,只是细想又觉得他情真意切的。

    难不成他真的是那种悲天悯人的好人?

    李冕在这里一路腹诽人家宗泽,宗爷爷自然是不知道的,毕竟人家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长岛离登州不远,一天足够打个来回,就是回去的时间可能会稍微晚点罢了。

    但是许贯忠是大概看明白了李冕的碎碎念。

    是的,许贯忠已经到了,如今就在长岛上!

    长岛聚义厅内,中间的椅子空悬,许贯忠居右坐了,李冕拱手一礼见过这脾气气度声威日重的军师,才小心在对面椅子上坐了。

    李俊是个机敏的,在遇到高丽使节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快船通知了马谷那边。

    许贯忠看李冕椅子都只半坐,眉头微皱,心中明了,只是也不能看着李冕一直这么小心翼翼,就是本来十分忠诚的人物,这么一直绷着的也容易出问题。

    于是许贯忠笑的甚是灿烂,“李兄莫要紧张,都是自家兄弟,闲聊几句而已,您这么,倒显得小可失礼了。”

    李冕笑了笑,“非是紧张,而是多年为官陋习罢了···”

    上司想跟你表示一下亲近的时候,自然是要跟上的,领导给脸面得接着不是。

    都是能说会道又见多识广的,这一个有意安抚,一个有心讨好,聊天自然是很愉快的,从长岛立足趣事到马谷那边种种奇闻,两人相谈甚欢。

    只是最后话题总是会绕回正事来。

    李冕:“主公这游隼两日来一趟,倒是方便了各处交通,使节以及今日宗泽之事,我已大略做了汇报,只不知主公作何指示?”

    许贯忠笑了笑,“这倒是不用猜,事情如果真的急,游隼今天就能回来,咱们等着就是~”

    “军师说的是,只是私心觉得,使节这事还是能拖一天是一天,梁山一天比一天强些,而且如今各处忙碌不休,拖个个月,有什么变故应对也更从容些。”

    许贯忠也是笑道,“李兄说的是,只说咱们这百姓转运,海军二营四五日才能运送万人到长岛,一月不过六七万。从长岛到济州岛大约半月一趟,一趟三万余,差不多也是一月六七万。只马谷那边陆续还有灾民投靠,如今看大略得九月底才能转运完成。梁山,徂徕山,长山容纳十万百姓已是上限,长岛这周边五六万百姓最合适,白翎岛那边倒是地方大些也平整些,能有七万百姓安置,长岛珍岛,那边没去过,但是根据那个赵鼎测算,大略三十万百姓还是能容得下的。”

    许贯忠既是闲聊,也是给李冕说下情况,这些事情,有些李冕真不知道,比如马谷那边又来了灾民,比如济州岛珍岛能安置多少人,而军师许贯忠门清的。

    因为自打有了游隼传信,许贯忠要处理的事情就多了许多,比如梁山总体的统筹规划。

    四个军师之中,闻焕章忙着处理梁山事宜及统筹徂徕山和长山安置,因为梁山毕竟是这个团体的核心根据地,军械打造基本都是在梁山完成,包括新兵预备役训练,如今还有两万多预备役在梁山训练,只这些就让闻焕章忙碌不休。而且还要关注周边州县官府动态,统筹粮食采买运送,看顾山寨私盐肥皂白酒生意等等,只能说这个军师很忙。

    李助则是忙着打探光州,全州,甚至开城的种种信息,俘虏,策反,走访,暗间安排等事宜。还包括城池山地水源地图测绘,打探各处城池武备,军械,官吏是否清明等等。王烨当初那么莽就直接上岛了,如今李助相当于是把这份谋定后动的“谋”给补上。

    萧嘉穗则是随军军师,参赞军机,顺便处理罗州城前线事宜,比如物资武器管理,人员补充,军功登记,赏赐核发等等。作为王烨身边的军师,还要负责处理王烨突然冒出来的种种命令,协调前线诸项事宜。

    所以灾民安置步入正轨之后,稍微清闲一点点的许贯忠,就又多了些工作,负责梁山整体的战略规划,各处统筹协调等等。

    这也是许贯忠这里处理信息多的一个原因,像各处军械数量,俘虏,田亩,已安置人数,粮食种植情况,预备役训练情况等等,许贯忠都是知道的。

    对了,还包括外部的情报信息。

    比如东京的情报!

    想到东京依旧太平无事,许贯忠忍不住摇了摇头,不过也平静不了多久了,蔡京遮掩了那么久,总是要盖不住了。

    我梁山终归是要一鸣惊人的!

    李冕也是陪着笑,如今的许军师权力更大,威严更胜,“虽忙了些,但有了这五十万百姓,咱们梁山就有了成事的根基。”

    许贯忠摇了摇头,“不过十万户多些,要知道京东西路就有八十万户,三百多万人口,咱们就是尽占高丽半岛之地,统领半岛之民众,也不过大宋一路之地大小人口罢了。”

    许贯忠对梁山的实力有着清晰的认知。

    这个问题以前也和王烨沟通过,人口不代表军事实力,毕竟这是百姓数量,又不都是精锐大军,只是人口代表的是战争潜力,换言之,如今想取而代之,为时尚早。

    李冕笑的更谦卑了,实话讲,小的可是从来没想过跟着八百军州的大宋正面刚啊,取了高丽半岛,半岛称王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

    当然心中震惊,不耽误嘴上附和道,“军师明见,主公回到梁山,也不过一年三个月,咱们且看将来~”

    “哈哈,李兄高见,且看将来~”

    “也不知道主公现在如何,有没有收到信···”

    ··· ···

    信王烨自然是收到了,游隼就停在王烨胳膊上,给这劳苦功高,飞了上千里的游隼喂了几只肥大的皮皮虾。

    王烨大略看了信息,只匆忙取纸回复数语,“不可轻纵,许做主,对宗泽不可无礼~”

    寥寥数语而已。

    毕竟距离远,信还是简练轻便些好~

    换了一只游隼帮忙送信,王烨实在是顾不上了长岛那边的使节问题了。

    之所以那么急,也是因为~

    “主公,高丽营寨有动静了,太阳落山之后,高丽大军就闹腾了起来,似乎发生了动乱,然后就是冲出来的乱军,丢盔弃甲,争先恐后朝着光州方向跑去,乱的不成样子,如今该如何追击?还请主公示下!”来请示的是郝思文。

    王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城楼下就是整装待发的燕云骑,无论如何决断,给自己思考的时间不多!

    乱军,弃车保帅?

    王烨突然又坐下了,“等!”

    “咱们要的是他们的左右卫和兴威卫,这个目标不变,等他们出了寨我们再追,此地离光州有百里,这段路够他们走到明天上午的,就是光州或者他们身后的大寨有接应,时间上也足够,足够的,骑兵一旦开始追击,就很难再聚拢来,而且也不持久,还是再等等···”

    王烨像是解释,也像是自我说服。

    “报,冲出去的那群高丽士卒趁着夜色,分散奔逃,如今已经失了踪迹···”

    “报,大寨之中又冲出了数千人,夜色太黑,看不清楚多少,大略三千···”

    “报,滕戣将军领第三营威逼高丽大寨,被床弩伏击,伤亡百人,滕戣将军本人轻伤···”

    “报,高丽营寨走水,又有无甲士卒冲出···”

    “看到了。”

    “吼!”

    燕云骑,出击!

    右军,全军出击!

    虽然没等到精锐的高丽六卫,但是王烨已经越来越不把握了。

    “驾!”

    王烨一马当先,身后千军万马奔腾,有极强的声势,地面也真的会有很强的震动,气冲牛斗。

    所有人都明白,这场追逃战斗中最重要的那支力量出手了!

    身后有着精锐骑兵相随的时候,真的会让人有豪情万丈在胸,也真的会凭空生出三分意气来。

    脑袋特别清醒的王烨,感觉自己这次可能再一次棋差一招,输了半步,又一次的没有跟上吴延宠的算计~

    也许第一波从营寨逃出的就是左右卫和兴威卫吧~

    甲胄留下,只走人,好果决啊!

    王烨没有领着狼骑和燕云骑朝着高丽大寨而去,营寨内地形不熟,郝思文的劝谏还历历在目,绊马索,陷马坑,铁蒺藜等等,对付骑兵的方式太多,高丽大军扎寨那么久了,寨内岂能没有防备?!

    所以燕云骑追击逃走的那部分高丽大军就好。

    初四的夜晚,只有一轮上蛾眉月,弯弯的挂在天上,清冷的月光铺在地上,原本该是朦胧且静谧的~

    只是这片土地,今天注定血流成河!

    “嗖!”

    “嗖!”

    “嗖!”

    “嗖!”

    ··· ···

    能夜间射箭的人不多,王烨就是最强的那一个。

    一箭一个,箭无虚发,夜视视力好,这杀人就比平日里练箭还要轻松一些,对于这些士卒,王烨的处理方式很明确,要么投降,要么死。

    “吼!”

    命令燕云骑以十人为单位,分散拉网式朝前追击,这个时候就顾不得地里的水稻了,杀人!

    八百骑,分散开,就是一个超过两公里的军阵,就像一张网,朝着逃走的高丽兵冲锋而去。

    枪刺马踩,还有长弓弯刀,燕云骑对应对逃走的步兵很有经验,就是偶尔有些反抗,十人骑兵队中,最先攻击的也是保持着距离的弓箭手,手长就是优势。

    而且这种时候真的会反抗的确实也不多~

    鲜血浸染了这一片平原,大部分是高丽士卒的,也有梁山军的,毕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明年这地方的粮食长得一定很好。

    ……

    吴延宠的应对大略是正确的,王烨也确实中了计,燕云骑出击的时间是稍微晚了一些的。

    而整体的弃车保帅的计划大体上是可行的,左右卫第一波冲出营寨,然后就是兴威卫,两军加在一起不过四千人,抛却甲胄,直接逃走,这就是壮士断腕,需要勇气,需要决断。

    带着甲胄走不了的,如果能组成军阵,缓缓撤退,吴延宠就选择在营寨内打到底了~

    只要王烨没有第一时间追击,这部分人大概就是能活的,毕竟是夜晚,地形又复杂,骑兵毕竟主要还是要沿着平坦大道追击的,进了树林,或者庄稼地,往地上一趴···

    保命的方式真的挺多的。

    甚至如果胆大一些,还能趁着夜色,用弓箭伏追击的落单骑兵,有了马,逃出去的可能就更高了。

    对州县兵,吴延宠也是这么安置的,毕竟真不给人生路,这谋划肯定也不能成不是~

    但是结果却并没有那么吴延宠预期的那么好。

    主要原因就是燕云骑的精锐程度超出了吴延宠的预测,要知道夜间骑兵能沿着大路赶路就不错了,能夜战的骑兵真的挺罕见的~

    七月的全南平原,正是高粱疯长的时候,穿过这片稻田,就是高粱地,这就是黑夜中天然的翼护。

    只是~

    剧本是好剧本,演员不给力。

    人都是自私的利益动物,心中是有考量的。

    燕云骑十人一队,杀了其中一个,我能活?

    允诺的赏钱能拿到?

    就是赏金再高,没命拿,还拼什么命啊?!

    ··· ···

    这大概就是囚徒困境了,在一个逃亡的非零和博弈中,个人最理性选择的结果大概并不是整体最优的。

    对个人来说,最好的选择只有逃,但是对于这个团体就不是,有人断后才是最好的,如今这样乱糟糟的,高丽大军的伤亡是最大的,梁山的伤亡也是最小的。

    或许吴延宠大略也是知道的,只是对于吴延宠来说,能把左右卫和兴威卫带走已经不容易了。

    “吼!”

    第三次虎啸龙吟,把燕云骑聚拢起来,一路追杀,已经到了孙安所占领的那个营寨了。

    往这个方向逃走的人很少,除了慌不择路的,毕竟都知道这里是梁山精锐占据了。

    “主公,后军已经披甲备战,如今就是不能把他们全部拦住,分散开来,也能追击到不少高丽军卒。”

    燕云骑造成的杀伤并没有那么大,毕竟是黑夜,别说做梦全歼,就是想重创他们都难。

    王烨点了点头,“可~”

    突然,王烨又停住了,脑海中灵光一闪,喊住了孙安。

    “不,趁机攻寨,伪装成高丽逃兵,进攻高丽营寨!”

    孙安眼睛一亮,照啊!

    吴延宠为了锁住罗州城的梁山军,可是打造了不少的营寨。

    这拿下来不是赚了好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