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普生咬紧牙关,额角青筋绷露,暗暗震惊于这女人的蛮力,甘六也怒喝一声,握住钢索,一同较劲,他就不信,还能扯不动这贱人!
僵持了数息,魏普生突然喝道:“动手啊——!”
甘六一激灵,猛地醒过神来——对啊,我他妈跟这儿拔什么河!
抢背篓有什么用,关键是杀了里面的人!
他一松手,抽出“刺”来,同时间,魏普生脱力往前跌去,藤篓重又飞向戚红药怀中——
甘六腾身一扑,对准背篓猛刺下去!
一股兴奋而疯狂的情绪在他眼底炸现,他尖喝一声:“去死吧——!”
戚红药的目光,却从背篓上移开。
她看着甘六,对他甜甜的笑了一下。
“你去吧,我还不急。”
然后,她做了一件令甘六和魏普生都大脑宕机的动作——
她、将、藤、篓、推、向、甘、六!
“呼”的一声,甘六只觉胸膛像被一颗雷火弹击中,连人带筐,被撞下山壁,跌入泥沼!
但他手中的“刺”,也已经穿透了目标,白着进去,从另一头,带着血出来——
接着,一人一筐,“噗”地一下,都陷入泥中。
甘六反应极速,衣服刚一沾泥,便想跃起,只要他动作够快,也许可以脱离险境。
他本来,是全身心的想逃出泥沼。
他也听见身后传来一些动静,可能是庞娟被刺后,临死前的挣动。
他其实不必浪费时间去看,但突然间,心里有种微妙、诡谲的感受,难以形容,不知怎么,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正见一道黑影朝他扑来!
甘六猝不及防,大叫一声,第一个念头是:庞娟要跟他同归于尽。
可是,庞娟就算毁了容,也断不至于腥风熏人,遍体黄毛还长出花斑!
甘六被扑倒的刹那,目眦欲裂——
一——头——豹!
人和豹,在泥沼中滚成一团。
但甘六毕竟身手不凡,刚才只是猝不及防,一旦反应过来,下,就扼死豹子。他两手撑着豹尸,想要借力脱出,可身体反又下沉几寸。
这一眨眼的功夫,泥沼已经裹住他大半截小腿。
山壁上,魏普生呆若木鸡,瞪着戚红药。
“你,你——早就发现我们的埋伏了?”
在水潭边,他们分明听见戚红药对背篓里的“人”说话。
戚红药看着他,终于有心情笑一笑。
“你们太小心,谨慎得过了头。水潭边的石头,经常有动物饮水踏足,其上的青苔,怎么会分布得如此均匀,连一点擦痕都没有呢?”
因为甘六怕她被多余的痕迹惊走,因此,小心布置,想让那里看起来没人踏足过。
魏普生嘶哑地道:“所以,你故意当着我们的面,对着背篓说话——”
戚红药余光扫见甘六还在泥潭挣扎,心情颇好,解释道:“也不全是,其实我每次停步,都会重复那段话,不管有没有发现埋伏。”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魏普生一时哑口无言。
戚红药看看旁边,很好心的提醒他:“你的朋友,看来靠自己是出不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后退,道:“我就不等你们啦,先走一步。”
魏普生喊叫似的道:“等一等——!”
戚红药驻足看他。
“我知道了,”他舔了舔唇,一字一顿,干涩地道:“庞娟还在山洞中,是不是?”
戚红药微笑不语。
魏普生望定她,吐字如喷钉,道:“就在那根藤下的位置,对不对?”
“你就那么有把握,我们一定会上钩?”
“其实,只有七成把握。”戚红药道:“但足可一试。”
她笑了笑,转身便走。
魏普生盯住她的背影,只犹豫一瞬,便放弃追逐的打算。
如今自己单枪匹马,反观戚红药却再无累赘,真要动手,未必有胜算,而且,他的任务对象,又不是这个姓戚的。
就如他刚才所说,此次任务,败局已定。
这时,泥潭中的甘六疾呼:“救我——!”
魏普生注目望去,泥沼已经淹过他的双膝。
他干脆的甩出“爪”,一下吸住甘六胸膛,发力一拉,甘六纹丝未动。
魏普生心里咯噔一下,这时,戚红药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遥遥喊道:“哦对了,别太用力,人会碎哒——”
甘六脸如金纸,哆嗦起来,脱口而出:“魏大师——”
魏普生厉喝:“住口!”
好在,戚红药的已走得足够远,没听见这一声称呼。
魏普生看着甘六,目光在他逐渐被泥沼吞没的双腿上逗留一瞬,心里有了决断,但手刚摸上弯刀刀柄,又顿住。
这小子睚眦必报,却未必记恩,自己这个做法,若是他日后记恨……
甘六看出他的迟疑,涕泪横流,哀求声像条老狗哼唧:“您救救我——看在二公子的份上——我一定记得您的恩情——我发誓,若有负您救命之恩,我死无葬身之地!!!”
戚红药哼着小曲儿,虽然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但精神总算轻松许多。
她想,其实,只要动作够快,豁得出去,那麻子还是能捡一条命的。
只看他的同伴,会怎么选?
她忽而驻足。
身后的山谷内,隐隐传出一声嘶嚎,凄厉至极,但仅一瞬,又重归于寂。
她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腿。
还好,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