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念一起,便想追上问话,若孩子是跟家人走散的,将其送出城也无妨,总归得远离这种险境。
可说来奇怪,那“孩子”跑起来一斜一拐,偏偏速度奇快,窜蹦跳跃,一时难以拉近距离。
忽听另一方向传来人声吆喝:“哪儿去了,好容易撵出个落单的,休叫跑了!”
嘈杂的脚步声迅速逼近,身旁一条岔道,呼啦啦涌出一大帮人,双方相见,俱是一愣。
对面为首那男子,着一身绛紫色衣靠,年纪三十左右,戚红药看他有些眼熟。
他身后跟着十来人,个个手持兵刃,神情焦躁而兴奋。
紫衣男人气喘吁吁,额角汗水肆流,目光在戚红药身上一打而过,飞快移开,在四周逡巡。
他手中托着个巴掌大的圆盘,盘中一分为二,半边血红,半边漆黑,红的部分嵌有四颗黑宝石,黑的那边,却有红宝石三粒。
正中间,一根雕花银针光华灿灿,抖动不停。
戚红药认出来这个东西,眉梢一跳。
天星罗盘——那么这男人必是‘九侯府’的人了。
“小畜生跑哪儿去了?”
紫衣人身后,一个瘦小的汉子闪步上前,上下打量戚红药,道:“喂,妮子,看见一个小畜生从这儿过么?”
戚红药即知他们来历,心中冷笑,道:“眼前畜生不少,阁下指的哪一只?”
瘦小汉子一怔,勃然大怒:“好哇,敢骂爷们,我看你是跟那畜生一样的——”
手中一柄怪模怪样铁钩似的东西,竟朝戚红药脸上挥来。
旁边几人似笑非笑地看着。
这一钩下去,能将这女娃的嘴豁开。
戚红药对“九侯府”的观感,向来很差。
她跟这帮派的人打交道,虽然只有两次,但印象已极深刻:
第一次,九侯府的人在联合除妖的关键时刻逃遁,导致同行天师死伤惨重。
这也罢了,贪生怕死,算人之常情,但他们人走了不说,还将唯一的出口堵死——戚红药活着出来后,曾上门逼问,他们却义正词严道,那么做,是担心妖兽逃出。
他们笑嘻嘻地道:“谁知道里面还有人的?”
第二次,更加荒唐。
为了引出一个逃入地穴的食人妖虫,九侯府的几名天师,竟用三个小孩儿做“引”,拿来钓妖兽。
戚红药也接了那销金令,给他们这一行为气得怒火中烧,上前阻止,起了冲突,双方大打出手。
她一个人群殴对面一帮。
虽然没少挨揍,但总的来说,也没落下风,因此更瞧不起他们——行事卑鄙也就罢了,竟然还这么没用。
如今也算冤家路窄。
不过,对面的人并不认得她。
瘦汉一钩挥出,眼前一闪,手上一轻。
戚红药掂了掂手中钢钩,笑道:“没什么分量么,却不知够不够快?”
随手一抛,银光电射而去。
瘦汉一惊,蹲身急躲,铁钩“呼”的擦着头皮飞过,一下勾住他的发髻,冲力未止,带得人向后跌去,“咚”一声响,死死钉在身后的房门板上。
戚红药应变速度之快,远出这些人的意料,电光火石之间,那瘦小汉子就贴在门上,手刨脚蹬,去拔头上的钢钩。
余下几人变颜变色,要冲上来。
紫衣人眉眼凌厉,横臂拦住,上一眼、下一眼扫视戚红药,道:“姑娘,你是何人,为什么出手伤人,还拦着我们捉妖?”
他们倒打一耙,戚红药也没心追究,只听见“捉妖”二字,心中一动,道:“妖在何处?”
这时,那瘦汉子终于重获自由,一跃而起,喝道:“装什么傻!方才跑的那小兔崽子,不就是妖!”
戚红药迟疑一瞬,有些不信。
妖物中,固然有些高等血脉能完全化为人形,但没几个外观是以幼年期呈现的——除非那妖也是幼年就能化形。
她心中有此疑惑,就说了出来。
紫衣人正要解答,突然住口,眯眼看她:“你也是天师?”
戚红药点了点头:“十方谷的。”
紫衣人疑色更甚:“不可能,十方谷的天师,我们见过——你如果是十方谷的人,怎么到现在,还不晓得‘混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