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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博弈(一)

    “再过两三日,万兽苑及近来之事,就会传到焱京!朝中那些老臣,指不定会如何编排本王呢?如果本王明日还去参加北宫纵横之登基大典,那未免太长他北晋志气、而灭我天焱大国雄风!但身在文都却视而不见,又于两国邦交无益……思来想去,唯有借着今晚之中秋家宴大醉一场,布此金蝉脱壳之局!”秦夜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缓缓解释。

    “那你自己回客栈便是,折腾怡景姐姐和本郡主做甚?”宗政靖双手叉腰,明知故问。

    “背弃本王之梅无一,一向自视甚高,为贺北宫纵横登基,定会想方设法兴风作浪!首要之选,当属收复花州;而一旦北晋与永圣交战,畏于我天焱同永圣之盟约,梅无一必然蛊惑西平珠州,出兵牵制我朝大军……不想怡景为此担忧,因此叫她出来当面告知。”秦夜耐心说完,温柔地看向西门怡景。

    感受到他的款款深情,西门怡景回以含情脉脉之一眼后,即羞涩地低下了头。

    “那你叫本郡主来干嘛?看你们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吗?”宗政靖醋意大起,酸溜溜地责问秦夜。

    “一者,本王很好奇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二者,可一她们是何等的洞若观火,本王怕郡主一时应付不过来,左右为难。”

    “你今晚喝得不比昨夜少,为何今晚清醒如斯,昨夜却醉得一塌糊涂?”

    “昨夜饮酒是由于心中悲苦,今晚则是因为中秋家宴,心境不一样,结局自然也会有所不同;况且,北宫纵横即位新君,战事将起,本王岂能喝酒误事?不怕你们笑话,本王早就边喝边吐干净了。”

    “无时无刻不在算计,你不累吗?”宗政靖柳眉紧皱,开口反问。

    “在其位,谋其政,皇上将帝国三军全权托付,秦夜岂敢有一丝懈怠,辜负圣恩!”

    “那小权他们……”

    “连同那杆银枪,赵望会完好无缺地把他们接回客栈的,郡主勿需挂怀。”

    “靖儿,本郡主之小名叫靖儿;别一口一个郡主,听着别扭。”

    倘若宗政靖说出此话之时,能够提一提手中之绝世神兵——天下剑,也许秦夜有很大可能会联想起些许儿时往事,而不是单纯的一笑而过……

    到达客栈,才在秦夜房中喝了一盏热茶,宗政靖即以连日奔波、心神劳累为由,径自回房休息;留下秦夜与西门怡景两人,四目相对。

    “明日之事不少,你早点就寝。”

    西门怡景心乱如麻、声若蚊蝇地嘱咐一下,就要开门离去,却被秦夜从背后,轻轻揽住了不盈一握之纤腰。

    “其实,专程接公主回来,无关西平珠州,只是因为秦夜想你了……”

    秦夜附耳言毕,顺势紧紧贴着她的生香玉颈,忘我地亲吻起来。

    心有所属、爱意渐深,西门怡景如何还能自持、抗拒?“娇嗔”一声,便配合地迎了上去……

    半晌贪欢、情欲未尽,西门怡景娇柔地推开依然生龙活虎之秦夜,有气无力地质问道:“你昨晚到底把靖妹妹怎么了?不会也是在此床之上,吃了她吧?”

    “爱妃说的什么话?为夫是那种酒后乱性之人吗?再说,为夫若是昨夜掏空了自己的身体,此刻还怎么伺候爱妃就寝?”

    没有过多述说昨夜之事,秦夜坏笑着敷衍几句,不顾她左拍右掐,又是一阵风流。

    第二天早上,西门怡景侍奉秦夜沐浴更衣、用过早膳之后,又叫上宗政靖,陪着他在客栈里转了一圈;依次问候了赵御、赵望、明征及一众羽营所属将士,见皇甫凡、谢光辉和宗政权已然清醒,便召来三人,吩咐他们收拾一下,准备迎客。

    敞开房门通风没多久、宗政靖面前之热茶尚未泡好,永圣皇朝新任北晋特使、永王——赵无心,即来造访。

    “茶余饭后,良人在侧,实乃老夫毕生所求,可惜,生不逢时……老夫赵无心,叨扰秦王了!”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永王以为如何?”

    双方礼毕,各自试探性地道出了第一句话。

    “‘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秦王又何必再提?”

    “永王重情重义之名,岂是‘无心’二字能够掩盖的?”

    “行卓之事,老夫在此多谢秦王了!”

    永圣皇朝永王,原名赵炫,为帝君赵逍之三叔,其生性豪爽、最是重情;赵行卓身死北晋边境以后,他苦谏赵逍能够追封其为郡王而无果,于是愤而更名赵无心,称病不出;此次之所以甘愿冒险出使北晋,主要也是因为他想当面对秦夜说一个“谢”字,足见其之高义。

    “斯人已逝,信城尚在,难道永王无意于此吗?”秦夜起身还礼之后,抿了一口宗政靖刚倒之热茶,再次直言问道。

    “截至目前为止,对吾皇主动放弃信城之举,不知秦王作何品评?”赵无心避而不答,反而将问题抛给秦夜。

    “至少如今看来,不失为一步妙棋!”

    “何以见得?”

    “永王试想,如若北晋上将军——穆天寒,及其所率之十五万兵马,不是驻守在信城,北宫纵横会把他们安置在何方?”

    “话虽如此,但毕竟失民丧土,终非长久之计。”

    “贵国帝君所谋者甚大,又岂会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失?”

    “方寸棋盘对弈之间,一着不慎,尚有倾覆之危,更何况两国征伐、两军对垒?不久前之北晋大军,由信城发兵攻我双盛,岂非弃守信城之后患,堪堪始现?”端起又一盏热茶,赵无心喟叹着一饮而尽。

    “穆天寒可以破釜沉舟一次,却绝不敢再故技重施,本王保证!”

    “秦王一言九鼎,天下皆知,老夫可就信以为真了哈!”

    “哈哈哈,永王真性情,本王何必扭扭捏捏?不怕告诉您老人家,本王已命丁程火速赶往兴州,知会兴州州领——周静,令其亲统七万兴州精锐,以巡视边境为由,即刻开拔至信城五十里之外。”

    “秦王近期襄助北晋甚多,如今更是与永宁公主大婚在即,为何又……”

    “人本来就是矛盾与复杂的结合体,上一瞬间还是至交好友,下一时刻即成生死仇雠,很少见吗?”

    “如此,老夫总算不虚此行!兵贵神速,老夫就此告辞!”

    “永王一路顺风,有缘再见。”

    毫不拖泥带水,赵无心拱手颔首之后,便大笑着急匆匆离开了。

    “两强相争,必有一伤,好个借刀杀人!”看着赵无心远去之背影,宗政靖褒贬不一地说道。

    “与永圣互为盟约、和北晋又是新婚!他们要打,本王也唯有如此了。”秦夜笑了笑,见秋风拂乱了宗政靖之青丝,下意识想要去梳理之际,却见哥舒上善率众策马而来。

    “战事不断,彼此攻伐而脱颖现世者,必是豪杰,不可不防!”西门怡景不想频繁接见这些诸国权贵,提醒一句便退回自己房中。

    事关中玄皇朝紫呈州域之攻守战一触即发,无双皇朝若想从中分一杯羹,大可由武兴之地出兵,直取中玄镇州!而这,则正是秦夜将自己意欲率兵拿下紫呈之战略意图,公诸于众之最主要原因。

    “中玄紫呈战事濒临,太子殿下风尘仆仆前来,就不怕惹人非议?”简单寒暄,待宗政靖奉好热茶,秦夜即开门见山地说道。

    对此,哥舒上善笑而不语,直到他不紧不慢地品完第一盏茶,才拱手回复:“北宫纵横之登基大典,秦王可以置身事外;北晋和永圣一再兴兵互攻,赵无心亦亲自登门;我无双皇朝偏安一隅,不会有人在意的。”

    “记得本王曾在万兽苑中,与太子殿下说过:‘贵国之武兴与我朝之凤舞,中间也才隔了一个中玄镇州,距离不足八百里’,不知太子殿下是否有意将此距离,再缩短一半?”

    “明人不说暗话,假使上善没有此意,也不会和秦王共品此茶!只是……”哥舒上善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

    “军威、凤舞已丢,如果中玄再连失镇州和紫呈,那它将彻底沦为弱邦,绝无中兴之可能!值此关键时刻,有些话,还是说透为好。”看了一眼默不作声之宗政靖,秦夜极具霸道地劝告。

    “秦王误会了,上善恨不能此刻就把中玄镇州收入囊中,方才欲言又止,不过是在叹息……叹息哥舒皇族与宗政皇族,为何会自私自利、四分五裂到这个地步?盛极一时之东极王朝和中玄皇朝,竟因萧墙之祸,为他人所趁!”哥舒上善说得情真意切,英俊白皙的脸庞也因此涨得通红。

    “听闻太子殿下此言,请恕本王冒昧,他日太子殿下御极成为无双帝君,会如何对待东极?”

    哥舒上善之临场发挥,宗政靖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地接着泡茶;秦夜虽然不置可否,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提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