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镇国公府,私牢。
觅竹正耷拉着脑袋,胸口微弱的起伏,明显已经晕了过去。
此时,她被绑在十字架上,一身翠色衣裙满是裂口,鲜红的血液侵染得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长长的伤口翻卷出鲜红皮肉,一道叠着一道,几乎布满了上半身。
她宽大的袖口处一只手伸在外面,另一只本该是手的位置却空空如也。
那只袖子上,血液如水滴般落下。
“滴答,滴答——”
像是流不尽一般。
池慕修侧头瞥了一眼,护卫会意,兜头一桶浓盐水泼了上去。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响起,觅竹剧烈的抖动起来。
地牢里的三人能够清晰地看到她伤口处皮肉颤抖、紧缩。
那护卫忍不住暗暗“嘶”了一声。
觅竹的呼吸急促起来,耷拉的脑袋微抬,蓬乱的发丝下,一双血红的眼睛满是怨恨和惶恐。
但看到池家父子三人的目光,又害怕地瑟缩起来,她几乎是用气音说道:
“大公子二公子明、明察,奴婢没、没有……有想要小姐的命,这药这药……是、是国公爷,是国公爷……想要跟、跟奴婢生女儿,奴、奴婢鬼迷心窍……再、再也不敢了……”
池望舒一听就炸了,“老子只是憨又不是傻,你休想用这种鬼话糊弄本公子。”
“我爹有多爱我娘,京城里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跟你生女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你跟我娘之间的差距!”
池慕修手中折扇微晃,平淡道:
“既然不想开口,那便不必再说了,来人,拖下去喂狗!”
“可、可奴婢说得是实话啊!奴婢可以发……”
眼看着护卫就要将她拖走,在死亡的极致恐惧之下,觅竹灵光一闪,竟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她大叫道:
“我想起来了,是她!是她蛊惑我!是姑奶奶!”
镇国公踏入私牢时,正好听到这一句。
他静立片刻后,才重新迈步,只是那步子比平日里要重上几分,可见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马上就要被拖出牢门,觅竹用一只手死死抓住栏杆,哀求地望向在昏暗的牢房内依旧显得贵不可攀的两人,口中吐出破碎的音节。
护卫见状,一脚踹向栏杆,在她的指关节上狠狠碾过,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松开,绝望逐渐蔓延到她的眼底。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觅竹的眼中登时焕发希冀的光亮,她扭头看去,哀求的嗓音中夹杂着一丝娇弱。
“国、国公爷,国公爷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奴婢愿意一直跟在您的身边。”
镇国公眼底闪过厌恶,“挖了她的眼睛。”
“不,不,不要……”
觅竹血红的眼眸闪过愕然,她一面尖叫着,一面朝着牢房外爬去,那模样狼狈极了。
镇国公不再看她,抬眸与池慕修四目相对,平静道:
“事情交给你了。”
这句话不止包括了觅竹的处理,还有张陈氏的调查。
“将府中所有下人召唤到前院,把她当众处刑,也该让其他人长长记性了!荣华富贵不是谁都能惦记的,更不应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说这话时,池慕修语气和缓,不带一点杀气,但冰冷的话语却更让人不寒而栗。
“是。”护卫跪下领命。
觅竹疯狂撕打,护卫一把掐住她的后脖颈,直接将人拖走,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
镇国公府,前院。
数百下人整整齐齐排成方阵,安静等待大公子与二公子发号施令。
这时,一道微弱却惨厉的哀嚎响起。
在场众人看着那几乎不成人形的女子,有人突然惊呼道:
“这不是夫人身边的觅竹吗?她、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与此同时,一名婢女捂住嘴,恍然大悟道:
“啊!我今天上午看到觅竹手里拿着个药包,那模样慌急忙慌的,然后她就被抓走了!当时抓人的护卫说,她要害小姐,我还不相信呢!没想到……”
说完,那人露出一个惊悚的表情。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激射而来,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刺得觅竹既痛苦又屈辱。
“天哪,小姐今日才出生,她这也太丧尽天良了吧!”
“丧尽天良算什么?你们还记得跟她一起救回来的小豆子吧,那孩子没多久就死掉了,说不定就是她害死的!”
“你们说她为什么害小姐呀?夫人待她的好,我们求都求不来,只有眼馋的份!就这贱皮子不懂珍惜!”
“这你就不懂了吧,背主的贱人,不是为钱,就是为情,像她这种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还能这么狠的,我看多半呐……”
那人没说出来,但她周围的人立刻心领神会,看向觅竹的视线更鄙夷了。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异想天开!”
听着周围人的嘲讽声,觅竹一腔怒火,满是屈辱和愤恨!
这些人凭什么这样说她!
被人救了,就该一辈子做奴婢,低人一等吗?
被人救了,就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吗?
她不服!
看着她那双愤恨的眸子,池慕修笑了,“动手吧!”
护卫领命,边走边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刀身雪亮,折射出令人胆寒的冷光。
当冷光占满她的整个瞳孔时,觅竹终于开始后悔。
后悔当时没有下手再快一点,这样就不会被发现……更不会……
“啊——”
一声凄厉的惨嚎响彻整个镇国公府。
血淋淋的眼珠子滚到周围人的脚边,吓得众人尖叫着向后退去,胆小一些的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觅竹空洞的眼眶里,流出两行血泪,剧痛刺激得她想要发狂。
再次被人掐住后脖颈,恐惧蔓延。
“不不,大公子,求求你,饶奴婢一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跟了夫人十年,看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二公子,二公子,您五岁时奴婢进府,那么尽心的照顾您……”
池慕修听到这里,喃喃道:“是啊,十年了……”
池望舒侧头看向自家大哥,表情极其不可思议,“不是吧大哥,你竟然心软了?”
觅竹闻言,心底闪过一丝惊喜,“大……”
“那就剁碎了再喂狗吧!”池慕修平淡道。
觅竹已经被吓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与此同时,满院子下人都止不住的发抖,看向大公子的目光皆浮现出浓浓的恐惧。
护卫悄无声息将人拖出院门,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一幕,冷汗淋漓,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直到那名护卫再次出现,回禀道:
“大公子已经处理完毕。”
“行了,都散了吧!”池慕修摆手。
见大哥走了,池望舒加快脚步追上去,压低声音道:
“大哥,姑姑她,呸……张陈氏,她真的?”
“不知,先查清楚,毕竟养姑姑的父母对爹爹有养育之恩,虽说咱们也养了他们孤儿寡母许多年,但到底养恩难还。”
两人小声交谈着,声音渐去渐远。
等两兄弟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下人们腿一软,跪倒一片,最后离开时还是被人抬出去的。
——
回到正院,镇国公先换了一身干净衣袍,这才进了寝卧。
刚一进屋,就见妻子抱着小闺女睡得正熟。
他立刻放轻脚步,凑近床边,仔细瞧他软萌萌的小闺女。
见她双唇隔一会儿便蠕动几下,像是睡梦中都在用力嘬奶似的。
瞧着有趣极了,不知不觉手就伸了过去,想要摸摸乖巧的小闺女。
方才还在熟睡的奶娃娃,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底没有丝毫睡意,瞳仁深处暗藏的戒备与杀意,让镇国公心一颤,酸疼酸疼的。
他的宝贝闺女上辈子到底经历过什么?
这种时刻警惕周围,随时准备击杀与被杀的条件反应,让他这个大将军都觉得心惊。
池九瑜很快看清眼前的人是她爹,心神一松,张开小嘴,软软的打了个哈欠。
然后对着镇国公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爹爹爹爹,有没有帮我收拾坏女人,她之前想给我喂傻药,还扯疼了我的脖子,我好生气呦!】
镇国公压下满心疼惜,小心翼翼从妻子怀里抱起闺女。
带着她在内室里来回走动,一边摇晃着臂膀哄她,一边跟她柔声说道:
“爹爹告诉小瑜儿啊!两个哥哥已经抓到了那个女人,此刻正在前院当众行刑,谁敢伤害爹的宝贝,不管那人是谁,是什么身份,爹都会要了他的命。”
“所以,爹的宝贝小瑜儿一定要好好长大!等小瑜儿再长大一点儿,爹爹就带你去骑大马、放风筝,给小瑜儿买好多好多东西,比你三个哥哥加起来都多。”
池九瑜看着爹爹说话时认真的表情,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暖烘烘的热度。
这才发现原来娘亲的爱和爹爹的爱是不同的。
娘亲的爱像暖流,温软细腻,让人沉醉,她看到娘亲就想保护她,让她开心。
而爹爹的爱像岩石,就算遇到了湍急的水流,也有岩石帮她挡去所有危险,带着满满的安全感。
让她这一颗浪迹末世的心,酸酸软软的。
第一次有了想要大哭的冲动。
【快醒醒,快醒醒,一定是变成小婴儿,泪腺太脆弱了,我才没有想哭。】
她之前就算求救大哭,也是干嚎而已,可是一滴泪珠子都没有的。
听着小闺女这样逞强的心声,镇国公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他的小瑜儿竟然连哭都不敢。
真的心疼死他了。
这辈子他一定要好好宠着小闺女,宠得上天入地,娇纵跋扈,无法无天。
那些臭小子都给他滚出去自己挣家业,他的所有家底都要留给他的宝贝小瑜儿!
【爹爹好,娘亲好,哥哥也好,我好开心能投胎到这个家里,我会努力修炼,保护好你们的,绝对不会让爹爹再被作成人彘,受尽折磨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