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抬眸盈盈地望着裴知颂,希望他能答应自己的请求。
她不希望裴知颂如原文那样,和裴临渊走向父子反目的结局,裴临渊并非原文里描写的那么坏,而她也没感觉裴临渊对裴知颂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她认为,裴知颂不应该恨裴临渊,裴知颂也没有理由恨裴临渊。
裴知颂心底撩着欲生深藏的火,拿下她纤细伶仃的手腕,脑海里再度划过昨夜父亲狎昵地玩弄着她皓腕的那一幕——
他只是想尝试一下,也不是多出格的事情,琳琅不会察觉到的……
父亲都做过,他也想试试。
他薄唇紧抿,终究还是未曾克制住身体里居住的卑劣的灵魂,尝试着将她的手腕柔柔圈在自己的掌心里,苍劲的指节若有若无地摩挲着她伶仃的腕骨。
皓腕像是凝着霜雪,喉间那难以自制的渴却越发的强烈。
这肮脏的血液真卑劣啊……
他无比厌弃这样卑劣的自己,却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灵魂,逐渐步入无尽的深渊,难以自制。
裴知颂放下她的手腕,状似什么都没发生那般,唇边凝出三分苦涩:“琳琅,你若是都不曾在意你的遭遇,我又有什么立场来替你在意呢?这一切,归根究底是你的私事,我自然是以你的意志为主。”
他不着痕迹的去掉了某个自称。
他目光落在她展露出来的颀长白皙的脖颈上,线条流畅优美,白嫩的手臂毫无遮掩像是凝结寸寸白雪——很明显,琳琅未曾穿着贴身的中衣,被褥下紧裹的身躯应当是赤裸裸的、一丝不挂的。
是了,她和父亲昨晚才经历了那种事情,她才幽幽转醒,父亲看起来也是只顾自己爽快,并非那等怜香惜玉之人,她怎么可能穿整齐了中衣呢?
他有些漫无边际地想着,琳琅那般赤裸裸目若春水勾魂摄魄的模样,只有父亲一人鉴赏过品尝过。可是,父亲这个老男人,那方面的能力也不行,年龄又老,还有一双子女,琳琅也不爱他,不管从哪方面看父亲都不配和琳琅相提并论。
所以,父亲是凭借什么独占琳琅的呢?哦,好像是因为权利。
权倾朝野、号令百官的权利。
倘若他也有滔天的权利,是不是也可以……?
裴知颂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收回目光,抿着唇,状若无事发生那般说:“琳琅,将衣袍都穿整齐吧。”
停顿了一下,他温声道:“你若是身体不适,感觉不便,我也可以帮你将衣袍一件一件穿戴整齐。”
“无事,兄长,琳琅真没什么大碍。”正拒绝着,谢琅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对裴知颂请求道,“兄长,你能否去琳琅的房间,帮琳琅拿一套衣袍,除了外袍,还要包括贴身的中衣和亵裤。”
迎着裴知颂迟疑的目光,她脸憋得绯红,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因为,琳琅的亵裤昨夜被父亲撕,不对,剪坏了。”
撕坏了?
怎么撕坏的?
裴知颂瞳孔微缩,自动忽略琳琅仿佛欲盖弥彰的剪坏了三个字。
他已经不再是昨天那纯得像白纸一样的少年了,经过昨夜研读禁书,查缺补漏,一番狠狠恶补之后,他眼前浮现出的就是这样一副旖旎而又充满张力的画面——
“琳琅,你就这么喜欢那个怀柔公主?就这么想要逃离我?”
他的父亲冷到极致的声音,伴随着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长夜里格外的分明。
琳琅簌簌地落着泪,羽睫颤抖,咬着艳绝的红唇,将喉间几欲脱口而出的喘息咽回去,无力辩解也无力反驳,只是仰着白净的下颌被迫承受着。
三千青丝尽数散落在床榻上,衬得肌肤越发皎洁如玉。
“琳琅,你以为你还逃得掉?”
“我将你一手抚养长大,你吃我的用我的,就合该是我的人。”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像是无法逃脱的囚笼,淹没琳琅呼之欲出的啜泣。
裴知颂痛苦地摇了摇头,赶忙将脑海里这些旖旎的画面赶了出去。他算是明白这些书为何是禁书了,他只是读了一遍,就在他脑海里都强行塞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进去?
他抬起复杂而幽深的眼眸,若有所思地看了琳琅一眼,看得琳琅诡异得后背发凉打了个寒战,
他才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脸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红、诡异的绯色,像是偷鸡摸狗般鬼鬼祟祟地钻进琳琅房间,小心翼翼帮她将她的衣物都带过来。
……
巳时,下朝后。
勤政殿内金碧辉煌,一方龙椅陈于殿中心,鎏金镶玉,两面龙凤镂空翠玉屏风在两侧,尽显皇室威仪。
大景帝王江予怀提着御笔,正伏在龙案前,批阅着奏折。
其实内阁制在裴临渊掌权的情况下,江予怀批奏折相当简单,奏折上的事务裴临渊几乎都已经用朱笔批过了一遍,再让江予怀用玉玺盖个章表示同意罢了。
某些事务可能有多个解决办法,裴临渊也一并批注上了,让江予怀自己勾一个方法实行下去。
大景朝帝王以玄色为尊,江予怀穿的一身玄墨色织金绣龙纹锦袍,帝王的冕旒微微摇晃着,光是危坐于龙椅上,就显出几分不怒自威来。
作为江逾白的父皇,他的容貌和江逾白极为相似——
眼瞳呈现琉璃般的琥珀色,生得一副病恹恹的容貌,面如冠玉,肤如白雪,唇色却是异于常人的红,在那张苍白而清癯的脸上,艳绝的红有种浓墨重彩的美感。
但与江逾白光风霁月、纯如初雪的气质不同,他的气质阴鸷而冷沉,配上那病恹恹的身体,煞白如雪的脸上点缀着那双红得妖冶的唇,活脱脱有种大白天见鬼的阴冷渗人感。
胸口又是熟悉地传来一阵一阵的闷痛,像是五脏六腑都正在被某种诡异的东西撕裂、被慢慢蚕食。
江予怀蹙起眉头,捂着唇轻声咳了咳,那方雪色的锦帕上便沾上了点点鲜血,像是银装素裹里盛开的红梅点点。
凝视着那鲜红的血,他的眸光微微一黯,不着痕迹将锦帕收回了袖中,未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随后,江予怀歪过头望向自己的心腹走狗穆善权,素来阴冷的唇角难得勾起三分温和的弧度:
“将琳琅、将谢修撰传入勤政殿侍奉伴驾吧,朕也有十日未曾见到谢修撰了……朕想她了。”
他想她了。
他未曾料到琳琅是个犟骨头,为了和怀柔在一起求一桩赐婚圣旨,能在仲夏的炎炎烈日下跪近两个时辰,直接跪到昏厥,都不肯善罢甘休。
最后还是他这个当皇帝的为了个臣子先行服软,满是无可奈何地将这个赐婚圣旨赐了下去。
早知结果不会改变,他就干脆利落地将那赐婚圣旨颁布了,现在倒好,琳琅那一跪,跪得大病一场,他不得不给她批了十日的病假。
以至于,他已经十天没见到她了。
穆善权卑躬屈膝低眉顺眼,唇角勾起几分虚假而完美的弧度,恭敬回答他:“陛下,谢修撰今日身体仍旧不适,她早已向裴首辅又请了一日的病假,今日谢修撰也应该是无法来陪伴陛下您了。”
江予怀闻言,眼中浮现出一丝浓郁的阴翳。
他声线顿时变得极为阴冷,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谢修撰又请了一日病假,她难道不应该上疏请求朕的首肯吗?为何朕会毫不知情?他裴临渊当真就这般目无君上,当朕只是个坐在朝堂上的摆设吗?”
江予怀只是说得急了点、语气重了点,他的心口涌上一阵阵闷痛,目光破碎,开始不停地喘息,胸口在宽大的衣袍下,上上下下地起伏着。
“裴临渊这狗贼,当真就无法无天到以为朕不敢动他?”
他语气恨恨,妖冶的红唇几乎咬到充血。
穆善权笑意盈盈地开解他:“陛下,裴首辅终究不过一介文臣罢了,文臣无兵,可陛下您有数万万兵马,还有东厂锦衣卫的誓死效忠,陛下您若是想弄死他简直是轻而易举,陛下又何必忌惮他呢?”
穆善权觉得江予怀估计是气糊涂了,裴首辅做事素来谨慎小心,纵使心底看不上江予怀,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上不给他面子。
真正的原因是,这才方下朝,裴首辅纵使想来告知一声江予怀琳琅又请了一日病假,也暂时没能抽出时间啊。
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倒是不敢直说,说出来这不是等同于指着帝王的鼻子骂帝王蠢顿吗?
江予怀因为经年被病痛折磨,疼痛难忍,脾气逐渐变得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他若是敢实话实说,除非他想试试掉脑袋的滋味了。
当帝王的心腹太监走狗的第一要务就是得足够谄媚、得学会看眼色、得学会阿谀奉承,这些他都心知肚明了如指掌,甚至早已融会贯通。
除了涉及到琳琅的安危,其余事情,他都只会顺着江予怀的心意随口胡诌。
他想,估计这普天之下,只有琳琅才敢在江予怀做错了事情的时候,阴阳怪气地指着江予怀的鼻子骂了,哦不对,这不叫谩骂,这美其名曰是文臣对叛经离道的帝王,不惧生死的死谏。
朝野上下,只有琳琅才有这番胆量,也只有琳琅才能在江予怀那阴狠无情的心中,占据这等举足轻重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