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初遇时并不愉快,岳峰一看到她,便破口大骂萧星月拐卖无知稚童。
岳峰当时虽一副凶巴巴不近人情的模样,但却是正气凛然,萧无忧心底隐隐生起一丝期冀。
她希望岳峰能解救自己,萧星月此人性情古怪喜怒无常,她实在不想跟着萧星月。
然而岳峰才痛斥几句,便被萧星月气得扬长而去。
顾岫白当时踌躇着未挪动脚步,转头问岳峰:“师父,那这小姑娘怎么办?”
“我云山派不收女弟子!”岳峰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
少年顾岫白怜悯地看了一眼年幼的萧无忧,轻轻叹息一声,也转身走了。
年幼的萧无忧心中涌起满腔绝望,从破庙一路走来,给过她希望的人,却也让她一次次陷入失望,直至绝望 。
她咬了咬唇,第一次意识到,不能把别人当成自己的救赎。能救自己的,只有强大的自己。
所以她死心了,跟在萧星月身边任劳任怨,忍受着萧星月的暴虐狠辣。
待拉回思绪,她目光清明凛冽了许多,淡淡道:“不记得了。”
“那一定很久啦。是像我与傅哥哥一样青梅竹马么?”
萧无忧心头泛起苦涩,淡声道:“不是。以前是仇人。”
骆襄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顾岫白心口倏然一紧,看向萧无忧的目光有一丝复杂。
傅云深察觉到这点微妙,突然有点幸灾乐祸。
怪不得他之前总觉得萧无忧对顾岫白态度并不十分客气,不如对卫风温和,原来有着这层缘由。
傅云深在心里冷哼一声,萧无忧果然也是玩弄顾岫白。那厮马上就要被抛弃了,和自己一样。
画舫靠岸,两人起身告辞。
傅云深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许久才收回视线。
回客栈的路上,萧无忧一路无言。顾岫白几次想搭话,看到萧无忧神色冰冷,又生生地忍住。
直到萧无忧迈进客房,他闪身跟了进去。
他艰难开口:“关于过去,我想与你道歉……”
“不必。”萧无忧打断了他,冷声道:“我也曾拔剑指向你,我们各为其主,没有对错。”
“我原来并不知你儿时经历,你跟着萧无忧……吃了很多苦么?”
“出去。”
萧无忧依旧背着身,皎洁的月光映出她秀挺的身姿,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岫白默然片刻,嘴唇微抿,缓缓走了出去。
待门被关上,萧无忧双手抱臂慢慢躺到了床上,浑身颤抖着瑟缩成一团。
她牙关打着寒颤,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
门忽然又被人推开,然后又悄悄地合上。一道人影走至床前,俯下身细细看她。
“萧无忧?”顾岫白轻轻地唤了一声。
萧无忧没有回应他,借着如水的月色,顾岫白看到萧无忧的眼睛紧紧闭着,神情痛苦。
顾岫白摸上她的脸,又是那种毫无生气的冰冷。
他心中一惊,低声问:“萧无忧,你怎会如此?”
萧无忧依旧瑟缩着,全身轻微地颤抖,却用尽力气将他的手一把甩开,冷冷喝道:“出去!”
顾岫白神色一顿,却没有走开,反而坐到了床沿。
他扶起萧无忧,将她冰冷的身子揽入怀里。
“滚!”
萧无忧骂他,想挣脱他,却被他搂的更紧。
“别生气。我只是想帮你暖暖身子,没有别的想法。”
顾岫白柔声安慰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你现在很冷。我知道你难受。你忍一下,很快就过去了。”
顾岫白温声安抚着萧无忧,将身体的暖意一点点渡给她。
顾岫白身上的温暖让萧无忧生出一丝贪恋,仿佛在冰天雪地中遇到了一团炙热的篝火。
她靠在顾岫白怀里,在顾岫白轻柔的安抚下逐渐平静,气息也渐渐平稳。一盏茶功夫后,她体温终于恢复如常。
萧无忧缓缓睁开眼睛,对上顾岫白平静温柔的眸子。
她神色骤然一冷,立刻从顾岫白怀里挣脱出来。
“出去。”萧无忧语气透着一丝倦怠。
顾岫白却没有动,犹豫了下,轻声问道:“你每晚都要发作一阵么?”
萧无忧陷入沉默,过了一会,道:“无妨。老毛病了,一会就好了。”
“是什么缘故?”顾岫白又问。
又是一阵沉默,萧无忧疲惫地开口:“你出去。我要歇息。”
顾岫白只能起身,深深地看了萧无忧一眼,转身离开。
他回到自己房间后却是辗转难眠,百思不得其解,萧无忧为什么会有这种症状?
两人这几日明明缓和了许多,一夕之间关系却又降至冰点。
一定是骆襄的话,让萧无忧又想起两人当年的过节。
顾岫白轻轻叹了口气,翻了个身,终于慢慢睡去。
“顾岫白!醒醒!”
顾岫白怔忪地睁开双眼 ,发现天已经亮了。他看到萧无忧正站在床前,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
“我收到卫风的飞鸽传书,祁山派那老不死的丁天齐,竟然趁我不在去星月派闹事。我必须赶紧回去!”
顾岫白脑子顿时清醒了几分,应道:“好,我们马上启程。你且等我穿衣洗漱。”
见萧无忧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丝毫没有回避之意,他讪讪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萧掌门回避下。”
萧无忧小嘴一撇,不屑道:“既然如此,那顾掌门就别与我同修星月功法了。”
顾岫白欲言又止,只能穿着里衣下床。萧无忧用眼神打量他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顾岫白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故作淡定地穿衣洗漱。
“顾掌门未免太小心。我星月派哪个弟子不比你年轻,你以为我稀罕看你。”
顾岫白闻言,俊脸一臊,心道要不是为了星月功法,我可受不了你这魔女。
他咬牙洗漱完,收拾完行囊,沉声道:“萧掌门,这就启程吧!”
萧无忧冷哼一声,拎起自己包袱走在前面。顾岫白跟在她身后,狠狠地瞪她一眼。
萧无忧身后却像长了眼睛似的,猛的回头,顾岫白甚至来不及收回表情。
“顾掌门对我有意见可以直言,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搞这些小动作。”
“误会误会,刚才萧掌门身上有只飞虫,顾某只是想把它吓走!”
萧无忧笑了下,没有再说什么,翻身上马,一提马缰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