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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二丫姐从未屈服

    乌梅,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小女儿,说寻常,因着她一如更多黔首一般,每日只考虑活着,除却生计外,再不需要思考更多。

    哪怕如今她也才十一二岁,却也在忙着帮家里人干活——至少在现代的年纪,这时候应该才小学六年级,除却那些偏远地段或者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外,一般没人会让小学生担任家里的全部家务。

    但在大秦时,却是常态。

    不是家里重男轻女,而是除却在医馆里打工的阿爹外,家里的阿娘和兄长阿姊们,都要去地里干活,否则,一家七八口人,勉强饿不死人,却不够钱娶嫁,更别提,还要供个兄长在镇上书院读书。

    乌梅能在家里干活,也因着田里活计太牢重,做父母的心疼小女儿,才换得较为轻松地活儿。

    做完大多数活计后,乌梅在院中扫着地,心里却放空着,回荡着一个想法:难道她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吗?

    好像是的。

    与隔壁家不仅要干家务活还要去田里忙碌的二丫姐,她似乎好过很多。

    乌梅的阿姐前几个月嫁出去了,回门时,乌梅见过阿姐羞涩的笑,后来再回来,阿姐却面容憔悴,透过房门,她听见阿姐低低的哭泣声,和阿娘的劝道声:

    “……都是这样过来的,谁叫咱们是女人呢……”

    都是……这样过来的?

    乌梅听得愣愣的,手中的衣服都忘了洗,双手沁在凉凉的井水里,有那么一瞬,哪怕身上落着明媚的阳光,她依旧觉着冰凉入心,她仿佛也被拉入了那个阿姐和阿娘说话的房间,阿姐的泪和阿娘的叹,都成了敲在她心里的重重一锤。

    那一日乌梅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她一如既往的在家里干活,就算有天幕出现,与她也关系不大。

    只是偶尔,乌梅也会抬起头,听听天幕说话,就当是解闷,至于有没有听进去或者记着多少,除却乌梅自己,大概也无人知晓了。

    直到——女子书院招生的消息传来。

    乌梅少有的久久望着天空,哪怕此时并没有天幕,她也依旧望着天,如同望着遥不可及的某个未来一般。

    女子书院招生的消息是镇上的兄长带来的,她们这一带在咸阳附近,但却也有些距离,消息传来的速度不是特别慢,但乌梅在心里算着时间,发现好像来不及了……

    乌梅的兄长是以一种玩笑的语气说出口的,他不认为家里有人能去,说实话,不仅是他,他读书的书院里的大多数人,都认为女子书院就像是一种玩笑,是那吕家女子假借太子殿下的名义胡乱搞出的事情,甚至还有人戏称太子殿下糊涂。

    但这种话最多只在私下与好友带了一句,再多就没人敢说了,生怕有一日传到了太子或者想向太子投诚的人的耳朵里。

    妄议皇室,可不是小罪。

    乌梅坐在饭桌的一角,久久不曾动筷,在兄长还在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说着那女子书院时,乌梅忽然开口了、很少说话的乌梅语气坚定道:

    “我要去读女子书院。”

    “我要去读女子书院!”

    十分巧合的,几乎是同一时间,隔壁家也传来了一模一样的这句话,可与乌梅坚定却平静的话不同,隔壁家的二丫姐却语气尖锐激烈,伴随着她的声音,响起的是责骂与摔打声。

    乌梅浑身一颤、她见过隔壁家父母打二丫姐的画面,那架势,仿佛是要把二丫姐打死一般,仿佛二丫姐不是女儿,而是仇人一般。

    可二丫姐从未屈服。

    她漆黑的眼瞳里始终燃烧着火焰,哪怕被打得奄奄一息,却始终不肯松口嫁人——乌梅和她娘打听过,二丫姐要被嫁去的是镇上的屠夫家,那屠夫如今已四十来岁,二丫姐如今才不到十五。

    阿娘还在絮叨着,说是天幕带坏了二丫,以前的二丫多听话、任打任骂还干活勤劳,否则,那屠夫怎么会看上她。

    乌梅觉得有点恶心。

    从前她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因为这样的故事在她周围发生过许多次,可自从天幕出现,自从天幕说了那些话,阿娘这些已经絮叨了许多次的话,忽然让她就觉得有些恶心。

    她心头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呐喊,那个声音在呐喊什么?之前乌梅自己都没分清,如今她听清了,它在喊:

    凭什么!!

    而女子书院的出现,就如春风般,轻柔地抚平了那份不甘与愤怒。

    如果去女子书院的话,就能知道答案了吧?!

    与隔壁院子的吵闹不同,乌梅家的饭桌则是一片寂静。

    几乎所有人、除却乌梅外,都在愣神,兄长和阿爹的表情是一脸不可置信,阿娘和阿姊们则是满脸茫然。

    去女子书院读书?

    这是她们与他们都未曾想过的事情,方才乌梅阿兄还在说的玩笑话,成了一种讽刺。

    隔壁院子的声音渐渐平息,只余下二丫爹娘的怒骂声,二丫的声音已然不见。

    乌梅攥紧了手心,望着又开始吃饭、仿佛没有听到她之前的话的家人们,心中只觉着一阵悲凉。

    乌梅没再说话,她安静吃完饭,第一次最先放下碗筷,没有去收拾饭桌,沉默着回了房间。

    等外面安静下来,到了要去田里干活的时间后,乌梅才再次出了门,带着一个野鸭蛋、这是她自己在外头捡的,大半交给了家里,自己留了两三个。

    “二丫姐……”乌梅已经见过许多次二丫姐这样遍体鳞伤的画面了,眼泪早就流不出来了。

    她低下头,把鸭蛋塞给二丫姐,唇瓣蠕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梅子!”二丫姐沙哑尖利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乌梅站住脚,没回头。

    “要去读书!”

    读书吗……

    乌梅望着天,已经黑透了,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漆黑一块,重重的压在她头上。

    乌梅只在村口停留了那么一瞬,就急匆匆的抱着包裹,往镇上赶去。

    她要在天亮前,坐上从镇子赶往咸阳的牛车,那是送菜的牛车,是偶然一次她听人吹嘘的,说他家的菜被咸阳的贵人看上了,每日都得去送最新鲜的一批。

    乌梅想,她有钱、虽然只有几个铜板,哪怕不让她上牛车,能跟着牛车的队伍一起走,也是好的。

    只要到了咸阳,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一定!

    “梅子!”

    似乎有许多声音从乌梅身后响起,又似乎只是风声,乌梅只顾埋头赶路,听不真切。

    一只手搭上了乌梅的肩膀,乌梅下意识转头,看到的却不是来她以为的来追赶她的人,而是二丫姐。

    “一起走吧,我们都要去读书!”

    二丫姐脸上身上都还有未好的伤口,右脚走起路来也有些别扭,可她依旧笑得灿烂。

    她们披着夜色,相伴走在泥泞的路上,向她们的美好未来一往无前的奔赴着。

    ——这便是那些除却咸阳城以外的、寥寥几位平民女子之一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