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成义的话慷慨激昂。
许多警官都被他调动起了情绪。
他们的眼中,不再是紧张与纠结,而是有着怒火在燃烧!
这些天,他们的内心煎熬无比。
假案被暴露出来,虽然经手的人不多,但那些没有参与的人心中同样是愧疚的。
玄城警局出这么大的丑闻,被千夫所指,他们作为这里的警官,谁的心里能好受?
见到手底下本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弟兄们,现在一个个如同鹌鹑,他们更是痛苦。
而这种痛苦,甚至是无从发泄,只能压在心底。
压抑、憋屈了好几天。
他们的情绪就像是弹簧,被压缩到了极致。
正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无论是真正的弹簧,还是人的情绪,被狠狠地压制之后,都会有疯狂的反弹!
而任成义,恰恰是调动情绪的高手。
他句话,就让弟兄们的心中都燃起了熊熊怒火。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只听他带着压抑的情绪继续道:“‘玄城少女被虐杀案’,我跟大伙交个实底。
这个案子,就是我与官局同意这么处理的。
大伙都知道,这不过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刑事案件而已。
它的社会危害性只有那么大。
影响力与那些牵连甚广的案子根本没法比。
但这个案子要把真正的凶手找出来,发掘出来所有的证据链,难度超乎想象地大!
我们不是那个狗屁‘暗夜裁决者’,我们用不了他那种残酷的手段。
按照我与官局的想法,这样快速结案,对官方与民众有一个交代,这事就过去了。
弟兄们也再不用为这个案子辛苦劳累。
哪里知道,这事却被那狗屎‘暗夜裁决者’找到了机会,就像一根搅屎棍一般,玩命地搅,硬是要把我玄城警局搅得臭气熏天。
现在倒好,我们几千名战士勤勤恳恳努力了无数日月的名声毁于一旦。
他施展一点暴力手段,反倒被千万人敬仰,得了一个‘暗夜裁决者’的名号。
你们说,这公平吗?”
他又停顿了片刻,目光扫过在座的所有警官,与每一个人都对视了片刻。
之后,他又接着说道:“我与官局是罪有应得。
相信过了明天,甚至是明天下午,我们就会迎来上面的处罚。
我与官局,为警察的事业努力了几十年,但功不抵过。
我们的后半辈子,很可能就要在监狱中度过了。
但偏偏王家与孙家,却是连这最后的半天都不让我们好过。
他们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你们说,我们明天该不该带着队伍去现场执勤,拼命维护王、孙两家追悼两名畜生,最后在愤怒的民众面前被上面来人当成罪犯带走?”
武克飞忽然喝道:“不行,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是孙、王两家自己作死,我们为什么要去趟这一趟浑水?
我认为我们根本就不要去,让那些刁民与两家打生打死好了,无论谁胜谁负,都不关我们的事!”
在他的带动下,接连十几名警官都跟着吼了出来,都不愿意队伍出勤。
这时候,治安大队的队长曲象泰道:“各位,有一个细节,你们怎么一直就忽略了呢?”
武克飞道:“老曲,我现在没心思跟你猜谜,你有什么屁就快放,不要憋出病来!”
曲象泰讪讪地道:“武队,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一直都说要不要去孙、王两家的追悼会执勤。
我想问的是,现在有人命令我们去吗?
有人邀请我们去吗?
有人报案吗?
都没有吧?
既然没有命令,没有邀请,更没有人报案,我们凭什么就要去呢?”
他的话就像是一盏明灯,顿时让不少人眼前一亮。
之前的纠结似乎瞬间消失无踪。
武克飞道:“对啊!
没有命令,没有邀请,也没有报案,我们为什么要去?
这是为什么呢?”
讨论到这个时候,所有人心中都暗暗叹息一声。
他们如此纠结,“这是为什么呢?”
还不是身穿着这一身警服,深深的职责感,让他们明白到追悼会就是一场硬仗,需要他们在场。
他们都是在努力寻找着不去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却是忽略了这最简单,也最直接的理由。
没有接到命令,没有收到邀请,也没有人报案。
他们有什么理由去?
这是不是委屈?
是不是悲哀?
官景玉道:“既然这样,那我们……”
“官局,等一等,我还有些话想说。”
官景玉还没有说完,会议室内忽然有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众人循声望去,见到说话的是一直都保持沉默的办公室主任邱中信。
邱中信也是一名资格极老的警察。
他的警龄,甚至比局长官景玉还要长。
但是他所处的这个位置却是有些尴尬,虽然也算警局的高层,却是没有一点实权。
每次的高层会议,他都类似于一个小透明,从不发言,只是做着一些纪录的工作。
没想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竟然打断了官景玉的发言,提出说两句的要求!
官景玉凝视着邱中信道:“老邱,你平常都不发言的。
到了今天这个时候,已经是我最后一次主持会议的最后时刻。
你干脆就沉默到底算了,好吗?”
邱中信平视着官景玉的眼睛道:“官局,你也知道,这么多年了,这样的场合我从来没有说过话。
这次也是我最后一次有机会在这里发言了。
你能不能就让我把最后的话说出来?”
官景玉叹息一声道:“好吧,老邱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这么多年的老同事了,我不会剥夺你最后的发言机会。”
邱中信望了望全场的所有人,而后以低沉的声音道:“三十多年前,我刚刚参加工作。
那时候正是国家迎来高速发展的时刻。
正是在这个时候,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你们很多人都很年轻,可能都没有听说过那一件事情。
但那一件事情的影响力却至今还在。
我的发言,只是想跟你们说说那一件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