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羡双目死死的瞪着庄天鹰,等待着后面的话。
“从他成为云家家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不是他自己了,更像是一具傀儡。”
听到这里云羡心里动容,拳头更紧了一分。
“羡儿,别做他的傀儡!”
云羡脑海里回响起这句话,全身颤栗,咬牙切齿,发出极致低沉的声音道:“究竟是谁”
哪怕云羡心里明明都有些猜到,但是他不愿说出来。
他不愿意!因为一旦说出口,有些东西便可能无法挽回,所以他希望答案从其他人口中得知。
不管是否是他心里猜想的那个人至少,不是由他说出来。
庄天鹰有些怅然道:“你爹也不知道,但是潜意识会促使你爹去做一些事情,一些像是剧本里安排好的事情,他没办法去阻扰那个潜意识。”
萧坚白苍白的双唇微微颤动,艰难的起身,目光直直的看向云羡:“三年前,那远古遗迹复杂危险,龙儿和艳儿我都不愿让他们过去,但是你父亲非得坚持带着你去那远古遗迹,当时我便知晓可能是那潜意识在作祟了。”
庄天鹰扶了扶额头,紧接着萧坚白的话说道:“你去了,瑶儿便是想跟着你去,我拗不过她,只好也带她前去,若不是”
云羡脸色一片苍白,摇了摇头道:“既然是注定的剧本,那不管瑶儿在不在,那些雷蛇必会击中我,瑶儿当年也不过是无妄之灾。”
云羡双目微眯,继续沉声道:“只要那天我到了远古遗迹,我双目必瞎,灵脉必废!”
庄天鹰看向云羡,眼里有愧疚,但亦有无法动容的坚定,缓缓开口道:“我我不想再让瑶儿陷入危险,所以当飘雪宗主要收瑶儿为亲传弟子的时候,我便动摇了。”
“你是天魔脉,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难以想象,所以我不顾瑶儿反对,退了婚,你,别怪她。”
庄天鹰重重的低下了头,没有去看云羡的眼睛。
庄天鹰虽有愧疚,但在他心里,有什么能比自己女儿的生命安全更重要呢?
若是以瑶儿的性子和云羡成婚,以后会面对什么?
庄天鹰不敢想,他也不敢赌。
哪怕女儿怪他,他也要为女儿的未来考虑,哪怕是他认为至少是性命无忧的未来。
以瑶儿的天赋,在飘渺宗必能成就一番天地,只要离开了云羡,天高地远,庄天鹰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有更好的选择。
云羡摸了摸怀中的婚约书,眼中添了些许落寞,低声念道:“我从来没有怪过她,也不会怪庄伯父,既然我与她无缘,又何必强求。”
云羡理解庄伯父,为人父母,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女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哪怕不能成龙成凤,至少要一生无忧。
可一个被天魔脉选中的云羡,以后怎可能有安宁之日?
要以血怒祭奠才能成就觉醒的天魔脉,如此残酷的手段,云羡真的不会成为魔?
谁又愿意将自己的宝贝疙瘩送到一个魔的手上,云羡的未来会怎么样?庄天鹰又怎敢去赌!
云羡没有崩溃,也没有嘶吼说为什么天魔脉要选我,为什么偏偏是他。
他早就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但是直到事情的真相确认,才发现原来现实是那么残酷。
“爹,是你害了他吗?”邪灵玉中的古娜双目无神的望着云羡。
时银没有说话,但时银对比了发生的事情,也自然得出了结果。
那个给上古云家下使命的,可能就是古沐,但是显然,时银不会傻的自己去点明。
庄天鹰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他有他的坚持,事到如今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说他棒打鸳鸯也好,背信弃义也罢,只要女儿能无恙,又有何妨?
柳随云听到这里便是有些心疼的看着云羡,好不容易恢复实力,本以为是大好前程,但是想不到事实的真相是如此的残酷。
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这个孩子?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古渺儿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紧紧的握着云羡的手,安静的陪在他的身边,一双火红的眸子里除了云羡,谁也不在。
气氛沉静了许久,萧坚白出声说道:“你父亲特意让云远听到只有血与怒的指引,时辰塔才会出世,云远的反心自你废了之后便一直都有,萧家这边也借此与他接触,随后便是与灵风派接上了消息。”
“而血与怒的指引,有一种阵法,便是囚灵阵,也是灵风派世代传下来的吸灵阵法,普通阵法只是吸食灵气而已,而此次引发地狱般场景的禁忌囚灵阵,则是需要一个媒介。”
古娜听到此话,心里便是更确定了,她双目怔然,音若梦呓:“果然,囚灵阵是爹传给灵风派的,呵呵呵呵”
从那天发现囚灵阵之后,古娜便在心里疑惑,为何一个上古法阵还能留到五百万年之后,原来,也是爹埋下的一笔。
云羡嘶哑晦涩的轻吼:“凤凰羽”
云羡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紧紧攥着脖子上挂着的凤凰羽,这也是父亲给他的。
不安,强烈的不安,云羡狠吸口气,硬着头皮继续听下去。
“没错就是凤凰羽,凤凰羽里含有凤凰血,借凤凰血引动的囚灵阵便能触发吸灵化身,血肉为祭,最恐怖的禁忌囚灵阵。”
“所谓凤凰羽,囚灵阵,万物灭,灵魔现,指的便是那天的场景。”
萧坚白说话已经越来越吃力,但是还是继续说道:“本来这个囚灵阵是需要扩大到整个南岚镇的。”
“什么?”云羡目光越来越沉。
柳随云更是捂住红唇,惊讶万分,整个南岚镇!那是多少人命!?
“虽然不知道你的天魔脉是否觉醒完成,原本只以云家献祭,血与怒对你来说觉醒是远远不够的。”
萧坚白说完便是喘了口气,呼吸重了起来,明显情绪不稳定牵动了身上的伤势。
庄天鹰拍了拍萧坚白的肩膀,轻声说道:“二哥,我来说吧。”
见萧坚白点了点头,庄天鹰便是说道:“是你爹在受那潜意识使命控制的时候挣脱出来,将囚灵阵偷偷的改造。”
“他要以自己为引,再加上云家子弟人的性命,来满足你的觉醒,也就是,当着你面,与风煞同归于尽。”
说到这里,庄天鹰顿了顿,随即咬着牙说道:“父亲为了救自己在眼前活生生被炸成碎肉,这血怒加上云家子弟作为祭品产生的血怒,足以支撑你天魔脉的觉醒。”
听到这里,云羡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脸上变得毫无血色,一瞬间力量似被掏空一般,收也收不住。
庄天鹰的声音仿若梦魇般,徐徐奏响在云羡耳边:“他虽然抛弃了整个云家,但是他也拯救了整个南岚镇,本来这也算是一个最好的悲惨结果。”
“但是,没想到,途中飘雪竟破了囚灵阵,散了血怒,那一天的囚灵阵血怒并不充盈,我本以为你父亲白死了,但是看你如今模样,应该是得了机缘,完成了天魔脉的觉醒,这样也算是完美了。”
云羡颤抖的手,狠狠的抓着自己的头皮:“最好的悲惨结果?完美?”
云羡狠狠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苍白的双唇颤动,每一个字都像是来自永恒绝望的深渊:“呵呵呵呵是因为我,云家这样都是因为我,这么做怎么对得起云家子弟,怎么对得起他们!怎么对得起!”
云羡瞳孔疯狂的瑟缩,目眦尽裂,发疯般的嘶吼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却被当做了祭品,失去了生命,化作一滩滩血水啊啊只为了觉醒这狗屁的天魔脉!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我!?”
云羡心魂终于崩溃,如同被锁链压制住的绝望魔神挣脱了枷锁一般,陷入无尽的灰暗之中。
云羡气息无比之粗重,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到胸腔似要炸开一般,语末喉咙因怒血冲动都快要发不出声。
“爹疯了你们也疯了为什么不阻止他?你们明明可以阻止的,为什么!为什么!!!都是疯子,你们全他妈的是疯子!”
嘶哑的吼叫声,振聋发聩。
云羡怒视面前的这曾经尊敬的前辈,一脸的讥讽与厌恶,面前仿佛不是人,活生生像是在看着一坨臭不可闻的狗屎。
脑海中云羡仿佛看到了云兴,他发疯的冲了上去,死死的抓住云兴的衣领,满目的不解、不信!甚至,含着恨意。
“没错,你父亲是疯了,但是他也是没有办法,他是傀儡,能只牺牲云家,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只有佩戴凤凰羽的你能在那囚灵阵中活下来。”
庄天鹰的话语如同带刺的利箭,狠狠的刺进云羡的心脏中,而那刺入的话语,令云羡浑身血液宛若逆流般,直冲头颅。
“只有只有我能活哈哈哈哈哈啊啊”
云羡头颅低垂,没有人能看到他的眼睛,深邃浓郁的犹如实质的炼狱猩红
“爹这罪孽,孩儿背不动背不动啊啊啊”语末声音像是被打断腿的野狗,凄惨哀嚎
古渺儿连忙将云羡搂进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头,美目冒火的看着庄天鹰,若不是杀了他不合适,她一定把带给云羡痛苦的人全杀光。
云羡抬起头看向古渺儿,满脸的痛苦,猩红染血的瞳孔在古渺儿的安慰下微微散开,双目痴痴呆呆,无比的涣散
庄天鹰根本不理会古渺儿的目光,看着云羡如今模样,怒声吼道:“你父亲负了云家所有人,但独独没有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