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苒至今都记得她二伯当时脸上嘲弄的笑容，看她的眼神中全是不屑。
像是在嘲笑鹿苒一个女儿家居然敢在众人面前提这些私房事，一点儿不知羞。
更是在嘲笑鹿苒居然会为了一个低贱侍女去告他这个鹿家二爷，简直是不自量力。
在这样的目光下，鹿苒更是气的捏紧了拳头，一双眼睛满是怨恨的盯着男子。
对上鹿苒这样仇视的眼睛，男子不禁打了个寒颤，心底没由来的感到恐慌，但只一瞬，他又对着鹿苒挑衅的笑了笑。
一个小丫头片子，没什么好怕的，不过她看这样看着自己，确实得给她一些教训。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学的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敢这样看我。”
“我看那贱婢就是死有余辜，看她把你教成什么样儿了，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你这样以后还有谁敢娶你！”
男子嘴上说的是训斥的话，但他微仰着头，用鼻孔看着鹿苒，眼里满是对鹿苒鄙夷。
听他这样说知意姐姐，这样说自己，鹿苒一个被爹娘疼爱长大的孩子，自是忍受不了。
小小的她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道：
“没人娶我便不嫁，我又不是非嫁不可，爹爹说了会养我一辈子！”
“放肆！你一个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道理！”
听到这话，祖父一掌拍在桌上，瞪着鹿苒怒斥道。
一旁鹿苒的父亲上前一巴掌扇在鹿苒脸上，道：
“闭嘴，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说完，他又对着上首的祖父跪下，道：
“父亲，小苒她被那个贱婢带坏了，才会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只是如今小苒还小，儿子日后定严加管教，必不会再让她说此等大逆不道的话。”
说完，他扯了扯鹿苒的衣袖，示意她一同跪下，可鹿苒却没动，而是抬手摸着被父亲打的半边脸。
父亲这一掌是用了力的，不消片刻脸颊便肿了起来，手掌贴上去还有些火辣辣的痛。
知意姐姐被打时，也是这样痛吗？
鹿苒愣愣盯着前方，直到被父亲用力拽了下，鹿苒被拽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鹿苒，快跪下和你祖父认错，说以后不会再说这些话了，快！”
看着父亲厉声呵斥自己的模样，鹿苒茫然回头去看母亲。
却见她母亲也同她父亲一样，低头跪在鹿苒身侧。
似乎是感受到鹿苒的目光，母亲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还直挺挺站着没有跪下，不满蹙眉瞪了她一眼，使了个眼色示意鹿苒快跪下认错。
可鹿苒不懂她何错之有？
是因为她为知意姐姐诉冤屈错了吗？可爹娘他们不是从小就教导她要辨是非，要惩恶扬善吗？
就连祖父也是常常将这些话挂在嘴边，为何现在却变了？
是因为她说不嫁人错了吗？可爹娘明明说不舍得她嫁人，要养她一辈子啊。
难道女子生来便必须嫁人吗？可为何有些男子不娶妻便是忙于政事不贪恋美色，要被百般夸赞，为何女子不嫁便成了错？
见鹿苒还愣愣站着，母亲干脆把手放在鹿苒肩上，强逼着鹿苒跪下，但鹿苒还是咬牙坚持不愿跪下。
可她的另一边肩膀上也多了一只手，是他父亲的。
父亲的力气比她不知大了多少，鹿苒反抗不过两秒便被逼着跪下了。
“鹿苒，你可知错？”
“不知，鹿苒没错！”
“冥顽不灵，上家法！”
婆子手中拿着一把戒尺走到鹿苒面前，看着跪在面前的小人儿，她冷笑一声，道：
“小姐，把手伸出来吧。”
鹿苒自是不愿，但又来了几个婆子摁住她的身子，强硬将她的手举过头顶。
“啪——啪——”
戒尺打在手心的声音不断在屋中回荡，往日里看见她不小心绊倒脚都会心疼半天的爹娘，此刻正冷眼看着她受罚。
鹿苒看着他们这副冷漠的模样心里痛的厉害，可她一扭头看见二伯那幸灾乐祸的模样，心里怒火中烧。
一时气愤上头，鹿苒顾不得其他，只想一股脑将自己心中所想全部吐露，忍痛道：
“若因为说了一句话便要罚鹿苒，那二伯说要对鹿苒动手，为何祖父不罚？祖父可是偏袒二伯？”
鹿苒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他们不是小孩儿，自然明白鹿苒话里“动手”二字是何意思。
一时之间众人落在男子的眼神格外怪异，似是没想到这鹿二爷已经混蛋成了这样。
连一直冷漠旁观的鹿苒爹娘此刻看男子的眼神中满是愤怒。
女儿的侍女被他如此玩弄，他们是生气的，可他是长辈，鹿家也不是他们当家做主，他们不敢发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咬牙忍下。
况且一个侍女而已，大不了之后再给女儿找一个便是，小孩儿忘性大，要不了多久便不记得了。
可当得知自己女儿也被这家伙惦记上时，他们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当即再次跪了回去，道：
“父亲，二叔他这样，若传扬出去以后让小苒怎么仪亲，她以后在婆家如何抬得起头啊！”
母亲抽出一块帕子掩面低声啜泣，道。
“父亲，怕是不止小苒，往后我鹿家女儿怕是都要抬不起头了。”
这一句话瞬间让在场所有人面色一变，看向男子的眼神中掺杂了不悦。
“二弟，你过了！”
听到这话，男子脸上也没露出丝毫恐慌，反倒是吊儿郎当靠在椅子上，语气随意懒散，道：
“呵，她刚才不是说不嫁吗？哪来的让她在婆家抬不起头？还有这不过是一句床上调情的话，怎么你们还当真了？要不是这丫头不知羞非要盯着看，我会这么说来吓她？”
“要我说侄儿你真得好好管管她了，俗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她现在就喜欢看这些房中事，长大后还得了，怕是会常出入那寻花问柳之地，给我鹿家蒙羞咯。”
“二弟！慎言！”
祖父虽然出声呵斥，但眼里的不满早已经散去。
见此男子双手一摊，道：
“好好好，我不说，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