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航掩盖在黑衣斗篷下的脸冷了下来。
颜九歌下意识扶了下楚云眠,有些担忧:“还好吗?”
铁锈的腥气在鼻翼间越发刺鼻,哪怕屏住呼吸都无法阻止。
——是血煞怨念的缘故。
这类不祥的气息刺激着识海和丹田,若是神魂不稳之人,怕是一瞬间就会生出魔念。
楚云眠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咸菜坛子的大白菜,被刺激得浑身难受。
她搓了搓手臂,视线盯着前方宛如炼狱的场景,转头看向颜九歌摇了摇头:
“无碍。”
身旁传来嗤笑,一个高大的男人注意到他们的停顿,一脚踢开身旁宛如烂泥的奴仆,懒洋洋道:
“哪里的胆小鬼。”
“嘻嘻嘻,怕是新人,新人总得吓破几个胆子。”
还有人捏着鼻子,状似嫌弃道:
“一股名门正派的臭味,小心被人扒了皮去。”
说话人伸出带着血色的指尖,摩挲着膝上新扒下的人皮,眼馋地盯了楚云眠和颜九歌两眼。
“不如这俩女修就留给我?”
这是一群邪修,可以说,待在这片地域内的,有一半都是邪修。
且各个身负血孽之气,一看就是双手沾满鲜血之人。
周航下意识挡在师妹身前,心中浮起冰冷的杀意。
他目光扫过周围,发现“新人”或多或少都被所谓的“老手”包围起来。
这是一个不受规则限制的地方,全凭实力、弱肉强食。
而新人,则是最先被垂涎的血食。
楚云眠很少被人激起杀意。
而如今,望着邪修手上那张细腻惨白的皮,身量恰巧是一个岁数不大的孩子,怒火瞬间烧上她的心头。
周围看好戏的目光越来越多,已经有人蠢蠢欲动靠近。
她突然冷静了下来。
拍拍周师兄的肩膀,她从对方身后走出,在颜九歌和谢暄担忧的目光中上前。
邪修愣了下,没想到这所谓的新人还敢靠近,瞬间露出喜色。
他是“暗拍”的老人,仗着筑基修为最喜虐杀新人。
——特别是少女和孩童的皮肉,是最补、最刺激人神经的玩乐。
因为手段残忍,在这里也算“臭名昭著”,然而对于邪修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夸赞了。
楚云眠一身黑袍,身量不高,在他眼里就是个投怀送抱的新乐子。
邪修望着少女越发靠近,眼底满是兴奋:“来……”
话未说完,面前的人突然消失。
“?!”
一股冰冷从心间蔓延,继而涌向四肢。
他一愣,下意识低头,就看到一柄穿心而过的长剑。
纯粹的灵气带着主人冰冷的怒火,向下搅碎他的丹田。
剧痛袭来,只一瞬,便让这作威作福的畜生永远闭上了眼。
血煞之气簇拥着一缕神魂浮出。
周围的邪修们一片静寂。
然而还没结束。
他们眼中的黑袍少女缓缓伸出手,纤细白皙的指尖尤带养尊处优的气息,却对着那缕无知无觉的神魂隔空一握。
原本应该寻找鬼域大门的神魂仿佛被什么力量定在原地,继而发出无声惨叫。
——他碎开了。
碎裂的神魂四散,又慢慢湮灭,就好像有一张嘴,嘎巴嘎嘣吃了个干净。
——魂飞魄散。
“……”
“……”
这一幕,足以震慑众人。
低低的吸气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原本想分一杯羹的邪修瞬间作鸟兽散。
楚云眠面无表情站在原地,望着地上苍白的人皮,沉默片刻,挥手燃火,付之一炬。
怀中传来轻轻的抖动,糯米团子从衣领内顶出一角,赤红的眼瞳担忧地看着主人。
——虽然有饭吃很开心,但主人好像很不高兴呀。
噬魂蜂有些烦恼,只好埋进对方怀里,以毛茸茸的身体蹭蹭,希望能缓解主人的心情。
谢暄和颜九歌靠了过来:
“师姐/师妹……?”
楚云眠摸了摸小噬,望着他们有些心虚,但并不后悔:
“那个,是不是太狠了?”
毕竟连魂魄都被她喂女王蜂了。
“嗨,这算啥?”周航摆手,“这年头谁还没杀过几个邪修啊,你大师兄游历在外时,劈他们如劈瓜。”
他琢磨了下,到底还是挺惊讶的:
“嗯……你这叫,佛也有怒目金刚像。”
剑宗佛子也算半个佛啊。
楚云眠get到了,顿时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旁边的颜九歌也连连点头,似乎想起什么,立刻蹲下把邪修的芥子袋掏了:
“差点忘了这个,可不能浪费啊。”
动作熟门熟路,足见对方也没少劈瓜。
楚云眠:“……”
谢暄就更淡定了,简直脸色都没变一下,仿佛师姐在他面前杀人如杀鸡完全没什么问题。
——确实没什么问题,小龙人就是那种“师姐杀人我递刀”的“好宝宝”。
总的来说,在外人眼里就是他们杀人分赃一条龙,倒是恰巧立了威,再也没人敢上前打扰了。
……
对于“暗拍”来说,死了个人就跟呼吸一样简单。
顶多有人惊讶这臭名昭著的家伙,居然连魂魄都被灭了,不久也就抛之脑后。
甚至因为楚云眠展现出不低于筑基修士的水平,角落里突然冒出个面具人,将他们往更内部的地方引去。
缝隙的最深处,和鹧鸪城的拍卖行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简陋许多。
他们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就见台上站着个声音粗哑的面具人,正在拍卖东西。
灵草、丹药、灵器、魔器……应有尽有。
有些甚至还是血淋淋的,让人怀疑是不是刚刚才被“定制服务”过。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出现了目标。
面具人挥手落下几样眼熟的东西:
“大宗门弟子令,老价格,一件一万中品灵石起拍。”
底下纷纷传来叫卖声。
楚云眠眼底冷光更胜:
她看到了一枚剑宗的外门弟子令。
木牌用璎珞仔细地扣着,手法细腻,可见原主人的珍惜。
而此刻,那落下的暖白流苏,还带着斑斑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