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转念之间。
叶遥回过神,道:“嗯讲过。但还没改过来。”
陈灼只当她话本看多了。
“所以,小友意下如何?”
苍云门虽是大宗,其下有啸剑、灵药、炼器、御灵、经纂五宗。
但其实说到底,苍云是以剑道开宗,以剑术立宗的,其他四宗都是为剑宗服务的。
不然,二阶弟子怎么都要求学习基础剑术?还不是为了提早启蒙,为三阶择道之时蓄力。
但作为千年大宗,也诞生了许多丹修、体修、法修等等,于是旁立四小宗,其中当属灵药和炼器最为受欢迎。
实话说,选经纂宗,无非朝法修、符修、阵修和占验师走,但于自身修行上,却很难有突破。
历来飞升的大能,多为剑修。
就叶遥的资质来说,学丹药是最合适的。
可是合适,不意味着她能快速变强。
丹修的局限还是很大的,战斗力普遍较低。
但如果她能创造出一支完全依附于自己的军队——完全不用担心背叛或者不服从。
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手心笼在袖中,握紧又松开,尖锐的疼痛带来了一些掌控欲的满足,可实际上,她却觉得远远不够。
除了死尸,要是还能控制其他生物,岂不是更有意思?
心里百转千回,其实她也不过是沉默了一下,看起来倒像是极认真地在考虑。
叶遥轻轻一笑,眼中却全然是森冷,她的嗓音不刻意压低的时候,就显得十分软糯可人。
此时便是这样,她乖极了:“好啊,陈掌教。那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陈灼刚刚其实还有点担心这小丫头会被吓跑呢。
所以他赶忙让淮川去拿东西,淮川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拿了一卷玉简。
陈灼让叶遥拿出自己的弟子腰牌,将玉简展开后,示意她将腰牌放上去。
光芒一闪,“行!完成了……叶、遥,好名字。明日来上课便是。”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篆:“高阶传音符。若是上不了课,我自会通知。”
叶遥一一应下。
一旁淮川看着她,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叶遥却没注意到。
解决完这件事,她打算去找谢景行他们知会一声,顺便解决晚饭。
从符篆领域出来,已经到了快下晚课的时间。
此时,一些提前散课的弟子正往外走。
叶遥便也先出去。
今日已是第三日,既然选择了经纂,那剩下的御灵和剑术,她也不必去试了。
她和兰溪住的地方和修习的术法不同,所以并未同行。
二阶弟子阁不远,她百无聊赖地待在一棵大树底下,虬曲的树根正好拿来坐着休息。
不一会儿,她感觉身上有什么在爬动,难道是树上掉下来的虫子?
她没有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不可失礼的意识,感觉那东西在后背右侧,就伸手一抓,张开手心,原来是一个小纸人。
从符篆领域那儿带出来的。
小纸人被她抓得有些变形,在手心了无声息的躺了一会儿后,见叶遥没有理她,就自己“腾”的跳起来,瞬间恢复了原样。
“啊!啊!啊!”
小纸人挥舞着手臂,朝叶遥喊着。
听不懂,叶遥猜想它可能是想要什么,许是饿了,明天再去问问陈灼,小纸人都吃些什么。
等待的过程太漫长,叶遥就捡了一朵落下的小花,逗得小纸人在手心蹦蹦跳跳。
在小纸人快够着小花的时候,很恶劣的一下子拉高;小纸人气得放弃之后,又把花怼到人家面前,晃来晃去。
她形容尚小,树根又太高,所以脚便不由自主地晃来晃去。
“还看呢?”
三阶弟子阁上,一道白色身影长身玉立,透过窗楹上往外望。
颜无絮就站在他后面,阴阳怪气地嘲讽,“再看也没用,人家压根就不来,你还能把人看来不成?再说了,小姑娘多半不喜欢打打杀杀的。”
窗前的是裴言清。他先前知道了叶遥被破格升阶为三阶弟子,所以一连三日都来授课,超额完成客座任务。
颜无絮今日是想来瞧瞧热闹,不曾想叶遥压根就没有来剑术领域看过。
他已经揪着这件事儿明嘲暗讽裴言清一天了。
不过得到的回答都是诸如“之后事务繁忙,所以这几天就来授课”这样的话。
明明就是想和人家多见面。
颜无絮觉得自己门清儿着呢。
但裴言清想得却只是,过来看看她有没有受欺负;或者万一她来,自己带着介绍,总是会认真些。
“没见着那估计是选了丹药。哎呀!那她以后,不就是我的小师妹了吗?”
语调真是夸张。
裴言清没理他,叶遥的确适合学丹药。
但是看着楼阁下,叶遥掌心跳动的小东西,好像是个小纸人。
一声沉闷的钟声,三阶弟子散课了。
听到钟声,叶遥目光立马往三阶这边看。
阁上望着她的裴言清,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回神后就往云梯走。
身后颜无絮跟着他,笑得莫名其妙。
这时候人就有些多了,叶遥远远地看过去,什么也看不清。
没有人理小纸人,它就安安分分坐在叶遥手心里。
终于在一溜缃黄雪浪袍里,搜寻到一截白色衣角,再往上看,就是一张沉静俊美的脸。
二人早知道叶遥的位置,颜无絮问他:“不去见个面?”
裴言清面上看不出波动,他道:“不见了。”
颜无絮真搞不懂这两个人。
他不知道的是,一道专注的视线正紧紧缠绕跟随在裴言清身上。
修仙者五感灵敏,虽相隔较远,但裴言清还是察觉到了这道目光。
是叶遥。
如果目光也有实体,那这目光一定是黏腻的、稠密的。
但裴言清自己都不明白的是,他非但不觉得这很冒犯,反而还带着隐秘的满足,似乎在心里堵塞了几天的郁气,一下子就消失了。
只觉神清目明,松快许多。
人已经走远了,一道鹤影消失在天际。
叶遥这才收回目光,继续摸摸小纸人,继续无聊地坐着。
几个弟子经过她身边时,都窃窃私语,间或伴随着笑声。
待她转头看去的时候,这几人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瞪了一眼叶遥。
“看什么看!”
见叶遥没有回应,反而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们,没有什么表情:一棵巨大的树底下,虬曲的树根有些张牙舞爪,面容冷酷的少女坐在上面,怀里抱着一个惨白的纸人。
被无机质的目光包围,恍惚之间好像被毒蛇盯上一般,这几人又赶忙移开视线,推搡着走远了。
叶遥这才收回视线,晃了晃悬空的脚,微微弯了弯眼睛。
就像那些恶作剧成功的孩童一样。
仙鹤背上,颜无絮纳闷:不是伤好了吗?干嘛还蹭他的仙鹤坐。
一个人坐,那叫风度翩翩;但两个人坐,还是两个大高个儿,就显得有些笨重了,全无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