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辉明白西尔芙对她寄予了特别的信任,也意识到自己与其他魔法少女的关系并不如与西尔芙那般亲密,但对于这种信任是否可以称之为依赖,她心中仍存疑虑。
西尔芙有她无法与其他魔法少女更亲近的原因,象辉觉得只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就是让剑心和重羽接受这个秘密,事情就能简单多了。
然而,当她听到西尔芙毫不犹豫地说只要有苏婉就够了时,象辉才意识到剑心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曾几何时,西尔芙和剑心、重羽一起去魔法界游玩,在那次游玩中,西尔芙曾在象辉的膝上安然入睡,象辉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然而,西尔芙却在梦中被恶梦惊醒,声声呼喊着“爸爸、妈妈”和“莹心”这个名字。
虽然象辉并没有直接询问西尔芙的家庭情况,但从她的谈话中,象辉敏锐地察觉到西尔芙的家庭环境并不好。结合她在梦中的呼喊,象辉猜测西尔芙可能想要修复与家人的关系。她认为,西尔芙成为魔法少女也是为了能够恢复成男孩的身份。
象辉并不清楚西尔芙对家庭的重要性究竟有多深厚,但她坚信,能让西尔芙在梦中流泪的对象,绝对不是随意的存在。
尽管如此,西尔芙却并不是在开玩笑,她认真地说自己根本不在乎。这意味着她对象辉的依赖愈加加深,而想要重新建立与家人关系的愿望也逐渐淡化。
所有这一切都只是象辉的猜测,但她并不觉得这是错误的。至少,她的存在无疑在影响着西尔芙对人际关系的认知。
认为只需要象辉就足够的想法,绝对不是一种健康的思维。这不仅在伦理上有问题,更在于失去依赖对象后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正如剑心所说,为了西尔芙,她需要信任除了象辉以外的朋友或家人。
作为当事人的西尔芙或许会对此产生反抗,但从客观的第三者视角来看,这一切显而易见。象辉对此心知肚明。她知道,只依靠一个人是行不通的,就像曾经握住失去方向的剑心的手一样。经过剑心的劝说,象辉已经接受了暂时与西尔芙保持距离的决定,因此,她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感情,鼓励西尔芙与家人重修旧好。
自从第一次与西尔芙去水族馆的那天起,象辉便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所困扰。即使她知道西尔芙对她的依赖并不好,但同时,她也感到一种微妙的愉悦,因为西尔芙的心只倾向于她一人。
当时卷入地盘争夺战时,象辉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想其他事情。然而,那场争夺战结束后,她渐渐有了更多思考西尔芙的余地,甚至在梦里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
她希望那张可爱的笑脸只为自己绽放。
希望那甜美的声音只向自己倾诉心声。
希望那脆弱的心只愿意向自己敞开。
“——!”
象辉情不自禁地从后面紧紧抱住膝上坐着的西尔芙,摇头努力驱散内心那纷乱的欲望。
不,这绝非她的本心。
她与西尔芙成为朋友,伸出手帮助她,绝不是想将她占为己有。
因为她想帮助那个表面坚强却在内心深处渴望与人交好的西尔芙。
“苏婉,怎么了呢?”
起初西尔芙表现出些许抗拒,但随即被象辉以“女孩子之间都这么做”这样的说辞说服,乖乖坐在象辉的膝上观看电影,突然被象辉的拥抱惊讶得发出声音。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象辉在周六中午拜访西尔芙,而此时已然是周日傍晚五点。
原本并没有计划过夜,但一想到若此刻分别后要很久才能再见,象辉便不知该如何开口请求离开。在一再的游玩中,四周已然暗下,西尔芙提议:“要不留下过夜吧?”象辉心中不禁默念:好吧。
她邀请西尔芙一起玩她平常喜欢的游戏,两人畅玩了许多游戏,观看了从未见过的电视节目,分享着对漫画的见解。对象辉来说,这些都是新鲜而有趣的文化体验。
随着对西尔芙了解的加深,时间流逝,象辉愈发渴望与她共度更多时光,但她明白再这样拖下去是不行的。虽然提前通知了父母,但这次过夜并非在计划之内,象辉不能让父母担心,况且明天还要上学。怎么能为了过夜而逃学呢?
不管多么不想离开,多么想和西尔芙在一起,时间就是不等人。
“西尔芙,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呢?”
象辉终于下定决心,伸手环住西尔芙,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准备开始说她昨天就想讲的计划。
“我打算暂时离开队伍。”
“诶,真的吗?为什么呢?”
“幽影已经成为D区的新魔法少女了吧?单独行动很危险,我打算与幽影一同行动,劝说大家一起战斗。”
“这样啊。好吧,只不过我觉得可以不去理会那种自私的魔法少女。”
尽管嘴上带着不满,西尔芙的声音却透出一丝明亮。她笑着说道:“只不过这才是苏婉的风格啊。”
这样的反应是象辉未曾预料的,心中涌起一丝希望,甚至怀疑西尔芙并没有对自己产生依赖,伴随而来的是难以言表的微妙情感。
“可是,剑心和重羽没问题吗?单靠他们两人,我有些担心。”
“……”
象辉瞬间明白了,这是个误解。
西尔芙自然而然地认为她会跟随象辉。
虽然象辉谈论的是自己要离开队伍,却根本没有提到西尔芙的名字,但西尔芙却理所当然地将自己与象辉绑在了一起。
“是啊,所以,西尔芙,我想拜托你照顾他们。”
“诶……?”
象辉思索,直接否定这种说法不如顺着西尔芙的认知,承认自己其实也想与她一起去,这样会更容易说服。因此,她肯定了西尔芙的话,同时传达了自己要分队的决定。
若是向西尔芙提及依赖的事,恐怕只会被视为多此一举。她或许不会当面表达不满,但内心肯定会对剑心和重羽产生抵触。如此一来,象辉离开队伍的意义便荡然无存。
“那、那样的话,苏婉会有危险吧?我必须保护你……”
“没事的。我也已经成为阶段二的魔法少女了,而且幽影也是阶段二。虽然我打赢过她一次,但作为阶段二的魔法少女,她的经验更为丰富,反而剑心和重羽一起行动更危险。”
实际上,幽影与象辉的团队和剑心与重羽的团队之间,并无明显的战力差距。
除非在特殊条件下,幽影的实力也仅与普通的阶段二魔法少女相当。象辉她们三人刚刚成为阶段二,尚未完全掌握力量,而剑心则在日常训练中独占鳌头。
若团队分配成幽影与剑心、象辉与重羽的组合,那么显然会存在战力差距,但现在的组合基本上是均衡的。
然而,西尔芙并不清楚幽影的实力,也未完全理解剑心的实力在重羽与象辉之上。所以当象辉这么说的时候,她也很容易就信服了。
“啊,那我会和你们一起战斗的!我有空,没问题!”
“可是,不行哦,最近西尔芙忙得很吧?”
“这、这是……”
虽然西尔芙未曾说明关于对抗赛的事情,但由于培训期间的表现以及西尔芙与艾克斯的训练在社交网络上已然传开,象辉也知道西尔芙并不是闲着的。
“而且,幽影好像有点怕西尔芙,所以一开始我觉得只有我在她身边会比较好。”
这完全是因为西尔芙自己当初施展魔法吓到了幽影的缘故。
“可是,可是……”
“抱歉啊,西尔芙。我的私生活会变得很忙,可能暂时见不到你。但即使不能见面,我们仍然是朋友,请相信我。”
她理智上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情感却难以消化,西尔芙努力寻找反驳的话,却被难以言喻的泪水卡住了喉咙。
象辉温柔地将西尔芙揽入怀中,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试图用谎言来疏远西尔芙,却又恳求她相信自己,象辉心中充满自责。即便她明白这是出于对西尔芙的关心,欺骗与伤害她的事实依旧存在。她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无能为力,心如刀绞。
“在说服幽影并让大家一起战斗之前,请你替我保护好他们两个。”
“我、我明白了……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西尔芙努力抑制住哭泣,断断续续地回应,努力在象辉面前保持微笑。
看到这样的西尔芙,象辉心中升起一丝小小的疑虑,然而她告诉自己,虽然现在的选择很痛苦,但这是为了西尔芙的未来,于是对西尔芙回以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
————
在一条人迹罕至的街道角落,矗立着一家冷清的咖啡馆,两个女人正坐在那儿,悠闲地享用着轻食,低声交谈。除了她们,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有细小的谈话声、悠扬的古典音乐,以及店主偶尔翻动的书页声。
她们看上去宛如暑假中悠闲度日的大学生,尽管已是九月的平日午后,却没有一丝时间紧迫的感觉。一位面露严肃,另一位则显得有些无奈。
“哎……你听我说,雪澜……”
一头明亮的半长发的女性,正是前几天刚拜访了西尔芙家的白莹心,此刻正用手捂着眼睛假装哭泣,向对面优雅品茶、享用蛋糕的女性倾诉。
被称作顾雪澜的那位,长长的红发扎成马尾,随意地垂在肩前,熟练地将茶杯轻轻放回碟子上,似乎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没去看他吗?这已经第几次了?暑假可不是永无止境的,快点下定决心吧,双叶,这可不像你啊。”
作为十年的好友,顾雪澜并不是第一次听白莹心倾诉,她们一直以来互相支持,共同分享快乐与痛苦。然而这次的咨询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几乎没有任何进展,而这完全是因为白莹心的犹豫不决,让顾雪澜感到失望。
白莹心的诉说是这样的:她正式退出了之前参与的一项活动,借此机会想修复与小时候疏远的哥哥的关系,但在四处询问查到地址准备去拜访时,白莹心却变得踌躇不前。
虽然与父母的关系修复还算顺利,彼此心中的误解得到了解释,但对于哥哥,似乎存在某种负担,白莹心几个月前的自信似乎瞬间消失殆尽。
“我本来是去了的,可是没见到我哥。”
“为什么?地址搞错了?”
“不是,他不在家。”
“那就改天再去看看吧。”
她绝不会说,自己在第一次拜访时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勇气,之后再也无法去。作为好友,顾雪澜非常了解白莹心的性格。既然下定了决心,理应在门前等候,直到寻找的人回来。
“有个小女孩,大概小学一年级的样子……”
“……啥?”
“她叫我哥哥‘爸爸’……说爸爸现在不在……”
“你哥结婚了吗?”
“这我也想知道,已经八年没联系了啊!从外貌上看,她大概八到十岁。年纪来看,可能是在哥哥离家后不久,或者是离家前就有了孩子?可我一点征兆都没看不出来……”
因为从小学一年级开始,白莹心和顾雪澜就是朋友,顾雪澜对白莹心的家庭状况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白莹心的哥哥叫白墨,和白莹心同一天生日,比她大整整十岁,现在已经是社会人。至于他在做什么,白莹心也并不知道,顾雪澜更是毫无头绪,不过白莹心两个月前刚满20岁,现在应该是30岁了。
在现在这个社会中,一个30岁的男性有个十岁左右的女儿,虽然有些早,但并非不可能。
“不过你能见到那个孩子,说明你是周末去的吧?你可以趁着上学的适合晚上去?估计能看到她妈妈?”
“没见到。我觉得她妈妈可能根本不在。”
“……怎么回事?”
“我问那个小女孩,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她居然说今天不回来,听得我一头雾水。当我说要和她一起等爸爸回来时,她却说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气得我不轻。”
静静聆听着白莹心倾诉的顾雪澜,心中闪现出“被忽视”这个词。
尽管白莹心并没有接受过明确的定义,但白莹心从小就没有得到足够的爱,生活在一种被忽视的环境中。虽然在金钱上没有什么顾虑,但父母总不在家,雇来的保姆只是机械地打理家务。或许其他人认为这并不算严重,但在顾雪澜眼中,这分明是种虐待。
“然后我问她妈妈的事,她竟然说要报警。我心里觉得这个小女孩和我还有我哥一样,孤单得很。可是我说‘你一个人一定很孤独吧’,结果她反驳我说‘你明明拒绝过我’……”
“等一下,那是什么意思?那小孩知道你的名字吗?”
“起初她没意识到,但她似乎知道我哥有个叫白莹心的妹妹。那句‘拒绝过我’……可能是在说我哥吧。那么我,果然被哥哥讨厌吗……”
“……至少在女儿面前,能说出那种话,肯定印象不好。”
白莹心也意识到自己对哥哥并没有太多关注,甚至在忙于学业和魔法少女生活的时候,觉得哥哥的关心多余而冷漠,现在她对此深感后悔,心里也明白哥哥或许对她也有这种感觉。她曾是个依赖哥哥的小女孩,但青春期的敏感让她对哥哥产生了厌恶。
小时候的白莹心是个依赖哥哥的小女孩,当时正值多愁善感的青春期,虽然没有真正恨过哥哥,但对哥哥冷淡的回应让顾雪澜觉得,这种因十岁差距而产生的冷淡,甚至可能让女儿也接受无妄之灾。
“和哥哥和好难吧?虽然和父母和解了,但至少那已经很好了。相比之下,我更担心那个小女孩。她家有保姆吗?”
白莹心在中学毕业之前,一直有一个无表情、冷淡的保姆在家。对于顾雪澜来说,这个印象模糊的保姆已过去五年,几乎记不得她的样子。
“……不知道。不过如果吵成那样都没人出来,那估计没有吧。或许,我哥只是给那个女孩生活费,让她自己生活。”
“我不是想贬低你哥,但这不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吗?那个小女孩没问题吗?”
“她似乎还有几个朋友,所以应该还好。我能顺利上大学,真的是多亏有你在我身边。”
即便没有感受到父母的爱,哪怕在家里是孤独一人,只要有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人就能彼此支持,活下去。白莹心从自己的经历中明白了这一点。正因如此,那天她在担心那个小女孩的时候,仍然能在心里想着有这样的朋友支持着她,心中因此倍感安慰。
“你果然还是这么直来直去啊。”
“这没什么好害羞的。那么,正好我去拜访那天她似乎和朋友有约,结果我被她训斥要我快走。还遇到了那个朋友,她对我十分警惕,我还真担心她会报警。”
“你肯定是用什么强硬的方法搭话的吧?你就是这样的人,难免会被误会。”
“哼,别这么说。我只是为了防止她把门关上,所以我稍微把脚放进门里而已。”
“我觉得这已经算是个事了……”
原本有些沉重的气氛因为白莹心无意中的一句话而一扫而空,顾雪澜也忍不住笑了。白莹心自小就有一种无意识地改变场面气氛的天赋。这是一种自然流露的魅力,仰慕白莹心的朋友和后辈不在少数。
“而且那个小女孩穿着一件宽大的男式T恤,估计是我哥的。到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穿这种衣服,应该是想尽量感受到爸爸的存在吧?我想她是在等爸爸回来。”
“你也曾经这样过?”
“是啊。我也很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玩,想要他们多陪陪我。我想我哥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决定尽量让那个小女孩不孤单,先去找找她,但不是想和她建立深厚的关系,我觉得还是要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我和哥哥没法和好,我也希望能让她多和我哥哥待在一起。”
“嗯……清官难断家务事,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多说了。不过如果有什么困扰,随时可以找我。现在你所无法采取的办法,我或许还能帮得上忙。”
“哈哈,是啊,等会儿再麻烦你。接下来我们聊聊正事……”
在顾雪澜的鼓励下,白莹心愉悦地点了点头,开始热烈讨论如何与那个小女孩建立更深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