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铭不能理解,在他的认知中,昏庸的太子怎么可能有如此深沉的心思。
否则,谢家乃至八大豪族,还有朝堂上的许多大人们,也不会紧紧抱住魏王的大腿。
“太子的话,甚得朕心。”李二凤朗声一笑,宣布道:“朕决定了,锦衣卫人选,从羽林卫和军中各挑一半。”
“羽林卫朕亲自挑,至于军中,李将军,苏将军各挑些人来。”
“记住,最好是无牵无挂的人。”
短短两句话,也是充满深意。
刚刚才赐完婚,李锦绣背后是太子,安勇候苏侯爷背后是魏王。
二人都挑人选,显然皇帝是明摆着同时给了魏王与太子机会。
怎么安插人选,那就得各看本事了。
还有最好挑选无牵无挂的人,这样就没有错综复杂的裙带关系。
锦衣卫自然就能做到铁面无私,任何大臣犯了事,被查到罪证,那都在劫难逃。
李二凤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如果仅仅是太子,他还有些忧心。
但锦衣卫内二人都有眼线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太子与魏王,二人相斗自顾不暇,无论是谁想掌控锦衣卫,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得到。
又一件事情处理完,宴会也接近尾声,差不多到了散场的时候。
但李二凤并未让众人离开,还有一件事要说。
“诸位,岁年过后,便是春闱了。”
春闱是国家选拔人才的大事,南北学子齐聚京城,科举考试。
十年寒窗,到底是鲤鱼跃龙门,金榜题名。
还是名落孙山,黯然归乡,皆看此时。
听到这话,众人无不眼波流转,心绪万千。
往年每到这个季节,都是朝堂最热闹的时候。
魏青云领衔的清流党,与八大豪族背后的门阀势力都会吵得不可开交。
无论南北仕子,无外乎两种身份,一是出身世家门阀,这种人自不必多言,倘若高中,能入朝为官。
自然是投入八大豪族麾下。
还有一种,寒门子弟,这种人有以前家中落魄,高中后重振门楣的。
也有平民百姓家的孩子,跻身朝堂,开门入府。
这里说的门,即高门大户,官宦之家。
寒门所指,是还未发迹,但有可能为官,自立门户的仕子。
这就与皇室中潜龙的叫法类似。
这些寒门子弟大多不明朝堂局势,刚来时,面对双方招揽,有些人会选择加入八大豪族一党。
门阀加上部分寒门子弟,常年往复,就因为这个原因。
朝堂之上,清流党声势要弱上许多,但有皇帝从中拉偏架。
所以,二者也能达到微妙的平衡,谁也不可能彻底斗垮谁。
“朕想问问你们,这次春闱该由谁主考合适呢?”
此话一出,双方人马都坐不住了,崔家家主崔长书,率先发难。
“微臣记得三年前的春闱,是魏相的同乡主考,可是闹了个大笑话。”
魏青云脸色微变,那位同乡是他举荐,也不知怎么想得,泄露了考题,最终落了个满门抄斩的凄惨下场。
提起此事,李二凤脸上就忍不住浮现冷意。
泄露考题一事,背后是谁在推波助澜,别人可能不知道,他心中一清二楚。
三年前魏青云刚被拜为左丞相,根基尚且不稳,八大豪族的几位家主,可以说是人人不满。
原本他们觉得,这位置会是八人其中一人坐上去。
可结果落空,心生嫉恨,三年前的那场血案,就是八大豪族对魏青云布下的杀局。
想以他举荐不当,勾连同乡泄露考题,结党营私为由,将其诛杀!
那时的李二凤的确勃然大怒,春闱,国家选拔人才的大事,居然都能出问题。
当即便令人把魏青云押进了刑部大牢,可冷静过后他察觉到不对。
勒令羽林卫暗中调查,最终查明,这背后就是八大豪族。
把春闱当成政治斗争的工具。
从那时起,李二凤便对八大豪族的人心生厌恶。
王朗的死可以说也与此事有些关联。
如今旧事重提,他对着崔长书冷冽一笑,“听崔尚书所言,那朕倒有些好奇了。”
“来,崔卿跟朕说说,你觉得谁来主考才不会闹笑话啊?!”
伴君如伴虎,皇帝的脸犹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崔长书连忙低下头,恭敬道:“微臣不敢。”
“哼!”李二凤冷哼一声,随后看着众人,宣布道:“这次春闱的两位考官就从翰林院里挑。”
“魏卿,谢卿,你们去挑,然后把名单送到上书房。”
“朕来决定由谁主考!”
“诺!”魏青云,谢铭二人异口同声。
清流党,八大豪族两方挑选,这是比较公平的。
另外主考这种事,由翰林院来也最为合适。
论搞学问,精研四书五经,还真没几个人比的上这群家伙。
要知道翰林院的主要职责,便是为帝国编撰书籍,以及为圣人经典翻译注解。
这需要很深厚的文墨底蕴,一般人还真干不来。
“时辰也差不多了,起驾回上书房。”李二凤放下酒杯,率先起身离开。
“恭送陛下!”众人行礼送别,随后相继出宫。
殿外风雪不止,宫道上,李鼎披着大氅,走到魏府的马车前。
“小姐留步。”
正准备上马车的魏嫣然听到呼喊,转身走了过来,毕恭毕敬的行礼。
“嫣然见过太子殿下。”
望着面前身姿阿娜的女子,李鼎有些出神,倒不是起了色心。
而是不解,为何与自己素未谋面的魏嫣然会选择当太子妃。
这也是他过来的目的。
“孤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为何没选魏王?”
“为何要选魏王?”魏嫣然抬起头,一双明眸闪动,反问出声。
李鼎有些意外,这女子恪守规矩,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但胆子同样也不小,与那些柔柔弱弱的女子截然不同。
这样性格的女子,他只见过一个。
那就是自己的母后,长孙皇后。
“你不怕孤吗?”
“不怕,嫣然没有做错事,自然谁也不用怕。”
话音落下,不远处便传来了魏青云的呼喊,“该出宫了!”
魏嫣然弯腰一拜,“太子,父亲叫我了。”
留下这句话,还不等李鼎反应,她便转身离开。
出宫的路上,坐在马车中的魏嫣然攥紧拳,眼神冰冷坚毅。
我能否改命…
太子,你可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