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的除夕宴主打海鲜，配了几个家常小菜。
白灼虾、鳗鱼烧肉、酱香海螺还有一些只能分辨出是什么做的，君欢却叫不出名字。
众人围着长桌坐下，在柳承远说完一段祝福语后，共同举杯，各自随意。
“要我说还是得感谢嫂嫂，不然我们今天可没这个口福。”席琳手上正剥一只虾壳，嘴上却也没闲着。
“也没有，第一次在这儿过年，只是希望大家吃的开心些。”孟可适时的表现出些许的不好意思。
但众人还是都为她举了一杯，而言归看二伯母的表情，举杯时白眼翻的是一点也不藏着掖着，五点过了进厨房，六点能弄出这样一桌，哪个厨子来了也不行。
客厅的电视放着联欢晚会，热闹的画面中正对的沙发上却是空无一人，窗外隐约能听到远处烟火的爆炸声，夜空下，灯火通明。
酒过三巡，众人桌前或多或少都摆了一些残渣，唯有言归餐盘上仍是干干净净。
君欢坐在旁边，注意到他一直都只夹小青菜，桌上的菜品都快去一半了，他却是一筷子都没碰过海鲜。
“怎么，想我给你剥？”君欢笑着用手肘碰了碰他，夹了一只白灼虾，开始掐头去壳。
“小言是不喜欢吃海鲜么？都没见你怎么动。”孟可坐在他对向的侧坐，自然也注意到了。
“不好意思孟姨，我没提前跟你说，其实我对海鲜过敏，实在无福消受。”长辈问话，他放下筷子，端坐着。
君欢看着手里刚清理好虾线的白灼虾一愣，沾了沾酱，放进了自己嘴里。
这么多年，其实她也不知道阿言对海鲜过敏，只依稀记得他并不太喜欢吃鱼。
“海鲜过敏？那尝一点也没事吧。”说话的是席琳，可能隔着手套但还是感觉手上油腻，抽了纸巾正一根一根的擦着。
“呵，真不知道该说你无知还是蠢，过敏不只是皮肤会起反应，严重的甚至会呼吸困难，你难道不知道？”可能是席琳叭叭叭叭了一下午，晚餐依旧，这一下，安如双直接攻击力拉满。
席琳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停了， 红着脸欲言又止，但都没有话能说出口，直接给干沉默了。
二叔给了自己枕边人一个眼神示意，反倒被安如双掐了一下，轻哼一声不理他了，好在也没有再追着席琳“打”。
“那小言喝点汤菌汤吧，这是野山菌，也挺好喝的。”孟可用公碗舀了一碗还没人动过的菌汤，算是想转移视线，把刚才的事揭过。
言归双手接过，本想先放到一边，他属于严重过敏，无论如何还是想小心一点，但偏偏有人追着他杀。
“怎么不喝呀！小言你难不成对菌汤也过敏么？”席琳可能感觉方才落了面子，语气重的轻哼声，此刻竟然自放身段对一个小辈嘲讽。
孟可脸色也不好看，一是对言归此时的不愉，但更多的是因为席琳，她总算知道对方为什么如此不招喜了。
自己怎么也算是在帮她圆场解围，但对方真是一点场面氛围都不看，胸大无脑，气死她了。
“没有，只是有点烫。”装模作样的端着吹了吹了，言归直接喝了小半碗，挺鲜，但是没有腥味，应该没事。
几个叔叔也没管继续喝酒，饭桌上的一点小打小闹若是他们下场参与进去，只会越发升级。
过了一会儿。
言归感觉不对了，身上好几个部位都在发痒，他看了看自己餐盘旁的菌汤，面露苦笑。
“君欢。”
“嗯？”女孩已经没吃了，正在看手机。
“我房间的书包里有盒药，你帮我拿一下，我在卫生间等你，稍微快点。”说完，也顾不得众人，离座冲进了一楼的卫生间。
反手关门，打开马桶盖后，言归就开始抠自己的喉咙，呕
君欢还没回过神来，对方就已经离开了，只是在脑海里重复了一遍言归刚才说的话后，意识到了不对，慌忙跑向了二楼。
进房间找到书包后，她直接一股脑将东西全倒了出来，君欢跪在地上，双手将长发挽到耳后，在书堆中翻出了一个白色药盒，拿着就往楼下跑。
她不知道这个标注着《氯雷他定》的药是治什么的，只能边跑边看说明，希望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以至于下楼的时候自己差点摔了。
饭桌前的几人，看着两人跑来跑去，在看到君欢下楼梯差点摔了的时候，柳承远吼了一句：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
君欢却无暇他顾，只当做没听见。
【本品用于缓解过敏性鼻炎有关的症状亦适用于缓解慢性荨麻疹、瘙痒性皮肤病】
“阿言，药我拿到了，你开门啊。”君欢敲了敲，只听到一阵阵呕吐声，然后是冲马桶和放水的声音。
过了十来秒，门开了，君欢看到了此生都无法忘怀的一幕，言归满脸通红，脸上湿淋淋的，布满了红点，应该是用冷水刺激过皮肤，双目无神，好似没有焦点，呼吸急促的更像是喘不过气来。
“我，可能，得去医院。”说完就直接倒向了对方。
“二妈！二妈！”君欢双手穿过他腋下扶住对方，矮下身，半跪着，让他放倒在自己怀里。
“二妈，呜二妈。”
在听到君欢撕心裂肺的喊声，饭桌上的几人就意识出事了，安如双第一个就冲出了座位。
君欢抱着言归，满脸泪痕，她手里还攥着药，却无助的令人心颤。
“二妈。”她真的吓坏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掐着他人中，去医院。”
众人此刻也围了过来，并不宽广的走廊站了七八个人，光线都暗了几度。
“大哥，把车钥匙给我。”
“哦，好，好。”他这才想起来，他们三个都喝了酒，是没法开车的，慌忙跑回房间去拿钥匙。
“念国，你背一下小言。”
君欢扶着他靠到弟弟的后背上，背着就往外走。
“这就是过敏啊，有点可怕。”
本来想跟着的君欢本能的停了下来，一巴掌就抡到了席琳的脸上。
“你敢打我！”
席琳也不是吃瘪的碴，即刻回敬了君欢一个巴掌。
女孩握紧了拳头，却是忍着没再动手。
“要是阿言有什么事，你等着。”君欢看了一眼席琳，又用余光扫了一眼孟可，眼中含泪，连忙追了上去。
安如双开车，柳承远坐在副驾指路，三个小辈坐在后排，言归坐在中间，药已经给他服过了。
“好痒。”
他的双手被君欢死死抓着，方才两人没注意的时候，已经抓破好几个地方了。
“没事的，阿言，没事的，忍一忍。”
言归靠在她的肩头，灼热的呼吸就扑在自己的脖子上，而不断灌进的冷风却将她的心吹的冰凉。